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生的事对今生影响是没有办法估量的。
周少瑾对郭老夫人有着无以伦比的信任,就像她相信程池能在程家覆巢之时逃脱他肯定就不是个简单的人一样,她相信郭老夫人的人品,更相信郭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告诉她这些世家辛秘,只是她愚钝,一时间想不出郭老夫人的用意,时间长了,她仔细地体会,自然就清楚了。
她只管认真地听着,仔细地把这些事都记在心底就是了。
船就这样慢慢地离镇江越来越近。
程池算罢了一道题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几天没有见着周少瑾了。
她不是每天都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吗?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他找了商婆子来问。
商婆子笑道:“二表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陪着老夫人呢!每天不是听老夫人说话,就是做针线,要不就陪着宋少爷玩,和从前一样,很少出舱门。”
程池心里就纳闷了,那她前些日子总找自己做什么?
可惜他那个时候太忙,无暇顾及其他。
程池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他去了郭老夫人屋里。
郭老夫人正笑呵呵地坐在罗汉床上听着宋夫人和周少瑾说话:“……你可真行!我前些日子看着你做针线还没觉得,昨天晚上看见森哥肚兜的带子有些松,我寻思着就两针,我随便帮着缝上就行了。等我拿了针线才现,这船晃得厉害,好不容易把针穿上,等到缝带子的时候却看着头昏眼花,敢情你这根本就没仔细盯着布料看,就这么凭着感觉在缝!我倒看见过厉害的绣娘有这手艺,却没有看到过哪家的千家小姐也能这样的。”说完,又觉得失言,忙补充道。“我不是说二表小姐像绣娘,我是说那些千金小姐很少有人这样用心地学女红……”这句好像也不对,她又道,“有些人就算是像二表小姐这样认真地学,也没办法像二表小姐这样行!”
周少瑾和她这一路行来,已经颇有些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并不以为忤,而是笑道:“我不过是喜欢女红而已。什么事搁上了‘喜欢’二字,通常都会比别人做得好。”
“那到也是。”宋夫人又说起了自己,“像我从前就很喜欢读书,所以虽然没有上过学堂,请过西席。却也认识几个字。”
周少瑾正要应和,碧玉却笑盈盈地走了进来。道:“四老爷过来了。”
郭老夫人自然喜不自胜,由周少瑾扶着出了内室。
程池忙上前来行礼。
郭老夫人笑着上下打量着儿子,看他气色很好,笑容就更欣悦了,道:“你忙完了?”
“也算不上忙完了。”程池笑着上前,虚扶住了母亲的另一边,道。“不过是和宋老先生看法相佐,我们决定各自出来走动走动。透透气,理理思绪,等到明天下午再聚一聚。”
周少瑾闻言立刻露出担忧的表情。郭老夫人则直接问道:“怎么,你们有了罅隙?”
“罅隙倒称不上。”程池服侍母亲在罗汉床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母亲的下,温和地笑道,“不过是大家看法有些不一样。他说服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他,所以大家暂时各自走开一会。不过,河工不同于别的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是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的。所以您也不用担心,等我把相关的数字算出来了,宋老先生自然也就心悦诚服了,同样,若是他算出来的数字是对的,我也会心悦诚服。”
郭老夫人和周少瑾都不懂这些,但郭老夫人还是按照自己的理解笑道:“也就是说,你们是文斗不是武斗。就像那观看星象似的,说今天下雨,若是下了雨,那你就赢了,没下雨,你就输了,不管你是天王老子,没办法把真的说成是假的。”
程池笑道:“如果是天王老子,还是有办法把真的说成是假的——他若是说了明天下雨,龙王爷敢明天不下雨吗?若是和他打赌,那肯定是要输的。”
周少瑾忍俊不禁。
郭老夫人也笑了起来,道:“你这孩子,就是喜欢逗我开心。”
程池笑道:“我每次说实话您都说我在逗您,我每次逗您,您都会当真,可真是让我左右为难!”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笑得前俯后仰。
程池看了周少瑾一眼,和母亲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周少瑾和郭老夫人一直把他送到了船舱门口这才折了回去。
程池就安安心心地在屋里摆起棋谱来。
可直到沙船靠岸,周少瑾也没有出现。
这又是怎么个状况?
若是周少瑾找他有什么事,他已经说了下午有空,以他刚才试探周少瑾的情况看来,周少瑾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芥蒂,应该会找个机会来见自己才是,怎么会没有动静呢?
程池皱着眉头放了棋谱,去了郭老夫人那里用晚膳。
周少瑾不在。
程池愕然,道:“二丫头怎么没有陪您?”
“被宋夫人拉去画花样子去了。”郭老夫夹了筷子野鸭给程池,道,“你多吃点。我看你这几天都瘦了。我们和宋家不是到了镇江就要各走各的了吗?那宋夫人见少瑾的针线好,又想着他们家的大小姐年底就要及笄了,就请了少瑾给他们家大小姐画几幅花样子,算是她这个做继母的送给她的贺礼之一。”
这个宋夫人,果然多事。
当初他不同意和宋家同行就是看宋夫人不像是知道察颜观色的人。
程池“哦”了一声,不再追问。陪着母亲吃了一顿饭,说了一会话才回到船舱。
而周少瑾则被宋夫人留下来用了晚膳,之后又帮着宋夫人画了两幅比较简单的花样子,这才回屋。
春晚告诉她:“四老爷要歇两天,清风朗月也没什么事了,朗月下午过来找我们玩,我做主让给了朗月两包前几天郭老夫人赏你的明前龙井。”
“做得好!”周少瑾希望自己的人能和池舅舅身边服侍的人走得近一些,这样就可以探听些池舅舅的事了,“你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帮我拿主意就是了。”
春晚笑盈盈地点头,一面服侍周少瑾更衣,一面柔声道:“二小姐,四老爷这两天没什么事,您看,您要不要再去给四老爷赔个不是?”
周少瑾想到今天早上遇到程池时的情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之前就说过,池舅舅心胸宽广,他既然不生我的气了,我还去给他道什么歉啊!”
反正池舅舅已经忘了这件事。
春晚还是有点担心,道:“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看应该没事了。”周少瑾不以为意地笑道。“万一哪天池舅舅翻起旧账来,我再向他道歉也不迟。现在他不提这件事难道我还主动提醒他不成?”
春晚掩了嘴笑。
她们的船没两日就到了镇江。
程池始终没有等到周少瑾。
也许是自己会意错了?
程池怀疑着,在看到躲在船窗窗帘后面穿着粉红杭绸夹棉褙子的周少瑾时,他顿时又释怀了。
那小丫头片子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事肯定会接二连三的找他,哪会这么安静?
程池把这件事甩到了脑后,去拜访了沈大人。
沈大人正巧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家里的人不让他出门。他今天都呆在家里,被程池和宋老先生碰了个着。
一个是两榜进士。一个是当朝阁老的父亲,沈大人热情地款待了他们,等到两人说起来意,在沈大人的书房对着沈大人致仕之前悄悄从工部临摹来的舆图说起治水之策时,沈大人的脸庞都亮了起来,非要留了程池和宋老先生在家里盘桓几日。
程池没有想到沈大人是个如此率真直爽之人。
他答应安置好了母亲和侄女再来打扰沈大人。
沈大人连催他快去快回,还怕程池因为这件事分心,派了自己从前帮着他修河工的幕僚帮他。
程池哭笑不得,回到船上问母亲愿不愿意在程家的别院小住,并道:“我和宋老先生恐怕要在沈大人家住上三、四天。”
眼看着不日就能到金陵城了,郭老夫人归心似箭,不想再为收拾箱笼等琐事再耽搁,道:“我们就住在船上好了。等你从沈大人那里回来,我们就可以立刻启程回金陵了。”
程池听出了母亲言下之意,想了想,道:“要不您先回金陵城?我反正过几天就回去了!”
“那怎么能行。”郭老夫人头摇得像拨浪鼓,道,“原来是一起出来玩的,哪有各自回府的道理。你忙你的去好了,别管我们了。我已写好了给高夫人的请帖,你去了沈大人家小住,正好给我们腾地方。”
程池笑着让人简单地收拾收拾,和宋老先生一起去了沈家。
黄宜君则忙着雇船,准备前往京城的事宜。
高夫人和李夫人连袂而来。
见到当朝阁老宋景然的夫人居然和郭老夫人同船,还这么亲昵,两人虽然心中暗暗惊讶,却都不动声色地和宋夫人应酬。
郭老夫人设宴款待她们,高夫人和李夫人又分别回请郭老夫人等人,还陪着郭老夫人等人游玩了金山寺暂且不提,过了几天,廖家得了消息,说郭老夫人路过镇江,忙派嬷嬷送了请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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