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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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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支持正版! 浩荡云梦绵延千里, 乃是楚国独一无二的美景。

一弯河水九曲十绕,如同一条灵蛇, 将浮于人眼前的土地分割成好几块支离破碎的小州。

一只船只从河水上漂过,舟上坐着几个男子, 艄公站在舟尾, 手里的长篙斜斜的插在水里, 手里使劲, 舟楫就在水面上飘出一段距离。

河水两岸是高高的蒹葭,河岸邻水, 草木就近得了水的滋养, 生的格外茂密。就算是有活物野兽之类的隐藏在里头也看不出来。

正在此时, 箭矢从近乎有人高的芦苇丛中射出, 舟上挡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 被射中了膝盖,那男子痛叫一声,踉跄着跌入水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舟上的人慌乱起来。几人顿时拿出放在一旁的弓箭,张弓反击。舟上几人训练有素, 并不是遇事便慌张不知如何应对的草野莽夫。

楚人善射,其中这几人更是其中好手,他们围在四面, 把中间一个少年结结实实包围在里, 那个少年穿戴和其他几人一样, 他生的唇红齿白, 面容秀气,显现出几分男子的阳刚,却还没完全褪去柔和的线条。

少年身处险境,却临危不乱,厮杀声中,他冷静从箭囊里抽出箭矢搭在弓弦上,拇指上的玉韘拉开弓弦,破空之声在耳畔响开,在苍苍蒹葭里就冒出一声惨叫。

少年目光在芦苇中逡巡。这一带的芦苇生的格外浓密,人藏在里头,不仔细看,还真的察觉不到。

所以才让人给偷袭了。

他抿嘴不语,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只顾射杀这群刺客。藏在芦苇里的人数并不多,人数太多,容易暴露,不容易隐藏身形。

这一圈都是射手,被保护在中间的少年也不是等闲之辈,几个交锋过后,四面平静了下来。

四周安静下来的那刻,众人还没等把那颗悬在喉咙口的心给放下来,变故又起。有人从船下重重的往上一推。

这只舟并不大,堪堪可供几人坐下而已。舟头的艄公已经中箭倒在水里,不知死活,现在无人掌舟,下头的那个力气极大,舟身翻覆,几个人全部落水。

楚地别的不多,但就是多水。楚人自小就在水里泡大的,入水的瞬间,少年憋一口气,从水里浮出头来,新鲜的空气才入鼻子,一股劲风就从后脑呼啸而来,裹挟着忽视不得的杀气。

屈眳呼吸一窒,水里不比在陆地上,周围的家臣就算有意相救,有水搁在中间,也是有心无力。

“啊!”紧接着后面那刺客嚎叫一声,预料中的疼痛未到。

屈眳转头去看,那刺客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多出了一只纤细的手掌。手掌生的格外漂亮,手指却紧紧的抠住刺客的眼珠,手腕处连着手臂,一段手臂纤细优雅,肌肤如玉,上头扑了一层水,在日光下折射出熠熠光亮。

那个刺客身后攀附着一个女子,女子脑袋靠在男子背后,青白的手掌紧紧的抠在刺客的脸上,她用的力气很大,手背上青筋暴出。

屈眳抓住机会,抓出佩剑,重重的刺入刺客的心口。他狠狠的在刺客的血肉里搅动了两下,然后一剑拔出。

他伸手攀住翻覆浮在水面上的木船,免得自己沉下去。他抬头看向那个刺客那里,现那个女子如同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草似得,两手紧紧抱在尸体上,屈眳回忆起方才若不是这女子那一下,恐怕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在。咬牙游过去,把这女子救上来。

这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不谙水性,两手死死抓住自己手里的东西,死活不松手。屈眳把她打晕,直接提了上来。

四散的家臣们也聚集过来,帮忙把他们两个给带上岸。

一拖上岸,屈眳和家臣们看清楚这个女子的衣着,惊呼出声。

那女子衣着极其古怪,狂野大胆,竟然不着下裳,原本应当穿在内里的袴紧紧的贴在腿上,沿着双腿一路向上,蜿蜒出诡异而美艳的轮廓。

而且衣也古怪的厉害,两只衣袖,堪堪只到那女子的手臂上。

家臣们看的目瞪口呆,不知这女子到底是哪里的人。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屈眳,屈眳此刻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他看了一眼那古怪的女子,只是一瞥,顿了顿,火速别开眼去。

“把她绑起来,待会等她醒了,再行审问。”

说完,屈眳又加一句,“你们远远看着,不要靠近。”

家臣们连连道了几声唯,照着他的话做。

半夏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炸开似得疼。学校放假,她和几个同学到洞庭湖旅游,她靠在栏杆上,被突然跑过来的熊孩子重重的撞了一下,整个人就掉到湖水里去了。

她无意识里张开嘴,贪婪的呼吸空气。模糊中耳边传来了什么听不懂的古怪话,半夏拼尽全力,眼睛睁开一条缝。

那个衣着古怪的女子醒了。

屈眳听到家臣的禀告,起身去看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侧卧于地,长落在身后,露出不同于平常野人们的白皙细嫩肌肤。

“……”屈眳走到离女子几步的距离,蹲下来看她。

这女子捞上来之后,他就看过几眼,只不过这女子衣着实在太过暴露,领口开的极大,几乎整个肩膀都袒露出来。让他不好做太细的打量。

此刻她已经醒过来,鸦黑的头有几缕落在肩上,她眼眸还带着初醒的迷蒙,抬眼的时候,光亮落入她乌黑的眼里,映出朦胧的光亮,莫名的吸人。

屈眳皱了皱眉,“你是何人?”

说着,他再次打量了此女一眼。她衣着古怪大胆,上衣极短,湿透之后紧裹在肌肤上,纤细窈窕的腰腹从衣料之中袒露出来。纤腰细细,妖冶柔韧,恐怕就是家中豢养的那些从郑卫来的舞伎,恐怕也没有眼前女子吸引人。

半夏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穿着一身小时候看过的历史剧里相似的衣裳,她用力的眨眼,她想要起来,可是稍稍动了动,现自己动弹不得,再低头一看,现自己被五花大绑。

“你们干什么!”半夏挣扎起来。

屈眳听到面前这女子古怪至极的语音,眉梢挑了挑,在家臣错愕的目光里,他伸手就抬起她的下巴。

入手肌肤光滑莹洁,她目光明亮,眼眸黑白分明。她微微张了张嘴,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

红唇白齿,竟然还真如卫风里传唱的美人那样。明眸皓齿。万万不是乡野出身,不,就算是士人家里,恐怕也出不了这样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屈眳遭受了一次刺杀,心情很坏,他对待眼前的女子也失却了稍许耐性。

可是这女子开口还是说的古怪的腔调,落入耳里竟是一句也听不懂。

屈眳捏住她下巴的手指紧了点,那女子吃不住他的力道,低低痛叫。她很生气,此女容貌很美,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生的大而圆。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怒气,似乎是怒了的文狸,只要他松手,她就会狠狠冲上来,咬他一口。

见是问不出什么了,屈眳干净利落的松手。

那女子落地,痛叫一声。

家臣们在一旁看那个女子落地,有些于心不忍,“少主,此女子应该和那些刺客没有关系。”

屈眳嗯了一声,“我知道。”

如果有关系的话,也不会坏了刺客的好事。不过此女突然从水里冒出来,实在是太过古怪。

“看好她。不要让她跑了。”

屈眳说完掉头就走。

他身上的衣裳半干,之前在篝火坐了一会,湿透了的衣裳勉强被烤的稍干,若不是为了见这女子,恐怕他此刻早已经把身上的衣裳全都脱下来烘干。

半夏躺在地上,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磨牙。

她不知道自己到哪里来了,这里的人穿着比历史剧里头还要复古的衣服,说着一口完全听不懂的话。

而且那个人……

刚才捏着自己下巴的男孩,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十五六岁,眉眼轮廓里是青涩的俊朗俊秀。

生的人模狗样,竟然把她捆成了粽子!

半夏滚落在地,她挣扎了两下,但是好几下都没有挣脱开,她也不做无用的挣扎,干脆停了下来。

她惧怕的仰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负责看守自己的大汉,那两个男人生的不是很高,衣着和那个少年相似,他们的腰间都佩戴了一把剑。

现代刀剑属于管制刀具,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带在身上。半夏恐慌起来,她掉到河里又被人捞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到哪里了?

她躺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眉心忍不住皱了皱。

她一个外来户,哪怕屈氏父子给她额头盖章,说她是贵族,是苏氏之女。但她知道自己可不是什么贵族,外头有那么大的事,还是乖乖躲起来的好。

侍女们对她很殷勤,见她今日哪里都不去,生怕她闷坏了。侍女们寻来一只精美的铜壶,请她投壶。

这些都是贵族的游戏,半夏看到这些就觉得头大,但是侍女们盛情难却,她只好拿了箭矢过来。

她的准头不错,十支箭矢里头几乎有一半都投到铜壶口里去。

这个游戏半夏并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实在是没什么好打时间的,那些竹简笨重不说,一卷竹简上的内容不多,她努力学楚文和大篆的效果已经出来了,一卷竹简她一下就看完了,一卷竹简少说都有将近五六斤,拿在手里真的考验臂力。

投壶还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她丢了一把的箭矢,命中率一半,额头都丢出一层汗。

半夏体力还不错,她擦擦额头的汗,让侍女过来收拾。

侍女捧来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甘浆等物,半夏看了摆摆手,让她们准备好饮用的凉水就行了。

甘浆她喝过,甜甜的。但就是甜她怕蛀牙,只愿意喝水,不愿意喝这种甜滋滋的东西。

她坐下来,两旁的侍女手持便面给她扇风。

跪坐在面前的侍女听到外面有动静,出去了一会,回来小声道,“苏己过了今日就好了。国君的灵柩已经从郢都出去了。明日就一切如常了。”

今日先王的灵柩出了郢都,明日那些禁令就可以不用管了。喜欢做甚么就做甚么。

“啊,是吗?”半夏听侍女说,轻轻呼了一口气。

她这段时间哪里都不敢去,甚至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她连门都没出过,生怕一不小心在这个节骨眼上闯祸。

屈氏父子对她颇为照顾,但她还是个外人。

这点她知道的。

平常没有关系,但在特殊时候,她得有识趣。

她在学关于楚国的事,但毕竟时间还不是很长,不可能事事都周全到。要是在楚王丧期里头不小心犯错了,给人添麻烦就不好了。

听到丧期就要结束,半夏忍不住舒了一口气。等到反应过来,她忍不住冲周围的侍女不好意思的笑笑。

“今日听说水门那边拥挤的很。”侍女们低头继续给半夏说外面的事。

半夏左右也没有什么好打时间的,听到侍女们说新鲜事,不由得来了点精神。

“都堵了?事先不是先有人守着么?”

这年月不兴什么交通管制,因为除了必要的商旅来往之外,所有的道路直接被把守住了,除了公室和卿大夫之外,谁也不准通行。

直接把主要水陆路都给占了,还堵住了?

“听说是运送些殉人的时候,舟只也不知道怎么了,出水门的时候就翻了。”侍女人没有到外面,但是消息灵通,说这些的时候,好像人就在一旁看似得。

“一舟的棺木全都落水了。满河面上都是,好多人都去打捞,有些封的不严实的,里头还进水沉到河底了。”

楚国多水,甚至主要的城门也是在水路上。

半夏没想到侍女竟然会说这个,悚然一惊。读书的时候,到时候学过人殉,不过书本上说的是商代的,而且书本上的和亲自听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殉人?”半夏故作惊讶看过去。

侍女听半夏问起,也很奇怪。

“苏己不知道?”

半夏还真不知道,但她不能在侍女面前表露的太过明显,她咳嗽一下,“都翻了……那么多,殉人很多?”

“嗯,听外面的人说,这次死殉了好多。”侍女面色如常,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都是奴隶么?”

“当然不是,国君生前宠爱的侧室,还有近臣……”

半夏整张脸都僵住,“侧室之类的,是庶人出身还是……”

“苏己怎么了呀,”侍女吓了一跳,忍不住打量她,生怕她中邪了,“国君哪里能让身份低微的人侍奉。”

言下之意就是,那些殉死的侧室近臣其实都是贵族?

她以为贵族多少有生命保障,没想到贵族竟然还能被拉去殉葬??!

半夏被这个认知给刷了脑子。

奴隶和庶民生命没有保障倒也算了,没想到贵族都是一样的!

她想起自己这个假冒的贵族,要是被人戳穿了的话,说不定就真死了。好像这里的人对身份还有血统看的很重。

到时候一定会死的很难看吧?

半夏哆哆嗦嗦的,感觉自己手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屈眳和屈襄在外面参加先王的葬礼。葬礼隆重,足足几天才结束。一回来,家臣就满脸凄惶的过来,“主君,苏己病了。”

屈襄眉头一皱,锐利的双眼里露出些疑惑和不满。

明明走的时候,人都还是好好的,他一回来就已经病了?

家臣满头冷汗,他知道苏己得主君看重,她身体不适,自然是身边人伺候的不周到。

“让巫人看过了没有。”屈襄问。

家臣连连点头,那些侍女现苏己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及时上报,只不过巫人都已经祷祝一整天了,也没见到苏己好转。

“换个人去。”屈襄道,“苏己若是有个闪失,那你们也要问罪!”

家臣冷汗浃背,低头应下。

屈眳看着家臣匆忙的背影,抿了抿唇。

一路辛苦,而且离开郢都好几天,好多事都在等着屈襄去处理,屈襄梳洗之后就休息了。

屈眳小憩了会,这一路上很辛苦,但他只是小睡了片刻就醒了,他起身让外面的竖仆进来,“苏己那边怎么样了?”

竖仆早就料到他醒来之后会问半夏,早已经打听好了。

“听说苏己那儿还没好,而且还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谁也听不懂,但也谁也不敢不当回事。苏己能通鬼神,谁知道她说的那些是不是鬼神降下来的预言。

“巫人已经在那里了。”

屈眳伸手就让竖仆过来穿衣洗漱,一切料理妥当之后,他就直接往半夏那里去。

他不是第一次来,但在人生病的时候过去,还是头一遭,侍女和奴隶们没料到他在这个时候过来,吓得纷纷退避。他看了一眼外面持着矛和盾在驱邪的巫人,忍不住皱皱眉。

他大步走入半夏的寝室。

半夏此刻身上贴身穿着细麻的内袍。她额头上汗津津的,汗水打湿了衣料,都紧紧的黏在身上。

屈眳进来已经是十分失礼了,只不过因为半夏现在住在他这里,而且四周都是屈氏的人,没人敢说话。

他屏退了左右,慢慢坐下来。

她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两道优美的锁骨。

屈眳别开眼,他迟疑了下,伸手在她的额头轻轻摸了一下。濡湿伴随着体热从指间袭过来,那明显比常人要高出一点的热度让他有些不高兴。

他不是没有见过人热,如果连续烧两三天,要不人就烧坏了脑子,要么就死了。

“……呜……”床上的女子冒出一丝声音,他看过去。她一张脸都要皱起来。

她嘴里喃喃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明白。

正在屈眳手脚无措,要把等在外面的侍女给叫进来的时候,她睁开眼,见到面前的人,她伸手抓住。

“我想回家。”

因为还在病中,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透着一股病弱。

“回卫国?”屈眳问。

半夏摇摇头,她脸颊是两团不怎么正常的红晕。她摇摇头,很快因为头脑昏昏又躺回去,“回家!”

屈眳颦眉,可床上的女子开始扭过头低声饮泣。

她的哭声很低,几乎没有。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时不时抖动两下。

屈眳坐在一边看着,他想要伸出手,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你先休养好再说。”

半夏没动,她蜷缩了起来,满脸的失望。

“至少等你身体好了,你才能回卫国吧?”屈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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