第一更
“你婆婆应该不知道你娘要把守哥儿,安哥儿留下,你自己仔细些。”大太太对豪哥儿的事并没多上心,名义上的庶子,她做到公正即可。她比较担心这回欧阳氏到了,会给李萍他们惹出事端。
“大哥给我写信了,所以他让娘在京给我买个宅子,到时,爹娘和两个孩子都住下,公婆自不能说什么。”
“你有没想过,你公婆若不走了呢?”大太太压低了声音,虽说这么说,两个孩子还是听得见,不过,还是下意识的压下声音。
李萍没说话,但表情告诉了大太太,她想过,只是她没法。她不能赶公婆离开,原则上,公婆到了他们家,那也就是公婆的家,万没有说要赶他们回去的。就算曾凡不是长子,这也不可能,更何况,曾凡还是长子,侍奉公婆,再正当也没有了。她若敢说,不肯伺候公婆,别说理法难容,只怕曾凡再好的脾气也不会容她的。
大太太也不再说啥了,这天就有点聊不下去的意思了。她也知道这是没法的事,她这么坏的脾气,她也是当年好好的把公婆送走的。
而李娘子在另一辆车里,也是一肚子气,她下船看到女儿,真是满心欢喜,不过被大太太竟占了先,女儿过来行礼,结果欧阳氏还拿起腔调来,一个义母,一个婆母,女儿真是两头为难,最终只能抱歉的对她笑了一下,给婆婆去拿那个没四两重的小包袱。真是越想越气,
李秀才也就只能笑,这一路上,他真是过得心惊肉跳,陈福兴被赶到外头睡罗汉床,曾庆倒是天天跟没事人一样,不过一到吃饭,三个男人就紧张,四个厉害女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们每天就顾着灭火了,吃了什么都不知道。李秀才觉得自己都瘦了。
现在老妻牢骚,他也无奈,听长子说了,纵是他们不叫上曾家,曾家也会跟上,他们知道陈家要上京,就决定一块了,说什么路上有个照应。所以还是陈家老头聪明,总是甩不掉,不如先下手为强。
“好了,其实我看,亲家母就是有些咋乎,人本性不坏。”李秀才能说什么,这是女儿的公婆,当年为能他们想的,做的,都想了,做了。现在曾凡做了官,公婆到京城享享清福,还有谁能说个不字?李娘子又怒了,想说什么,但被李秀才又按住了,“好了,他是萍儿的婆婆!”
李守也大了,刚刚看到猴子,偷偷的打了一个招呼,猴子也是,当年在李家,他们玩得不错的,不过不敢插话,一路上也就看着四位祖母争来斗去,他和安儿的三观都被刷新了,
弄得李秀才没法子,特意找了一个小阁间,让他们念书习字。这样,在他们在书房里读书的那段时间,四位就各自回房,找事做。因为一碰就得吵,会影响孩子们读书的。
所以李守刚刚就只敢偷偷的打个招呼然后老实的站在祖母的身边,不敢乱动。看到他喜欢的姑姑都不敢说话。内心觉得好崩溃。不过现在想想,姑姑只怕比他还倒霉,此时,他觉得好多了。
而二太太在车上也专心的和李安一块念书玩,根本不想跟陈福兴说话,陈福兴又郁闷了,自己两个老婆怎么啦,这么不待见自己?
曾庆和欧阳氏倒是挺自在,来接的车是湖南会馆的,每年,陈福兴在湖南会馆里投不少银子,这些人,不说是陈家的人,但对着陈福兴还是有求必应的。来接的车,运货的是湖南会馆自己的,而接人的车却是去车行租的好车,反正银子是陈家出,自然不会想着替陈家省钱了。
欧阳氏是没出过远门的,这算是她人生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到京城,坐大船,现在坐大车,处处显得新鲜,还不时的往外头看看,当然,车在大道上,也看不出什么,“他爹,你说,老大他们住的地方够用吗?”
“老大媳妇什么人你不知道,在乡下,她一个人还要用四个下人呢。现在做了官太太,底下的人更多,房子自然只有大不会小了。”曾庆这点还是很确信的。
“看陈家和李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我们这么空手去,大媳妇只怕要瞧我们不起。”欧阳氏纠结了一下,曾全和何氏倒是收拾了些东西,不过曾庆怕麻烦不肯带,而欧阳氏本来想把自己屋里的丫头带上,怎么说她也是有丫头的人,想摆个谱。曾庆也觉得没有必要,大媳妇定会安排,你带人去,大媳妇只怕更难办。
于是他们两口子就这么来了,一路上,欧阳氏就是悔,觉得处处被他们比了下去,连李娘子都带了下女呢!不过她不敢跟曾庆吵,只能自己闷着。
“他们去的地方姓曾,去做客带礼物是应当的,我们又不是客。”曾庆说得理所当然。他一路上可没有什么自己是客的感觉,他觉得这些人都是去投靠儿子的,所以一路上,他是相当的自在和矜持的。
“大媳妇那性子,你不知道?老大成亲第二天就差没跟老爷子翻脸,我总是没你那么想当然的。”欧阳氏摇摇头。
她带了些钱,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她也有零用钱了,而曾庆还在抄书,抄书的钱也会给点她,她倒是攒了点钱的。不过这个钱,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给谁,她只是随身带习惯了,不敢乱放,被人偷了去。现在她有点动摇了,要不要当着两位亲家的面,也给点钱,表示自己也是好婆婆?
纠结了半天,她终也没能下这个决心,她存这点钱,也真不容易,这些年,连一百两都没存到,真的拿一把碎银出来,她自己也觉得丢脸的很。心里又心酸起来。大太太能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给儿子做官服,李娘子直接说给她闺女在京买房,而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只能从媳妇手里接三瓜两枣做零花。
“所以还是李家的儿子教的好,出手就给爹妈那么多银子,让他们随便花。”曾庆冷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