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敲门进去,嘉嘉看到她很惊喜,只是身边那几个人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程雯雯像没看见一样,眼里只有儿子,坐在他床边摸着他的额头道:“宝贝儿,妈妈来看你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妈妈……”
嘉嘉摇头,伸手要她抱。
梁沉的妈妈脸色难看,“孩子病的时候你来不了,这会儿他烧退了有精神了,你来不是影响他休息吗?”
林娆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嘉嘉都快好了。你要是有心来找梁沉的,也不用非得以看孩子为借口。”
程雯雯为了孩子忍婆婆的冷嘲热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如今离了婚,还有外人指手画脚就是另一回事。
她扬高下巴看着林娆道:“你还没进梁家门呢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你说什么?”林娆没什么急智,每次都被她气得够呛,这回有梁太太在身边,眼看有人做主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姨,您瞧她这说的什么话……”
梁太太正要作,梁沉进来了,语气不好地问:“你们吵什么,还嫌不够烦的?都给我下楼去,让孩子休息。”
他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时候居多,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他妈跟他二姐的脾气差不多,外强中干,林娆也怕他,两人只好悻悻地出去了。
程雯雯却不怕,她就是来看儿子的,他让谁出去也没有让她出去的道理。
嘉嘉缩在她怀里,声音轻轻的:“妈妈,你现在怎么都不回家?”
梁沉就站在旁边,她抬头睨了他一眼,见他好像也是茫茫然想知道答案的样子。
看来这个问题孩子没少问他,他自己心性都没成人,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搂了搂孩子的肩膀:“妈妈现在跟爸爸分开住,而且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嘉嘉想妈妈的时候就到妈妈那儿去住两天,好吗?”
“那你给我买冰淇淋吗?刚才林阿姨和奶奶还说带我去看电影,给我喝可能和爆米花……你以前说医生伯伯说了,我身体不好,这些东西不能吃的。”
说到这个她真是要气得抖,还好孩子懂事,还知道问问她的意见。
她三言两语安抚好孩子,确定他暂时确实没什么大碍了,才跟梁沉从房间里走出来。
梁沉想说什么,她没顾得上理,脚下生风地下楼,看到林娆坐在梁沉他妈妈旁边,正热络地说着什么,不由冷笑了一下。
茶几上摆着茶水,她径直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茶杯将还热着的水泼了林娆一脸。
“啊!”她尖叫着跳起来,眼睛睁不开,手在空中乱抓,又被程雯雯扣住了,狠狠一把推回沙上。
“不得了,不得了了……”梁太太腾地一下站起来,气得声音打颤,“离了婚还上家里撒泼来了!梁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女人给轰出去!”
梁沉其实已经拉住她把她往后拽了,但她呕着一口气,动作简直是快狠准。
程雯雯甩开他的手:“我离了婚就不稀罕再进你们梁家门,但我儿子还在这儿,你们要对他不好,我跟你们拼命!你们也知道我连自己的命都豁得出去,真没什么好怕的。要再让我知道你们天冷天热还带他出去,该忌口的东西让他随便吃,我下回可就不止往你们脸上泼茶水了。好好的一张脸,烧坏了怪可惜的。就算是给嘉嘉找后妈,梁沉也不会要个丑八怪的!”
“程雯雯!”
她冷嗤一声,说完就走,才不管身后的鬼哭狼嚎。
梁沉在院子里追上她,两眼冒火:“你这说的什么鬼话?你他妈是不是以后都不想看儿子了?”
她大概是跟他吵得太多,都麻木了,这时长吁口气,反而平静下来,只看着他道:“梁沉,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混蛋,但应该还不至于泯灭人□□?嘉嘉他也是你儿子,他姓梁的,就算你不懂该怎么关心他,至少也要保护好他。他身体不好,有很多忌讳,你要不清楚就去问问他的主诊医生,记不住就拿张纸写下来,家里每个房间贴一份。他还不到六岁,你妈只要他高兴万事由着他来,那是没原则的溺爱,只会害了他。那个林娆跟你一块儿长大,她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来?你要不打算接受她就让她滚一点儿别祸害我儿子。还有,换一个保姆,现在这个跟我有嫌隙难免她不报复到孩子身上。咱们离婚,嘉嘉拥有的就已经比其他孩子少了,你要么多用点心,实在不行的话就把他给我。”
“给你?你怎么养活他?我听说你没把美容会所盘活,六月春也让你给关了,我给你的钱全都投了进去,搞不好就血本无归。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照顾孩子?”
她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想法,竟然笑出来:“你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咱们走着瞧,我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其实她心里憋着莫大的委屈,火大得像个炮仗一点就着。
可她连诉苦的时间都没有,顶多有时跟乐言和何薰通个电话聊上几句,倒倒苦水,互相安慰安慰也就过去了。
谁比谁幸运呢?大家都有难处。
六月春装修得差不多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两位年轻的厨师,虽然名气不大,但做出的小吃和菜肴味道不错。她也照着邱夜给的信息重新找了供应商,事实证明食材质量不同,口感也是不一样的,她对新推出的台湾小火锅也很有信心。
她一直想着要好好谢谢邱夜,但要处理的事情像是永远也没个头,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找他。
何薰跟她聊起来说近几天又去了一趟那家私房菜,主厨已经换回那位真正中法混血的高盛,并没有再看到邱夜。
她这才想到她还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他说过出现在那里只是暂时帮弟弟的忙,说不定现在已经走了,她连当面道谢都做不到了吗?
餐厅的事有了着落,美容会所那边也不能放着不理。因为是连锁的,每家会所门店都有各自的店长和技师,一旦缺乏统一管理就像一盘散沙,各自为营。
就算换了老板,这些人也未必买账肯听她的。
程雯雯没有管理经验,但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给五个门店的店长投诚的机会,愿意继续为她工作的,按照规章制度来,店里生意好起来了,年底按门店总收入比例极高的奖金。条件是得听从统一管理,不能像过去那样,自由散漫,不择手段吃回扣。
结果只有其中一位愿意,挺年轻的姑娘,还是大专学品牌管理出身,似乎家里也开过美容院所以喜欢也熟悉这一行,却在梁沉的二姐和二姐夫这里吃过闷亏。她不肯说具体是怎么回事,但程雯雯也不是一张白纸了,以前浸淫在那些富姐儿富婆的圈子里,多少听过一些,一看这姑娘有口难言的模样就知道八成是被那男人欺负了,被威胁没法辞职一走了之,正室太太又给够小鞋穿。
其他四位就没辙了,只能给点钱让她们走人,她们要带走手下的技师也随意,人才再招就是了。
无知者无畏,程雯雯就是这样,没有经商的经验又无人指导,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跟着感觉走。一旦放开了手去做,什么顾忌都没有,绝不拖泥带水,外人看来倒真是有些雷霆手段的。
投诚的年轻店长叫汪玲,属她那个门店人员最整齐,配合度高,改革就从她那儿开始。程雯雯以前自己也特别注重保养,相熟的美容会所不止一家,物美价廉的护肤品、保健品从什么渠道进货,她还真了解一点。换了好东西,又请了老师来做培训,力求提高服务水准,硬件软件都升级,她就不信生意好不起来。
汪玲帮着雯雯一起招聘技师和其他店长,再分派到另外四个店去,过程还算顺利。
也许是美容养生是她熟悉的领域,又有人手帮她,程雯雯觉得会所这边倒比餐馆更早能上轨道。同时她也体会到邱夜那天那番话的涵义——隔行如隔山,她这个做老板的什么都不懂,做起生意来肯定事倍功半。
所以新聘的厨师拟定新餐单、研新菜式的时候她都要求到场,亲自试吃、听他们的描述,边做边学,然后一起商讨着拿主意。
这天她正在厨房等两屉新点心出锅,没想到就收到电话说美容会所那边出事了,让她赶紧去一趟。
她连围裙都来不及解下来就开车赶过去,外头的卷帘门窗放下了一半,从底下看过去只见一地砸碎的玻璃碎片和各色乳液、按摩膏和精油,遍地狼藉。
程雯雯心都在滴血,又气又急,猫腰钻进去,就见汪玲直愣愣站着,衣服都被撕破了,脚背上不知被什么碎渣子划了一道还在流血。七八个技师也全是女人,被赶到楼梯下方的空间缩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三个男人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为的一个她认得,正是梁沉那不成器的二姐夫许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