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拉开这乞丐的衣服看了看,宽大的衣服下确实不是个肥胖的身躯。
他只是脸大,身子还挺瘦的。
然后他便想起二姑的话:现孩子丢失,乡邻们立马帮忙寻找,但是已经找不到人了!
这不正常!
人贩子面目陌生,大吊眉猜测说是外地拐子进城,那他们对周围的住户和街道不会很熟悉,无法带着孩子短时间内逃走;那如果他们提前来踩过点了解过街道,不至于没有一个人见过他们!
胖乞丐宽大的衣服让他有了个猜测——
“前天上午你塞进衣服下藏起来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胖乞丐愕然:“啊?大人您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马爷,上酷刑!”王七麟打断他的话直接下命令。
马明冷着脸抽出小刀走上来。
王七麟指着几名乞丐厉声道:“全扣起来,他们绝对知情,全给我上刑,我不信他们都是硬汉子!记住,只要一个人能透露消息就行,其他的全给我斩示众!”
乞丐们又是磕头求饶又是在地上打滚哭嚎,一个大乞丐壮胆喊道:“快来看,听天监欺负穷人啊!”
王七麟一把抓起他来将他棉袄中的棉絮给掏了出来,说道:“这么雪白松软的棉花,是今秋刚收上来的新棉吧?穷人?呵!能用得上当年新棉做棉袄的你说自己是穷人?!”
沉一给了他一巴掌,当场打的吐出半口牙:“无量天尊你娘个臭逼,贫道还没用上今年新棉的冬衣呢。”
徐大有经验,他直接踹开邻近一家人的门说道:“全带进去,外面怕是有他们眼线,这是丐帮!”
马明小刀一挑,胖乞丐的一个指甲便撬了起来,他的胖脸顿时扭曲了:“官爷官爷,我招、全招,但我啥都不知道,这里虎哥才是领头的,虎哥、虎哥你说句话呀。”
虎哥就是穿了新棉衣的大乞丐,他倒是骨头硬,直接捡起一块砖头砸在手臂上,当场将手臂给砸断了,满嘴鲜血的往外喷:
“来啊!不就是折磨老子吗?上刑,有种你们就上刑!老子不怕死、不怕疼,它娘的叫一声就是狗娘养的!”
马明轻蔑一笑。
这时候巫巫挤进来叫道:“让我来让我来!正好我缺一个趸盆,就让他给我做趸盆!”
她手掌一翻,手上出现一个小盒子,小盒子打开,里面爬出来一群花花绿绿的小虫。
巫巫开心的说道:“把他下半身皮肤切开,然后我把血饲虫放进去,这样他的生命力会非常顽强,我见过有人心脏破了个洞还活下去了呢。不过他会很痛苦噢,因为他得吃自己上半身的血肉,他吃别的都会吃不下去,只有自己身上的血肉对血饲虫来说才是美食,他吃肉还是要喂养血饲虫……”
乞丐们脸色变了。
马明干笑道:“是不是有点残忍?”
巫巫惊奇的说道:“这有什么残忍?他有没有家人?最好是孩子,如果有的话才残忍呢,我们南疆有个刑罚叫血亲换粮。就是谁犯了大罪,那就在他和孩子身上一起种下血饲虫,这样让孩子吃他的肉,每天吃多少就能获得十倍的粮食奖励。”
虎哥呆滞了一下,猛的大叫:“我是狗娘养的!我说,我什么都说!”
巫巫鼓励他道:“别说,你坚持一下,待会再说!”
“不不不,我现在就说,我什么都说!”虎哥嚎叫道。
巫巫安慰他道:“你能不能硬汉一下?其实种下血饲虫也有好处呀,你的生命力会很顽强,哪怕以后你的伤口长满了虱子呀狗豆子呀也没事,即使它们长满你全身,你到时候呀,会看到皮肤下有许多小虫在打架,你虽然很痛,可是却不会死……”
虎哥干脆利索的指着正北方向道:“被拐来的娃子全送去摇光镇了,摇光镇有片废宅巷子,武丐帮的弟兄都在那里,他们都在里面!孩子也在,我交代,官老爷我交代,有个孩子的兄弟找去了,你们快去,他们怕是要转移!”
王七麟对巫巫竖起大拇指,巫巫轻松的说道:“洒洒水啦。”
他们兵分两路去堵摇光镇的废宅巷子,这是一条短巷子,地势低矮,一旦下雨城里的污水就会灌进来。
巷子里头住的全是流民、乞丐,只要找到活的人就会从这里搬走,因为这地方实在不像话。
王七麟率先赶到,一个身穿破旧袈裟、长眉白须的老和尚摇着头从对面走来,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唉,真是晦气,这里的人比贫僧还要穷困呀,贫僧真是昏了头,竟然来这里化缘……”
他要从王七麟身边走过,王七麟猛然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到了墙上,道:“背一段《楞严经》!”
老僧一愣,很娴熟的说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祇桓精舍。与大比丘众……”
王七麟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说道:“武丐帮的人?你被捕了!”
老僧愕然道:“大人这是什么话?贫僧不明白您的意思,您看您让我背楞严经我不是背出来了吗?”
王七麟狡猾一笑,说道:“心里没有鬼的和尚,若是被官员忽然抓住要求背上一段《楞严经》,你说他应该是什么反应?是该质问官员还是老老实实的就背诵佛经?”
“你心里有鬼!我们听天监专门抓鬼,所以你走不了!”
后面脚步声响起,老和尚猛的面色一变拉开架势吼道:“阿弥陀佛,施主欺人太甚……”
王七麟挥手格挡住他摆出的长拳,接着气贯手臂挥手化作长虹,一拳击出,老和尚被打的倒飞出去。
实力差距太大了!
老和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他叫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好不讲道理!贫僧哪里得罪你了?”
王七麟双手合十冲他行礼,说道:“大师明鉴,本官正在查一桩大案,所以若有得罪,那便得罪了!”
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十几个壮年乞丐从巷子一侧的破旧屋子里纷纷杀出。
持刀持剑,舞枪弄棒,很嚣张。
王七麟知道这些乞丐都是恶丐,而且肯定都与人贩子相关,所以毫不留情,上去就下狠手。
他抽出利剑正面向前,无需套路、无需运功,他只需要御气向前,只见劲风席卷,他一步跨出人如虎跃,手中利剑如虎挥爪——
当头一个恶丐的头颅飞了起来!
鲜血喷出三尺高!
恶丐们却是凶悍嗜血,见此并不恐惧,而是围上来挥刀劈棍,悍不畏死。
徐大带队杀到,他天生神力挥舞狼牙棒像挥舞玉米秸秆,一棒子夯在一条恶丐头顶当场让他脑袋爆炸!
王七麟手中长剑一转,剑刃带着寒光照耀的四方亮,长剑像放倒的风车般转动,左右两个恶丐的头颅一起飞了出去!
一个照面四个人被人整死,恶丐们的斗志垮了,纷纷扔掉武器跪地求饶。
王七麟冲徐大厉声道:“先抓人!”
大吊眉等人气势汹汹的冲进屋子里,他们搜索了每一间屋子,前前后后抓出来四十多个乞丐,其中有十个人是女乞丐,都是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样子。
另外还有十余个孩童被解救出来,他们年纪都很小,最大的没有黑豆大。
王七麟看向大吊眉,大吊眉的倒吊眉变成了苦瓜眉,他摇摇头说道:“没有阿虫。”
巫巫说道:“我来出手?”
王七麟摇摇头道:“用不着那么麻烦,把恶丐们全给我拖过来,干脆利索点,斩示众!”
马明押着一个恶丐跪在他面前,王七麟问道:“前日你们从天权镇拐来的一个一岁半的男孩哪里去了?”
恶丐冲他吐了口痰。
王七麟面无表情,拽住他的乱一剑劈下!
他拎着这颗头颅走向另一个恶丐,直接将头颅扔在他面前。
恶丐面如土色,指着老和尚说道:“孩子去向、去向,都都都是大师安排!”
沉一勃然大怒,他一甩伏魔杖吼道:“阿弥陀佛,喷僧今日要清理门户!老秃驴,喷僧送你去见佛祖!”
王七麟抓住伏魔杖摇头,然后冲巫巫说道:“让他给你做趸盆!”
巫巫嫣然一笑,又掏出来一盒子小虫。
老和尚猛的大吼一声:“住手!这位大人,贫僧敢问一句,你可是本城听天监的官爷?”
“不错!”
“那你摊上事了!”老和尚怒色道,“阿弥陀佛,你过来,我有重要消息告诉你!”
王七麟笑道:“大师好嚣张啊,剁他一条手,让他以后用左手敲木鱼!”
马明执行力永远都是那么强,立马提着刀子上去了。
老和尚活到这年纪,显然是见过狠角色的。
他和马明对视一眼就知道,对面这汉子就是狠角色。
他慌忙的说道:“大人你过来,或者贫僧过去,真的有重要消息!”
“冲我说!”马明探头,“如果不是重要消息,我断你一手一足!”
老和尚说了一句话,马明面色骇然。
他赶忙回来对王七麟低声说道:“他是武景湛的人!”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只要是人贩子,那他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也得砍!要他右手!”
老和尚忍不住叫道:“大人,贫僧不是人贩子!贫僧是武大人安排在武丐帮的眼线!武丐帮进入并郡后拐走许多孩童,武大人要查这案子,他把我安插在里面做眼线!”
王七麟一怔。
老和尚怒气冲冲道:“真的,大人,不信您去问武大人!唉,您惹祸了!”
王七麟问道:“那这里的人,你是带头的?”
老和尚狡猾一笑,说道:“贫僧为了打入武丐帮高层给武大人输送他所需要的信息,所以不得不努力往上爬了爬。”
他又说道:“这位大人,你们听天监摊上事了!嘿,难怪你们听天监在平阳府里没什么地位,原来只会拖后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王七麟说道:“放心,你可以继续做武大人的眼线。”
老和尚愤怒一甩手臂喝道:“贫僧已经暴露了,这还怎么去武丐帮潜伏?这一切都得你们听天监负责!本来武大人设下好大一张网子,按计划行事就能将一伙恶徒一网打尽,结果全被你搅了局,真是岂有此理!”
王七麟板起脸说道:“大师先别急着火,这等大案不向我听天监报备,你当武大人还有理了?先别说废话,我问你前天从天权镇拐来那孩子呢?”
老和尚不耐道:“是不是叫阿虫的一个孩子?”
“对!”
老和尚说道:“他哥哥不知道怎么找来了,我为了避免暴露,只好将两个孩子全给处理了。”
话音落下他觉得不妙,又赶忙补充道:“贫僧也是为了大局!若是贫僧暴露在府城里,那势必会惊动全城百姓,到时候武大人的一切心血只能付诸东流……”
“在哪里、怎么处理了?”王七麟笑着问道。
老和尚看他笑容和煦,胆气便大了起来:“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你若是想知道去问武大人吧,贫僧向来只会向他汇报,从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任何消息。”
王七麟点头道:“好,你不愿意向我透露消息,那我就刑讯逼供好了。”
“断他右手!”
沉一上前抓出他手臂,马明干脆利索的抽出一刀砍了上去。
一声惨叫,鲜血喷溅!
老和尚掐着手臂便跪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起来。
王七麟蹲在他面前问道:“怎么处理的、在哪里处理的?”
老和尚痛的面容扭曲作一团,已经无暇说话。
王七麟笑道:“看来我的手下出手太重了,竟然给你制造了这么大的伤口,流了这么多血,这样,我让他给你止止血。”
他仰头问马明道:“你们军中一般怎么给俘虏止血?”
马明说道:“用一根火把炙烤他的伤口,伤口化作焦炭自然就止血了。”
王七麟点头:“好主意,就这么来!”
看到马明真去找木头做火把了,老和尚嘶嘶的倒吸着气喊道:“饶命、大人饶命!我说我说,贫僧将那孩子扔进前头市井之间的一座井里了,贫僧错了,请大人饶命、饶命……”
王七麟走去那些老妇人跟前问道:“你们当中,是谁拐走的阿虫?”
老妇人们瑟瑟抖,她们对视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没人敢抬头看王七麟。
因为在她们眼里,站在自己跟前的不是个人,是个地狱爬出来的魔王!
王七麟转了转手里的剑说道:“既然不承认,那也准备上刑吧。”
一个妇女哆嗦着抬起头道:“大人明察,阿虫不是我们拐来的!真的,我们不知道他怎么会被拐,我说的是真话!”
“真的大人,我们拐了孩子自己承认,可是阿虫不是我们拐的呀!真不是!”
“大人我给您磕头,阿虫的事我们是冤枉的,您可以审讯其他人问问他们,如果我说了谎,让我天打雷劈、让你把我脑壳给砍掉!”
王七麟皱眉道:“他不是你们拐来的?这就有意思了,他是自己跑来的?”
一个老妇人使劲摇头道:“不是不是,这个娃是被灯芯子给送来的,但真不是我们拐来的呀!”
徐大上来介绍道:“灯芯子是黑话,这玩意儿点了能光照明,所以道上把他们帮派里打探消息的叫灯芯子,放在丐帮里头,应该说的是咱们先前在巷子口拿下的乞丐,他们应该就是派出去的灯芯子!”
王七麟搓了搓下巴的胡须,道:“有意思了,把他们控制起来,按照国家律法来处理。”
有几个老妇人当场就吓得瘫在地上尿裤子了。
新汉朝许多律法沿袭了大汉朝,在对人贩子的惩处上也是如此。
律法将人贩子叫做略卖,抓到之后便处以磔刑,这是一项酷刑,将犯人砍头后还要把尸体的肉分割开来,特别是四肢要断开扔掉,意思是让这种人死无全尸。
这种刑罚原本是用来对待祭祀的牲畜使用的,但人贩子还比不上牲畜,他们比牲畜还要可恶!
所以刚才王七麟上手就砍头并非是他残暴,而是律法如此,他是在执法。
老和尚掐着断腕叫道:“大人、大人饶命,贫僧等人也是有要务在身啊!你惩处我们,图的一爽,可是却坏了武大人的大计!”
王七麟说道:“我没有坏掉武大人的大计,你看,我断了你手腕,然后再放你离开,到时候你就回去与你组织里的高层们说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你这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准还能借这机会攀上高层。”
武景湛是府尉,自然没那么多闲暇时间出来,于是王七麟将这些恶丐交给了武兴德,自己继续去审讯做灯芯子的那群乞丐。
除恶务尽!
既然还有人贩子在城里,那就必须一起抓获!
徐大带人去了老和尚弃尸的水井,他们从中打捞出来两具尸体,一具是个孩童的,这是阿虫,还有一个是少年。
少年衣衫褴褛、满脸油灰,大吊眉见到后脸色大变:“怎么会是大桃?”
王七麟问道:“是油老婶子的孙子?”
大吊眉点头道:“不错,正是油老婶子的孙子,坏菜了,油老婶子一家平日里把这个大孙子当做宝贝,她的孙女已经没了,这下子孙子也没了——唉!唉!”
他扼腕跺脚,一条雄壮的汉子,愣是被气得连连流泪。
“只砍那老和尚一个手,真是便宜他了!”徐大愤怒的说道。
王七麟说道:“油老婶子一家将孙子当宝贝,他怎么会穿着这么破烂?还有大吊眉你一个在听天监当差的差人都查不到这些恶丐的下落,左邻右舍那么多大人也查不到,大桃一个少年怎么查到的?”
徐大说道:“七爷你看,这大桃打扮与乞丐一样,他一定是混入灯芯子里偷偷打听到了消息。还有先前灯芯子里的老大说,已经有人去找阿虫了,他说的一定就是大桃,大桃肯定混进他们里面来着!”
王七麟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大桃怎么会知道灯芯子这些人知道阿虫的下落?”
他挥挥手,大吊眉和一条大汉将灯芯子老大给拖了上来。
上来不必说话,先打一顿!
灯芯子老大被打得哀嚎不已,人们最恨人贩子,所以力士们下手凶残,将这大乞丐打得尿失禁。
尿出来的是血尿。
打完之后王七麟才问:“送阿虫给你们的妇女,是谁?”
老大哆嗦着说道:“大人明察,草民不知道,不认识她呀,她用头巾包着头急匆匆的到来,把孩子推给我们说这是个新桩子,然后就立马又走了……”
“她的口音呢?”
“没说过话啊。”
王七麟回忆了一下今天所见,他突然问大吊眉道:“油老婶子和二姑,平日里关系怎么样?”
大吊眉说道:“普普通通,以前还挺要好的,这两年不怎么说话了。”
王七麟又问道:“油老婶子丢了孙女,是不是这两年的事?”
大吊眉点点头道:“对,正是两年前,合计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初冬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