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太多的纠结,一切如其所愿。我付出第一笔钱后,在柳权的主持下,乡政府大礼堂以一纸合同正式移交到公司名下。
有了地方,我的轧油厂落地生根。
吴倩老公付科长虽然在工商局,但他的人脉关系几乎覆盖了衡岳市的每个角落。他轻松的帮我弄来了四台崭新的榨油机,却只要我付一台的钱,这让我又感动又惊奇。
就好像吃了迷魂药一样,我乐颠颠地叫上安装工人,花上一上午的时间安装好机器,到最后要调试的时候,才现致命的错误。苏西乡没电!
安装工人就笑,建议我买台电机。
我立即否决了他们的意思,自惭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我一直在计划着美好的蓝图,却忽视了画蓝图需要的铅笔。我建好了榨油厂,却没电让机器运转起来。
看着屹立在乡礼堂里的四台崭新的机器,我哭笑不得。
解决电的问题摆在面前,没有电,这四台机器就是一堆废铁!
学校篮球场如火如荼地开工。县教育局来了一个领导,送给我一幅锦旗,上书着“热心教育事业”。
柳权陪着我站在机器面前,皱着眉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柳权任苏西乡党委书记十年,从办事员干到书记,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让苏西乡通上电。但十几年过去了,苏西乡依旧,千年如一日的豆油灯迎接黎明。
山高路远的苏西,几代人都在期待光明。
“去一趟县里。”柳权扔下烟头,用脚碾了碾:“县里解决不了我们就去市里,市里解决不了就去省里。总会解决这个问题。新社会,新时代。党和政府不会忘记我们山里人。”他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解决不了这个问题,老子书记不做了!”
我感动啊,这才是好干部啊。
我试着给黄微微他们打个电话,痛痛快快地把苏西乡没通电现在想通电的想法说了,希望他们给我出个主意。
黄微微显然不知道苏西乡至今没通电,我似乎看到她惊讶张着嘴巴出不了声。良久问我一句:“你们苏西乡还没通电么?”
我暗暗骂了一句:“废话!”
电话被旁边的郭伟接过去了,他在电话里给我说:“我们是什么?是社教干部!社教干部就是为人民办事的干部。群众的要求,就是我们工作的目标,群众的幸福,就是我们的目的。”
人家是北京毕业出来的人,说话就是有水平。
我说:“郭书记,(郭伟任城关镇团委书记,挂职)其实我也想为群众办事。可是这事太大了,我办不了啊。”
郭伟严肃地说:“天大的事,有党和政府。相信吧,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虚心地说:“你看,我们苏西乡这电的事,要怎么解决?”
“你们乡里写份报告来,我想办法给你送上去。”
郭伟的话让我感动啊!这才是兄弟,不愧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为朋友还得两肋插刀,何况我们是干部。
放下电话我就乐颠颠的去找柳权,一五一十地汇报了通话的结果。
柳权书记毫不迟疑地要求立即召开乡党委扩大会议,全乡凡是带干部头衔的人必须参加。乡中学校长去县里开会,派来了薛冰作为代表。
柳权书记开门见山说了苏西乡要通电的事。话说完,底下一片沉寂,没有人表示支持,也没有人表示反对。大家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柳书记说:“苏西乡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富裕?大家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我们这地方,既没有陆路通外面,也没有水路通外面。要命的是解放都快四十年了,我们还没有电,没有电,做啥事都做不了。”
他停顿了一下,打了个非常形象的比喻:“电这东西啊,就好像老婆一样。男人没娶过老婆,就不知道老婆的好处。男人一辈子,不都是为娶个老婆在活着么?你说是不是?陈秘书?”他嘿嘿地笑起来,仿佛眼前就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媳妇一样。
财政所老赵先言:“书记啊,电确实是好东西。你们看城里,晚上的那些个灯啊,红红绿绿的,要多好看就多好看。”。他啧啧的赞叹,满脸都是神往。
柳权点着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老赵叹道:“确实,电这个东西,就像娶老婆一样。娶老婆要钱娶,还不是一只鸡一只鸭的钱就能娶到手。我记得十年前县里电力局就来测绘过了,当时全县也就剩下我们苏西没通电了。县里本来想解决,谁知道方案做出来后,再下来就没消息了。我打听了一下,我们苏西乡要通电,花的钱要超过三个乡的财政总收入啊。”
老赵说话,永远都离不开财政收入,他其实就是个小小的财税所长,在闭塞的苏西乡,几乎没有商品经济一说。老赵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每年计算乡提留。
老赵的话引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
柳权拿起茶杯顿了一下桌面,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议室,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有困难,但现在再大的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解决。我做书记十年了,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我想啊,如果退下来之前还没解决电的事,我是无颜见苏西乡父老乡亲啊。”
乡党委副书记慢条斯理地说:“柳书记,你说个意见来,我们都照办,好不?”
底下就一片的附和声,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响起。
柳权沉吟了一下,开始宣布说:“乡党委政府现在成立一个‘通电工程指挥小组’,我本人任组长,副组长由党委副书记俞起民同志,乡派出所郝强所长任担任,陈风秘书任办公室主任。全乡所有单位联合一起,全力攻坚,一定要在过年前通上电,一定要让苏西乡老百姓过上有电的年。”
柳权的宣布来得突然,基本容不得我半点的不同意见。他在宣布小组名单后宣布散会,把指挥小组的人留下来,我们要开第一次会议。
我尿急,低声跟柳权书记说:“书记,我去去就来。”
柳权闷声答应,我随着大家三三两两出了会议室。
刚出门,薛冰在我后边拉了我的衣角一下,轻声说:“你真能啊,现在要做这个事,可难咯。”
我笑道:“愚公连一座王屋山都能移开,还是一个人。我们苏西乡四千多乡亲,总比他一个人的力量大很多吧。”
“愚公后来感动了玉帝,成了神仙,难道你也想成仙么?”薛冰带着一丝揶揄的神色说。
“说不定哪天我们也就感动了老天。”我摸摸头,认真地说:“要是我成了神仙,我就带着你一起上天去啊。”
薛冰窘了,红了脸,低声道:“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我嬉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可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我就担心啊,你成了神仙,你叫七仙女她们怎么活。”
薛冰被我的调笑弄得脖子都红了,她娇羞地白我一眼说:“不跟你说了。耍嘴皮子的功夫太厉害了。”
她匆匆地走了,我看着她如弱柳扶风般的背影,心里涌上来一阵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