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苏家,已经是辰时,苏家东阁已经乱了套。
昨夜苏雨樵突然晕倒,苏家长辈们基本是一夜未眠。
待今早苏雨樵已然无大碍了,偏偏她却不愿去学校了,任苏清流如何苦口婆心,苏雨樵就是不为所动。
她就一个人站在阁楼之上,看着不远处的荷塘,痴痴的愣。
苏家真的慌了。
今天是苏雨樵和唐雨的最后一次辩经。
本来夫子和士子辩经不过是苏雨樵和唐雨之间的一次比斗,双方比的是强文博记。
可是这事情一旦传扬开去惊动了整个武陵学界,这件事就不再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现在由苏雨樵挑起的这一次比斗,已经成为了武陵学界众人眼中的武陵第一才子之争。
既然是第一才子之争,对武陵书香望族苏家来说就太重要了。
苏家绝对不能输这一场比斗,因为这关乎到苏家在武陵的地位,更关乎到苏家书香望族的面子。
在如此关键时刻,苏雨樵怎么能退缩呢?
苏清流再一次凑到女儿身前,道:“乖女儿,今日指南中学士子云集,连曹大人和孟大人都惊动。你作为指南中学的夫子,岂能如此不顾礼仪?”
苏雨樵微微皱眉,黯然叹了一口气,道:“爹,我都说过了,唐雨之才非我所能及,今天之比已然无意义,我输了……”
苏清流眉毛一挑,道:“蕉儿,你这话就是大大的谬了,那唐雨我看也不过如此,要说起诗词比你略好我承认,但是说到经典制艺,他毫无功名,又哪里能跟你比?
我辈读书人,气节万万不能丢。就算是爹求你,在这样的时刻,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苏清流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刚才中学执事已经来催了,说是那唐雨也还没有去学堂。他何尝不是和你一样,恐怕也认为自己要输了……”
苏雨樵眉毛微微一扬,惊讶的道:“唐……先觉竟然也没到么?”
苏清流眼见事情有了转机,慌忙不迭的点头道:“唐雨也没到,很多在场的夫子和士子都在说他胆怯了呢!为父以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断然无胜算,昨晚已经破罐子破摔,倒是蕉儿你恐怕是多心了!”
“是么?如果是这样……那……”苏雨樵的眼睛忽然灵动了起来。
自昨日回来以后,她就备受打击,内心沮丧到了极点。
她作为指南中学的夫子,武陵第一才子,每日为了准备辩经,都是通宵达旦的准备。
而他唐雨则竟然能申时便入眠,完全轻松应付,双方这一比,已然是高下立判了。
“倘若唐先觉真是江郎才尽,破罐子破摔,这事恐怕又要另当别论了……估摸……也许……大抵……是有这种可能的……”
“馨儿,备轿!去学堂!”
苏清流激动得几乎要蹦起来,脸上神色喜不自禁。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苏雨樵被他说服了。
“快,快给小姐备轿!另外给我也备一顶轿子,我陪同小姐一同前往……”
下面的仆从早已经准备妥当。
两顶蓝顶轿子很快便风驰电掣的驶出了苏家,一刻之后,苏雨樵便到达了甲级学堂门口。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苏雨樵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惊到了。
甲级学堂外面的小广场,足足挤了数百人之多。
广场外面的小花园里面,临时搭建起了贵宾台。
贵宾台上四大中学的大夫子,指南中学的众夫子,知府曹大人,布政使大人竟然都来了。
贵宾台两边的辩经高台也已经搭建好了,苏雨樵的轿子刚到,已经有数位执事请她登高台……
“苏夫子来了!”
小广场上传来无数士子和粉丝们热烈的声浪。
这样的场景,也只能在端午文会,中秋文会等重要文会才能见到。
苏雨樵强自镇定心神,看向辩经高台的另一方,果然,唐雨并没有到。
她心神略微定了定,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上了高台。
高台之上,小广场所有的夫子和士子他都能尽收眼底,却只见士子群中有一个人高举手臂,大声道:
“你们看到了吗?苏夫子都已经来了,那唐雨却不到。唐雨一向自诩尊崇圣人之道,今日不来,这就是十成十的胆怯了,他不是苏夫子的对手,弃权认输了……”
这一声高呼,周围的很多士子都跟着起哄,纷纷对苏雨樵进行声援,对唐雨进行讨伐。
小广场上,超过八成的士子夫子都是苏雨樵的拥趸。
毕竟,苏雨樵在武陵城的声名太高了,唐雨虽然在三月诗会惊艳,可是和苏雨樵比,他明显还缺少人气。
苏雨樵眼看这一幕,微微的皱眉,却未见兴奋之色。
她看清了那个高举手臂的人影,却是柳河柳容若,看柳容若的那模样,满脸赤红,不见丝毫读书人的斯文,却是丢了读书人的颜面了……
在苏雨樵想来,唐雨不来按照他的个性是有可能的,但是说是胆怯,她是万万不怎么信。
毕竟和唐雨斗了这么久,这人虽然可恶,但是似乎是永远的自信,而且他拥有的那种与生俱来的淡然气度,也颇让苏雨樵折服。
相比唐雨,谢聪则是差了,而柳河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以前苏雨樵一直和李勃相斗,现在她眼中,李勃也差了一筹。
“要说‘先知先觉’,唐雨却是当得起的,我苏雨樵此生,唐雨便是我最大之对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已经辰时中刻了,还是不见唐雨的踪影。
贵宾席上,孟大夫子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
就在此时,李勃从远处气冲冲而来,他脸色很难看,嘴中骂着:“真是岂有此理,分明就是不把我武陵学界放在眼里,嘿!”
大家一听这话,全场的喧嚣啥时安静。
“李子安,怎么回事?”孟大夫子站起身来,大声道。
李勃拱手道:“孟大夫子,今日卯时中刻,唐雨士子正要来学堂,却硬生生的被圣人学派的几位遗老给扣下带走了,说他乃圣人异端,连带着陶夫子也带走了!
子安前去圣人殿外面和他们论理,竟然被孙长老无礼逐出,陶大夫子据理力争,也被其严厉叱呵……”
“啊……”
全场人齐齐惊住,唐雨被圣人学派的遗老带走,说他乃圣人异端?
“这是何故?李子安,你快细细说来!”曹大人讶然道。
在大楚之国,以圣人学派为尊,学士被认为是圣人异端,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指南中学以前便屡有异端,倘若唐雨真是圣人异端,那实在是太让人惋惜了……
李勃嘿嘿一笑,眼睛灼灼的看着苏雨樵,道:“什么圣人异端,陶夫子说是他们圣人学派怕唐雨赢了圣人学派未来的金牌士子苏先知,故意罗列罪名将唐雨扣下了,嘿嘿,咱们武陵的圣人学派遗老和长老,着实让我等读书人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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