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多于身边,副将鬼莽热焦声道:“唐军冲过来了!”
“慌什么?”
悉多于冷一声,冷静的伸出右手,打出手势。
身边的令兵急忙打出旗号,中军的牛角大号,鼓声为之一变。
薛仁贵率领唐骑前冲的路上,一队队蕃兵从横里冲出,拚命在悉多于面前摆下阵势,想要阻挡住唐军前冲的势能。
薛仁贵手中长槊猛地一挑。
将面前数名执盾的蕃兵挑飞出去。
“挡我者死!”
铁骑挟着巨大的力量,从蕃兵身上践踏而过。
十数名躲避不及的吐蕃兵,不是被战马撞飞,被薛仁贵的长槊挑飞,就是后被后续铁骑踩过。
血肉横飞。
唐骑的速度已经提起来了,除非能阻挡住充当唐骑箭头的薛仁贵,否则展开速度的大唐铁骑,无人能制。
一队吐蕃兵紧急把运送辎重的牛车推了出来,挡在唐骑进攻的路上。
这种车用厚木制成,车上还堆满了各种粮草器械,重逾千斤。
挡在路上,仿佛一座小山包。
“将军!”
身后的亲兵出惊呼声。
薛仁贵却是不管不顾,厉声大喝:“随我冲!”
隆隆隆~
铁蹄呼啸。
眼看着薛仁贵连人带马将要撞上吐蕃人设置的路障。
电光火石瞬间,所有人听到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薛仁贵手中长槊猛地刺出。
长近四米的马槊在空中出一声凄厉的呼啸,笔直点中牛车一边大轮。
时间、空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
下一刻,众人听得吱呀声响。
薛仁贵的马槊弯折成夸张的弧线,耳中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那座重逾千斤的巨大牛车,被薛仁贵一槊挑飞。
整个战场,上万人的目光,追着飞上半空的牛车,看着上面的草料,衣甲、武器,还有两名蕃兵,在空中飞舞。
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一槊挑飞牛车,莫不是天神下凡!
薛仁贵挑飞留车,速度丝毫不减,青铜鬼面下出神威凛凛的喝声:“斩将夺旗!”
“斩将夺旗!”
身后的唐军,仿佛追随着神明,一齐出呐喊,气动山河。
所有人浑身的血液像是燃烧起来。
通体火热。
两眼放着精芒。
一张张青铜鬼面,对着吐蕃人的彩漆鬼面。
以鬼神对鬼神。
无疑,是唐人的鬼神更强大。
这些吐蕃人的诡异败了,异人也败了。
就算斗将,也远不是大唐的对手!
隆隆隆~
上千蹄声,一时成了全场最炽热的鼓点。
薛仁贵仗兵狂飙。
毫不讲理,野蛮而霸道。
“拦住他!”
鬼莽热出惊骇至愤怒的吼声。
在悉多于中军前十余丈远,一支由大将亲军组成的吐蕃重甲迎了上去。
这批人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
但人人身上都穿着铁甲。
乃是吐蕃国最好的匠人,吸取了西域和突厥人的技艺,百炼铁甲。
上面绚烂的花纹,呈现大马士革钢的纹彩。
重甲步兵。
这是吐蕃人最精锐的步兵。
能得此甲者,无一不是吐蕃军中贵族。
而且尽选身高气壮,武艺过人之辈。
这些人手里执着骨朵、大锤、斩马刀等重型武器。
在悉多于身前,排成三队。
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
要想冲击吐蕃军中军大将旗帜,就必须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
亲卫,本就是守护大将最后的城池。
前方,大唐铁骑冲了上来。
以薛仁贵为,整支唐军全身都像是燃烧着火焰。
血液都似在着火。
两眼牢牢盯着吐蕃中军大将。
没错,此人的面具,还有他身上的华丽的衣甲,无一不说明,是吐蕃人中极重要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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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抓住此人,吐蕃阻拦在前方的敌人,将会崩塌。
唐军前进的道路,将变成一片坦途。
狭路相逢,勇者胜。
薛仁贵猛一夹马腹,马蹬上的尖刺,扎进照夜狮子的肚腹上,血花迸现。
身下的战友,出一声怒吼。
速度猛地提至极限。
薛仁贵暴怒大喝,手中长槊猛地刺中吐蕃重甲步兵一面大盾。
槊锋没有任何迟疑,瞬间没入盾心。
战马向前狂飙。
薛仁贵手腕一旋,一股青白气流,随着旋腕动作,贯注于长槊。
轰!
面前精牛皮裹上的厚重木盾,霎时四分开裂。
大盾后的吐蕃步兵,彩漆鬼面下流露出惊恐之色。
被照夜狮子前蹄踹中胸口,连惨叫声都不及出,向后狠狠抛飞。
人在半空中,胸前的铁甲已经凹陷,出可怕的骨骼碎裂声。
血雾在狂喷。
薛仁贵手里的马槊宛如游龙。
随着拧腕动作,呜地一声,左右拍出。
槊锋如汉代宝剑,有八锋八面,上有破甲棱,重若铁锤。
是专为克制重甲而生的绝世重兵。
挡在唐骑前的吐蕃重甲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被薛仁贵手中马槊一击而破。
铁甲碎片横飞。
身体像是被怪兽拍中般,狠狠甩飞出去。
薛仁贵速度不减,马踏连营。
直接纵马从第二列的步甲身上越过。
照夜狮子自空而落,铁蹄重重踩在第三队重甲骑的一名盾手身上。
轰地一声巨响。
连人带盾直接踩入地下。
长槊如毒龙一闪。
附近吐蕃重甲,胸前护甲粉碎,整个人被抽成了虾米。
蜷曲着弹飞出去。
“大将!”
鬼莽热惊喝道:“大将你先走,我去挡住唐人。”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猛地涨大。
从七尺一跃化为二丈巨人。
身上衣甲纷纷碎裂,现出黑色长毛,一双巨掌上十指生着倒勾,锋若利刃。
而他的脸,赫然变成一颗狼头,血盆巨口中獠牙满布。
双眼绽放出血红光芒。
诡异,鬼爪。
《百诡夜行录》中,排名两百内。
同一时间,眼前白影一闪,薛仁贵连人带骑,早已冲撞上来。
“将军小心!”
身后唐军诸将暴喝提醒。
薛仁贵面对突然化为诡异的吐蕃将领,面如玄铁,手中马槊夹着青白二气,猛地抖起,如毒龙般刺向鬼爪小腹。
“大胆!”
诡异化的鬼莽热,口吐人言。
左爪一挥。
薛仁贵手中那支能挑飞千斤牛车,能破吐蕃重甲步兵的马槊,居然被他牢牢握在爪中。
喀吱!!
所有人听到刺耳的声响。
长槊被双方的巨力相持,弯折成可怕的弧线,仿佛随时可能折断。
鬼莽热眼中血芒一闪,怪笑一声,右手五爪猛地挥向薛仁贵。
鬼爪的异能,全在一双爪上。
这双巨爪无坚不摧,无强不破。
哪怕神兵利器,也难伤分毫。
爪还未落下,凌厉的风啸,已经将地面掀起巨大的沟壑。
薛仁贵心头一跳,几乎本能的扔下马槊,从照夜狮子上翻滚而下。
噗哧!
耳中听得一声悲嘶。
落地滚了几滚,勉强单膝着地的薛仁贵抬头看去,看到令他目胆眦裂的一幕。
陪着他走南闯北,征战多年的爱马照夜狮子,在那诡异的爪下,被撕成两截。
下半截马身甩飞出去。
上半截无力的瘫软在地,犹在抽搐。
“照夜狮子!”
头顶传出破风声响。
鬼莽热的巨爪再次扑下。
“将军小心!”
身后诸将怒吼着,驱赶着畏惧诡异的战马,冲了上来。
有些亲卫甚至拔出随身短刀,狠狠一刀刺在马臀上。
战马悲嘶。
数骑冲上来,手中横刀、马槊,疯狂的刺向鬼爪。
噗哧~
天空好像开了一片染坊。
只是这染坊只有血红这一种颜色。
灼热的血从空中喷,溅了薛仁贵满身满脸。
他终于从一瞬间愤怒中清醒过来。
抬眼看去,看到令自己血液为之冰结的一幕。
那头诡异,双爪挥舞,竟将为了救他,前赴后继扑上来的唐骑撕碎了一地。
跟随薛仁贵冲阵至今,这一千骑几乎没有太大的损失。
没想到,居然会在最后的时刻,遇到这头可恨的诡异。
在唐军悍不畏死的攻击下,鬼莽热身上同样遍体鳞伤。
无数大小伤口流出惨绿色的血液。
伤口中黑雾袅袅。
“诡异!”
耳中听到一声怒喝。
鬼莽热下意识扭头,想看看这战场中,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唐军敢叫自己。
然后,他的眼瞳中,看到乌光一闪。
一枚硕大的铁箭,从他的头颅正中贯入。
呯!
狼爆成一团血雾碎片。
失去头颅的诡异躯体,停滞了片刻,向后仰天倒下。
十余丈外,手持巨弓的薛仁贵还保持着张弓开箭动作。
“将军,上马!”
唐骑围了上来,有亲卫牵了一匹黄马,向薛仁贵大声疾呼:“吐蕃人要包围上来了!”
薛仁贵背起宝弓,接过疆绳一跃而上。
他的双眼最后看了一眼照夜狮子的模样,像是要将这位随自己征战多年的战友,烙印在记忆里。
“走!”
薛仁贵厉声大喝,像是要将眼角的热辣都藏起来。
多少年了。
这匹照夜狮子,是昔年万年宫大水,自己和苏大为亲手救出陛下及武后,事后陛下的赏赐。
赐下此马时,陛下还亲口说过,愿卿如此马,为大唐多立战功。
卿就是朕的千里驹。
如今,言犹在耳,照夜狮子却殁于阵中。
薛仁贵的目光,再掠过被诡异杀死的袍泽。
他们死得那么惨烈,连个完整尸身都没留下。
在军阵中,也不及收殓。
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出苏大为说过的那句话“忠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一股难以名状的悲痛和怒火,自心底涌出。
“杀!”
猛夹马腹,战马前冲。手中横刀出鞘,刀光一闪。
将吐蕃中军来不及撤走的一面军旗斩落。
随手一抓,将旗帜抓于手中。
斩将,夺旗。
如将旗已夺,吐蕃大将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