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见几个老迈的宫女太监,老态龙钟已经难以形容十之一二,仿佛是行将朽木一般,浑身上下全都笼罩在死气中。
这里的方位应该是大甘皇宫西侧,李落记忆中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金碧辉煌的大甘皇宫里,夹缝中竟然还会有这样破败不堪的院落。
院墙摇摇欲坠,虽然是风和日丽,但院子里的屋子却给人风雨飘摇的错觉,着实有些难以置信,再加上院落门口几个垂暮等死的宫人,愈加显得凄凉心寒。
李落仔细看了看,这些人中不尽是年龄大的,也有年纪不算太大的宫人,不过有一处是一样的,都是失魂落魄的迟暮死气。
离开百丈外繁华的宫殿,仿佛整个人魂魄也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躯壳,勉强的苟延残喘,和墙头随风摆动的枯草,还有脚下已经裂开难以落足狼藉小道一个模样。
这些人看到李落和李落身后的人,竟然都是视若无睹,眼珠子也懒得动上一动,更不要说认出眼前的清秀男子是大甘九皇子,不过就算见过李落,只怕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李落会来这里。
身后刺客见李落有些无言以对的苦涩,低叱道:“快走,有什么好看的,哼,怎么,大名鼎鼎的定天王也吃惊了?”
李落没有理会刺客口中的嘲笑意味,点了点头道:“是有些惊讶。”
“惊讶?大甘皇宫里吃人不吐骨头的事多了,他们还算留了个全尸。”
“生不如死,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分别,恐怕更为不幸。”
“别废话,快走。”刺客不愿与李落多说,不耐烦的催促道。
宫苑之西,到了近处,就有宫中禁军把守宫墙,比起宫中的防备要森严许多。
李落身旁的刺客也小心谨慎起来,以防泄露行迹,两只手牢牢抓住李落,绕到一个偏堂,这里是堆放杂物的屋子,没有人看守。
刺客拽着李落悄悄溜了进去,偏堂里堆积着一些桌椅,还有不少精美瓷器,如果放在外面也算得上成色不差,不过在这里已经布满了寸许厚的尘土,还有丝丝络络的蜘蛛线。
地上灰尘好久没有清扫了,上面满是老鼠的足迹,华灯初上,这里看来就是鼠辈群聚之地。
入堂之后,刺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仔细看了看,拽着李落走到墙角一个木箱处,随手封住李落穴道,将木箱盖子上堆放的几件杂物挪到别处,打开木箱。
瞧了瞧里面,又是一阵翻找,只听吱呀一声,木箱中似乎有开门的声音传了出来。
刺客低呼一声,回头看了李落一眼,一路相随,这个时候李落才是第一次见到刺客相貌。
个头不高,刚到李落肩头,身材颇显曼妙,不过都罩在不太贴身的宫女服饰下,面上涂着厚厚的一层脂粉,香气很浓郁,相貌却看不清楚了,只觉得五官似乎很精致。
“下去!”刺客解开穴道,推搡了李落一把。
到了这个时候,李落心中反而是空明一片,无惊无惧,时也命也,一切随缘吧。
李落俯在木箱上望去,箱子地下的木板已经抬了起来,地下有一个暗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从洞口能感觉到呼出来的冷风,出口应该不远。
身后的刺客又开始催促起来,李落长吸了一口气,跳了进去,钻进了洞中。
顿饭工夫,李落和刺客一前一后钻出地面,这里是城西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去处,或许离着皇宫近了些,很少有人在这里走动。
暗道出口在一座看似驿站的建筑中,一半荒废,一半看着好像还有人迹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一片死寂,静的让人心里毛。
出了暗道,刺客也不闲着,极快的脱下身上的衣衫扔在一旁,又将李落的衣服也扒了下来,换上一身丧衣。
李落怔了怔,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具棺材,明白过来,看样子这个刺客是要把李落运出卓城。
“你不杀我?”
“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刺客恨声说道。
李落微微一愣,想不出是谁如此怨恨自己,不过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太多了,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女子转过身换上一身青布麻衣,背着李落在脸上擦来擦去,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厚厚的脂粉已经不见了,换成了一副枯黄中带着几分黝黑的模样,这易容的手段不见有多精妙,但变化这样迅捷的却是少见。
女子将换下来的衣衫堆放在一处,打着火石灭迹。挟持李落出宫,又知道李落出宫的时间和路线,再加上行动这般急速,但分毫不差,看来眼前女子谋划已经有些日子了。
来不及让李落细想其中的蹊跷,女子封住李落周身一十二道大穴。
这些穴位都是奇经八脉上的关元,倘若武功尚在,这样封住穴道极易损伤经脉,好在李落如今武功全失,损伤不大,不过时间久了,只怕会留下难以弥补的暗疾。
“你敢有任何异状,我就杀了你。”
女子抱起李落,将李落扔到棺材中,虽说李落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依旧危言恫吓一声,这才将棺材盖上。
李落思量万千,躺在棺材中如此境遇还是头一遭,刺客看起来很厌恶李落,将李落扔进来的时候出手很重。
棺材震了震,李落虽然看不见,听觉还在,棺材该是被女子抬了起来,放在了一架驴车上。女子套好毛驴,纵身跳上车辕处,吆喝一声,缓缓离开了这里。
走了很久,棺材外面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有商贩的吆喝声,还有百姓讨价还价的声音,如果不是生死未卜,只是这样目不视物的听,竟有一股奇怪而又玄妙的感觉。
路遇官兵查验,李落没想着会有什么奇迹,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几丝期待。
等听到棺材里装的是驾车女子刚死不久的侄子,守城兵将就一腔厌恶的驱赶女子快些走,看也不愿看上一眼。
李落自嘲一笑,这个女子倒是小气的很,就算自己已经落到她的手上,也不愿在言辞中吃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