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我正想说实话,爷爷就继续赶车上路,仿佛啥事都没有。
回到村子,天已经快亮了,我跳下牛车,跑去开院门。
进了院子,我先往院子角落看去,结果,那里残留了一滩血迹,李瘸子却不见了。
我以为李瘸子逃跑了,“爷爷,李瘸子跑了。”
爷爷在周边查看了一下,又问我,“阿音,你确定把他打晕,还捆起来了?”
我挠了挠头,不解道:“是啊,爷爷咋啦?”
“没道理、实在没道理。”爷爷摇摇头,自语道。
对上我不解的样子,爷爷继续说:“周围也没逃跑过的痕迹,按说,那种情况下,李瘸子也跑不了。”
“那他是咋不见的?”又不是插了翅膀,这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先去休息,回头再去他家看看。”爷爷说。
这一觉,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爷爷早就从李瘸子家回来了。
李瘸子并没有回他家,我猜他可能躲起来了。
但我没想到,打这以后,李瘸子像从人间蒸了一样,不曾出现过。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渐渐淡忘了李瘸子和光棍刁的事。
直到这一天,我从外面回来,见光棍刁的八旬老母,坐在院子外面抹泪。
“刁婆婆,你哭啥呢?”我问她,这大白天的,在我家外面哭,算啥事?
瞧瞧!好多爱看热闹的村民,都围过来、指指点点了。
换做平时,我靠得这么近,刁婆婆非把我推开不可,怕沾到晦气。
这会,她却拉着我的手不放,“丑丫,你爷爷哪去了?快、快让我见他。”
别看刁婆婆人老,力气可大了,都把我的手握疼了。
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挣开她的手,防备地盯她,“你找我爷爷有啥事?”
刁婆婆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是个爱招惹是非的老泼妇,可别是来找爷爷麻烦的。
“刁顺出怪事了,得让你爷爷看看。”刁婆婆说着,又抹了一把泪。
光棍刁的原名叫刁顺,我听刁婆婆这么说,愣了好久,脱口道:“光棍刁不是死了?”
刁婆婆以为我在咒她儿子,气得要命,“呸呸呸,你才死了。”
光棍刁明明死了,刁婆婆该不会见鬼了吧?
我刚这么想,就有一股寒气自脚底板蹭蹭而起,害怕得不行。
毕竟,光棍刁的死和我有关,万一他要报复我咋办?
刁婆婆啐骂了几句,又想过来拉我的手,“丑丫,快告诉我,你爷爷啥时候回来?”
我躲开她的老鸡爪,直说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爷爷到镇上给人剃阴头,没说啥时候能回来。
可刁婆婆不信啊,枯树皮一样的老脸阴了下来,“丑丫,你到底说不说?”
“都说了我不知道!”我来气了,就算知道,也不想告诉她。
“你要是不说,我就坏你爷爷的名声。”刁婆婆压低声音道。
“你要咋坏我爷爷名声?”嘁!居然威胁我一个小孩子。
刁婆婆以为吓到我了,得意道:“哼,我会——”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就大声嚷嚷道:“什么?刁婆婆,你要跟我爷爷睡?”
我的嗓门够大,嚷得村民都听到了,纷纷挖苦刁婆婆、骂她不要脸。
“刁婆婆,你当自己是年轻姑娘啊?还想跟谭师傅睡,真是笑死人了!”
“就算你再年轻个二、三十岁,谭师傅也看不上你!”
“老不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皮有多皱。”
刁婆婆平时得罪过不少人,大伙一逮到机会,就把她骂个过瘾。
“丑丫,你瞎说啥?”刁婆婆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手,呕得差点吐血。
“我没瞎说!”我嚷了一句,就要进院子。
刁婆婆哪肯放我走?气呼呼地挡在门口,“丑丫,你这贱蹄子,看我——”
我故意曲解她的话,“你又老又丑,有啥好看的?”
村民们轰然大笑,刁婆婆气昏了头,压根就忘了来意。
她撸起衣袖,准备打我,亏得我动作敏捷,从她身边窜出去。
“老刁婆,来打我啊、来打我啊!我爷爷就不跟你睡!”我冲她吐了吐舌。
“没天理啊!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欺负我,我不活了、不活了……”
刁婆婆没法辩解,干脆躺在地上蹬腿、撒泼。
村民们见怪不怪,刁婆婆平时吵不过人家,都这么干。
她爱咋地咋地,我懒得理!哼着自己瞎编的曲儿,绕到院子后面。
见四下无人,我掏出脖子上的小木牌,“你把我弄进院子,好不好?”
我家院墙太高了,爬不上去,只好让楼湛天帮我。
“你在跟谁说话?”楼湛天的声音有些冷。
我哽了一下,小声道:“当然是跟你啊。”
楼湛天反问,“我是谁?”
我刚要说‘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瞬时反应过来。
认识有段时间了,我还不知道该叫他啥,好纠结。
连名带姓不礼貌,叫名字也不够尊重,我想了想,叫了一声‘楼先生’。
可他理都不理我,我再接再厉,楼大哥、楼大爷、楼美男……
我把自己所能想到的称呼,挨个叫了一遍,只差叫他楼大侠了。
任凭我叫啥,他都没反应,把我气得够呛。
我干脆不叫他了,哼哧哼哧地爬上离院墙不远的树上。
刚想借着伸展到墙头的树枝、爬到墙头,楼湛天凉凉道:“活腻了?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他啥意思?没等我反应过来,树枝断裂声骤起。
“啊——”我抱着摇摇欲坠的树枝,吓惨了!
“你、你咋能这样?”我快哭了,好怕摔下来。
“怎样?”楼湛天语气多了一丝笑意。
“树枝是你弄的!”这鬼太坏了,居然欺负我。
“爬这么高,得有受死的觉悟。”楼湛天冷哼道。
还好意思说,他要是肯帮我,我用得着爬树嘛?
想归想,我啥都不敢说,怕惹恼了他,会死得更惨。
大概是见我不吭声,楼湛天低笑,“怎么,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