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的学习和生活一如以前那般简单而充实。
陆守寻大驾武陵的事情,也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显然武陵学界刻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季节已经是深秋,每年入冬之后,武陵的中学就会放假,接下来整个冬季,武陵城便会是文山会海的局面。
各大世家会不断的翻新花样的举办各种文会,诗会,赏菊会,赏月会,赏梅会。在文山会海之中,全城才子将会争相出风头,搏名气,那将是一个全城都会疯狂的季节。
一直到新春,武陵府会主导举办新春文会,那更是整个冬季文会的最**。
新春文会过了,大闱年的举荐士子名单就会出来。
名单上的士子将会齐聚指南中学,安心制艺,一直到二月同赴楚都参加三年一度的大闱科考。
大闱年,一切都和平常的年份不同,整个武陵城提前数月开始,就进入了科考的氛围之中,一切都会围绕这春闱调动全城的资源。
在唐雨看来,这样的科考比地球的高考相差无几,士子们拼命的搏出位,成功获得举荐的士子闭门复习,然后大考来临。没有经历过,但是哪怕只是了解一下,都能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沉闷压抑。
还在此前曹大人和孟大人已经有言,让唐雨无需管外面的喧嚣,只需安静的治学便成,这也让唐雨少了很多的烦恼。
他性格好静,喜欢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喜欢那种独立思考探索的感觉。
曹清和孟哲对他的雪藏,可以说正合他的意思。
在陶益的调教之下,唐雨的制艺水准日益精进,经学更是进步迅速。
他的梦中书城中的千余册典籍,他日日琢磨,基础经典融会贯通,就算是说真才实学,在武陵中学士子中也绝对堪称一等一的存在了。
经学成。他的自信心大涨,心态也更加成熟。
他对魔法的追求,没有以前那般热烈,完全就当一个兴趣爱好在每日研究。却往往能收到无心插柳的效果。
修习魔法是他的兴趣,是他对数学,对魔法科技好奇的表现,另外他也清楚,江湖险恶。他日离开武陵进入更加广袤的天地之后,他也必须要有自保的手段。
魔法相比修行来说,更容易速成。
东方修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经学开始渐渐的夯实基础,一直要成就学士甚至大学士之后,才能真正挥出修行超越常人的威力。
而魔法则不同,以唐雨现在的魔法修为,就已经超越正常人很多。
借助魔法师小屋中的材料和他拥有的魔法书籍,他有望成为高级魔法学徒。
一旦成为高级魔法学徒。他足有对抗学士的实力,这便是他在关键时刻自保的底牌。
当然,所谓的速成也只是对唐雨这等数学天才而言的,作为一个地球成长起来的学生,对自然科学的思维很熟悉。
如果从知识水平来看,初级魔法学徒的知识相当于初中的知识面,中级魔法学徒则至少需要高中的知识面,高级魔法学徒,要远远超过大学生的知识面。
对数学,格物学。元素学,生物学的大部分原理,要到差不多精通的水准,这是很不容易的。
至于正式魔法师。那就更了不得,需要有创造性的科技研究,对魔法的各个学科要拥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研究心得,这就几乎和教授水准相当了。
所以唐雨现在是中级魔法学徒的水准,但是往后他的进步必然会减缓,而要真正成就正式魔法师。必须要有大的契机才有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魔法学徒多,真正的魔法师稀少的原因。
而修行则略微有差别,由于东方修行体系完全是唯心的,在早期学子们就打下了坚实的经典基础。
踏入修行路之后,虽然进步缓慢,但是只要步步为营,成就洞玄境的学士水准却远远没有成为正式魔法师那般夸张。
所以东西学各有利弊,唐雨的思路也很明晰,万千之道,只要能为他所用便是大道,他心中既没有对西学的歧视,也未有对东方修行的崇拜。
他的目标一个个的实现,第一步是成就功名,踏入修行门槛。
现在每天治学,一门心思的投入到明年的春闱之上。
魔法修行变成了他的一种放松和休闲,两种思维的交织,恰恰能够互相弥补,却也算是劳逸结合了。
……
立冬,这一日下了一场小雪。
指南中学士子正式放假,唐雨的生活却没有受到影响。
今年的整个冬天他都会住在指南,孟大夫子已经在武陵学界放话了,在今冬,任何人不要轻易打扰唐雨静修。
各文会,诗会,赏花会,唐先觉皆不会参加,武陵学界雪藏唐雨的意思正式传达了下去。
卯时起床,夫子讲经,辰时末刻。
谢聪来访,却是来向唐雨道别而来。
来大楚三年,今冬他便要回宋国了,这就如同那些上海的学生在湖南或者湖北读高中,回去参加高考一个意思。
这一次他算是学成而归,看模样是踌躇满志,然而和唐雨告别,却显得有些惆怅。
他低头冲唐雨拱手,双眼泛红,道:“先觉,我入武陵求学三载,能结识先觉真是我之大幸。知先觉你之才,我才知天外有天之理,才明白当日高师嘱咐‘勤能补拙’四字之义。
可惜……我此回宋国,却不知多少年之后方能一睹先觉之风采……”
说到此处,他轻轻的叹气,感情流露十分真挚。
唐雨心中也有些不舍,却不愿过度作态,轻轻一笑,故作轻松的道:“轻候,你我算是益友。倘若你我毕生碌碌无为,恐怕今生都难再见。倘若你我各自修行有成,将来皆能名动一方,只怕天天相见都有可能……”
谢聪一愣,当即凛然道:“聪定牢记先觉今日之言。此回宋国,聪如不入阁大成,此生无颜见先觉……”
唐雨哈哈一笑,道:“好了,轻候,无需儿女情长。你既有此决心,他日就定有相见之时。”
谢聪连连点头,神色间多了几分轻松,他沉吟片刻,道:
“先觉,此回大宋,我别无所求。只是我甚为仰慕先觉的诗才,还希望先觉能为我赠诗一,有此诗,我日日品味,才不敢稍堕今日立下之宏愿……”
“诗?”
唐雨微微皱眉,道:“好你个谢轻候,临别赠诗当应是我有感而,你却倒好,竟然来讨要诗作,正是脸皮和城墙一般厚了……”
谢聪道:“你就当我脸皮厚似城墙,反正今日这诗我却是讨定了!”
“哈哈……”两人同时哈哈大笑,气氛却是一下缓和了很多。
唐雨对冬儿道:“冬儿,伺候笔墨……”
冬儿规规矩矩的准备好笔墨,铺上洁白的宣纸。
唐雨捻起一支狼豪大笔,凝神盯着纸面,半晌落笔下去:“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十个字写好,在后面用新书写上“武陵唐先觉”五个字,却也不写其他的赠言,取过一方印就盖上去。
谢聪在一旁盯着这两句诗怔怔不说话,良久,他道:“好诗,只是……此诗似乎不全,先觉……你……”
唐雨搁笔,淡淡的道:“不错,我仅想到这两句,就写了这两句。他日你我如再能相逢,我便补全此诗,届时才算是一段佳话……”
“这……”谢聪的脸上写满了遗憾,终究点点头道:“好!我相信用不了多少年,我必然能再赌先觉的风采……”
谢聪小心翼翼的收好唐雨的墨宝,起身拱手道:“先觉,那你我就此别过,却也不劳你送,空魔船就在外面等着呢!”
唐雨也郑重的回礼,轻轻的点头,心中却浮起一丝惆怅。
唐雨的才学之路,就是从谢聪开始的,而结识的第一个友人,也便是谢聪。
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么快谢聪便要离开武陵,远赴大宋了。
放眼整个武陵,唐雨却再也找不到真正交心的好友了。
唐雨沉默不语,一路将谢聪送到院门口。
推开院门,却正好碰上了孟哲。
两人连忙鞠躬为礼,孟哲“咦!”了一声,眼睛盯着谢聪手中的墨宝,道:“轻候,你今日离别,先觉竟有诗相赠?”
谢轻候连忙将墨宝展开,孟哲凑过去,神色一动,当即赞道:“好!好诗……只是……”
谢聪无奈的笑笑,道:“此诗不全,先觉却说待我和他再相逢之时才肯补全此诗,学生以为这时先觉对学生的鞭策,让学生不敢忘心中的鸿鹄之志。他日如再见,却定当要有所成……”
孟哲眼神之中异彩连连,道:“好!先觉是益友,却也是良师。希望轻候你能珍惜此诗,珍惜先觉临别之约定……”
“去吧!”
孟哲轻轻摆手。
谢聪神色之间掠过无尽的惆怅,无言的冲孟哲和唐雨行礼,却皆是行弟子礼。
然后默然转身,登上了空魔船,身形就这般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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