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石甬道显得格外幽暗,一眼仿佛望不到头。
据说以前这里是葬剑谷存东西的地方,后来东西慢慢少了,也用来关人。
至于现在,大概主要用来关人了。
关的都是他们宗门内的自己人。
因为石甬道内格外安静空旷,莫辰离得很远就能听到前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吴师姐,这可真不成。你就是真把我杀了,我也没那个本事把金师兄从里面放出来啊。这门上的不是锁,是阵符,我在这里只是个跑腿打杂的,关人放人我根本不会。”
“我不信!人才刚刚送进来,又没有长老、峰主的过来下什么禁制,门怎么就不能开了?”
这位吴姑娘比守门弟子年纪要小,但是守门弟子得倒过来叫她师姐。这没什么奇怪的,宗门内排行不是按年纪来的。回流山那么多外门弟子,有的是比莫辰年纪大的,不一样要毕恭毕敬称他一声大师兄吗?这是因为莫辰是师父的徒,以入门先后论。而且外门弟子因为没有正经拜师,理论上来说,哪怕一个八十岁的外门弟子见了一个八岁的亲传弟子都要执礼甚恭,至于他们之间怎么称呼那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莫辰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位吴姑娘应该是谷主的亲生女儿,所以即使她资质平平,年纪也小,可是谷主之女的地位依然让她地位超然,大多数宗门弟子在她面前都要叫一声师姐,且绝不敢得罪她。
莫辰才来了两天已经听说了这位葬剑谷大小姐的事情了,怎么说呢?她在宗门内简直是要人人都绕着走。她的母亲徐夫人是个相当护短的女人,外祖父徐长老也十分昏聩糊涂,吴大小姐在宗门内可以为所欲为,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了她。别说被她打伤,就算这个看守的弟子死在她手里也是白死,不会有人给他做主,更不会有人敢冒着莫大风险为了他去向吴大小姐问罪。要知道那等于同时得罪了徐夫人和徐长老以及站在背后的吴谷主,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样的情形不单葬剑谷一家,其实许多传延多年的大宗门都是这样,门派内各种势力错综复杂,没有靠山万万混不下去。
“师姐,师姐我知道谁能开这个门。虽然我功力粗浅,入门时日不长,不过我们曹师兄是可以开这个门的。”
“曹师兄?”
“曹嘉师兄。”
“原来是他啊,那你把他叫来,给我把门开开,我要把人带走。”
那个看守弟子悄悄抹把汗:“是是,师姐不用急,刚才师姐来的时候,董师弟就去找曹师兄了,师姐且等一等,人立马就来。”
这两个看守弟子也够机灵的。
大概在葬剑谷这样的地方想要活下去,还想活得好,不机灵是不行的。这俩弟子也知道吴大小姐他们得罪不起,那就赶紧找人来顶缸,到时候不管是哪边的人占上风,就都和他们无关了。
这样的事在回流山是不可想象的,回流山人少,事情也好,怎么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莫辰又想起了晓冬。
小师弟要是在这样的宗门里,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
既然得了准信儿,前面吴姑娘也不和这个小卒纠缠了,她拍着石门唤:“金师兄?金勉?你能听见吗?”
她唤了几次,声音越来越急,拍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但是这石门确实有古怪,寻常石头早就被拍碎了,不管她怎么使力,门都纹丝不动,反倒把她的手震得生疼麻。
门里头有个声音:“我在……”
这声音十分微弱,听起来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一样。
吴姑娘越焦急:“你的伤要紧吗?身上有没有伤药?你不要怕,我这就让人放你出来。”
金勉在石室里咳嗽起来,那咳声简直撕心裂肺的,听在吴姑娘耳朵里更觉得心疼难忍。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疼的厉害吗?”她都快急的哭出来了,又催问旁边的那个弟子:“曹嘉到底什么时候到?你要是敢骗我,我要了你的命。”
听她说这句话时轻描淡写不在意的口气,仿佛说的不是要杀人,而是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那个守门弟子哪里敢骗她?还想不要命了?
“不敢,我哪有那个胆子啊师姐,曹师兄必定来的。”他声音一顿,马上说:“我好象听见脚步声响了,师姐,我出去催一催。”
瞎吹。
莫辰都没听见有任何响动,也没察觉到有人接近,这个本领低微的家伙就能听见了?他纯粹是觉得站这儿太危险了,说不定大小姐下一刻就拔出剑来把他刺个透心凉,能躲远点是一点。
大小姐没说话,门里金勉却说:“师妹,你不要管我了……我犯的过错不轻,理应受门规处置,在这里等待落……你这样做,传出去了,谷主也会为难的。”
“不成!”大小姐眼圈儿都红了:“我都听说了,明明是旁人害你,你是身不由己的。再说你也揭破了安长老的阴谋,就算有过错也能抵消了。你伤又那么重……这里哪里是休养的地方?你放心,我必定救你出去。”
不用再多说什么,任谁在这里都能一眼看出来,金勉和这位吴大小姐之间绝不是普通的同门情谊。起码吴大小姐对金勉的这份儿关切肯定不是。
一旁的守门弟子也是暗暗吃惊。
大小姐年纪还小,今年也不过十来岁,门派内不是没有人向她献殷勤,因为她是谷主唯一的女儿,要是能娶到她,那好处绝对是不可限量啊。要知道现在的吴谷主,不就是娶了前谷主的女儿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吗?
可谁也没想到金勉竟然悄没声息的把大小姐给哄到手了。瞒得可真好啊,之前一点儿风声也听不到。
这金师兄当真不简单。现在明里暗里因为他已经损了几位长老了,现在他又攀上了大小姐这根高枝,谁知道明日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