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为什么在那么关键的时候醒了…)
愤愤的坐着,尽管天的确已经亮了,云冲波仍然很恼火,很希望自己能够再睡着过去。
(至少,应该让我梦到怎么向第九级力量突破吧…)
力量间的障壁,如果不说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秘密,那么至少也是最大的秘密之一,即使是那些已经走到最前面的人,那些如天地八级一样的强者,对这问题,也并不比他们身后的追赶者知道更多。
从这角度来想,浑天的宣示委实惊人……而这样一想的时候,云冲波就更加恼火。
(可惜,真可惜啊…那怕能梦到一点细节也好…那样的话,我说不定也会…)
再努力也好,睡不着就是睡不着,悻悻的起了身,云冲波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早睡。
(就不知道,如果离开锦官的话,这梦还会不会再做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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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小弟…你看来也会些拳脚…”
站在迎着风的斜坡上,荀欢边活动手臂,边用一种非常闲适的态度,说出了令云冲波非常意外的话。
“左右现在还早,我们来活动一下如何?”
“咦?”
很警惕的看着荀欢,犹豫许久,云冲波提醒对方,自己…可能还是很厉害的,如果一不小心,说不定会伤到人。
“哦,是吗?”
哑然失笑,荀欢表示说,自己倒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手,只是喜欢活动一下身体,因为可以却病健身。
“要较量力量,我当然是不成的,所以咱们都不用力气,就走几手拳脚如何?”
答应着,云冲波已打定主意,龙拳不仅威力大,被认出来时麻烦更大,颜回所教的那套弟子规虽然好用…但,似乎也很容易被认出来历,和惹出麻烦,至少,一想到前次九天那样的激烈反应时,云冲波就很感头痛。
(真是的,有了好武功也不能用,凭什么啊…)
到最后,云冲波还是决定以颜回所传的另外一套拳法和荀欢过招,从那幅据说是“非常珍贵”的书法上,借鉴而得的拳意,尽管残缺不全,使用上也不见精妙威力,但至少也算筋架完整,而且,最重要的是…想来也不至惹出什么麻烦。
荀欢所用的拳法,自称为“五禽戏”,极为简单,来来去去只有几招,变化也甚显粗陋,但他用的熟练之极,真如行云流水一般,再加上云冲波拳脚功夫本就平平,那套拳法又从来未用于对敌过,一交手便连连中招,幸好对方确没什么力量,打在身上,简直连痛也不痛。
虽然如此,这却很令云冲波恼火,盖他虽出道时人见人欺,但近一年实力渐增,战绩也颇可观,已很有了些“我是高手”的自信,不料现下碰到个从没听说过的深山隐士,便被人打的束手束脚,一时间,竟又有些“往日重现”的错觉。
(哼,还不是事先说好了不用力量,要不然的话…)
对方手法的确很快,但脚步轻浮,手掌相撞时,云冲波更能感受到对方力量确甚低微,如果将自己第八级中游力量运起的话,相信一招就能让他远远飞出。
(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想的话,难道我只是靠着力量了?)
突然一怔,云冲波蓦地现,这样的自己,似乎正身陷险境而不自知。
(纯粹的拳法比拼,我难道是这么差的一个人么?那样的话,如果别人的力量和我差不多…)
仔细想想,也不能完全这么说,龙拳的强悍,弟子规的细腻,云冲波皆已有所掌握,用的还算不错,更能够将之和其它所知武学融合变通,很见成效。
(可说回来,那两套拳法如果被人认出来,后果也都很严重…)
龙拳也好,弟子规也好,落在识家眼中,简直就和一张名刺无异,而为了要证明自己有资格带这张名刺,则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特别是一想到九天,云冲波就觉得,为了日后能在太平道里好好呆着,这两套武功就最好不要随便见人。
(对的,我的确需要再练一套基本的功夫,一些“可以见人”的功夫…嗯,不过,这套拳法也是秀才教的,不要到最后,又变成太平道的人看见我就火吧?九天之类的也就罢了,万一闻霜也…)
心意一分,云冲波手下动作不觉就慢了几分,荀欢眼光倒也真毒,早把握机会欺近身来,一个错步,别住云冲波下盘,右掌在他背上一拍,笑道:“你还不倒…咦?”
分心思索,的确使云冲波的动作露出破绽,但同时,这也使他的一直崩作很紧的自制松驰下来,几乎是感觉到自己“有危险”的同时,他猛然一个前倾,看似被荀欢所推,其实却是自行化去他的掌势,一扑至地的同时,双手支住,身子一绷一松,如劲弓般猛然弹起,竟能用一个头下脚下的怪异姿势力,碰的一脚,正扫在荀欢肩上--那还是他闪的快,不然决是踢中右脸无疑--,顿时将他踢开几步,作了滚地葫芦。
(咦,这是?!)
一恍便知,自己已在不经意间用上了弟子规,以那种几乎每一动作都乎本能的自然反应,这样的趋避反击,的确不算什么。
“喂喂,荀大叔,你没事吧?”
“唔,不打紧的。”
捂着肩头,荀欢摇头示意云冲波不必紧张,但同时,他也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云冲波,使他心中有点毛。
“你…你真没受伤吗?”
“不要紧的,我们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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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午后,坐在院子里面,云冲波正在整理这几天的心得记录。
荀欢介由的居所,在三江左近,依山而成,只是几件寻常草屋,但周围广植花草,更兼视野极好,一眼看下去,三水归流,尽收眼底,云冲波看看手中图例,又瞧瞧远方实景,心中很是快活,忽听的几声鸟嘶,好不凄厉,惊抬头时,见是两只也不晓得叫什么的恶鸟,正围着一只鸟窝飞来飞去,窝上母鸟两翅支楞着,好不狼狈,只死死护住不肯离开。
对暗器手法没什么信心,但力量已殊为强横,跑到树下觑的密切了,云冲波抓块树皮捏裂了,向上一掷,啪一声,只听那两只恶鸟同声怪叫,展翅飞去。
“欺负人…让我看到,算你们倒霉。”
回到桌边继续研究图例,却听见脚步声响,荀欢已从屋里出来,皱着眉打量一会,方道:“花小弟,刚才那两只鹜鸟是你打走的么?”见云冲波愣愣点头,苦笑一下,便转身要回去,走两步,却又站起,回来在桌边坐下,道:“你为什么要打它们走…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嗯,这有什么为什么的?”
在云冲波心中,路见不平,铲强锄弱,那是再自然也不过的事了,怎会谈到为什么上?但听着这,荀欢却只是苦笑。
“看不得别人倚强凌弱么,对,鹜鸟欺鸦,当然是以强凌弱…但花小弟,你又想过没有?你这样做,算不算对鹜鸟倚强凌弱了?”
“咦?”
觉得不服气,却也觉得荀欢的说话很合道理,云冲波照着自己的想法表意见,却怎也说不赢他,到最后,简直被荀欢将他脑子牵成一窝腊八粥般糊里糊涂。
“总之…天生万物,自有其规律,鹜鸟性本食肉,你不让它吃鸟,难道教它吃你?还是说,乌鸦可生,鹜鸟却不可生?但你我都是凡夫,又怎来资格判断谁该生,该配死了?”
“我,我不知道了!”
恼火的晃着头,云冲波实在想不到,出手打了一只食肉鸟,竟然会换来这样一大推说话,使自己昏头昏脑,简直比和人打一架还要累。
似乎是因为这样的干扰,当下午,荀欢再一次提议“活动”时,云冲波就被压倒性的打败,饶是他已将弟子规用起,却似完全失灵,再没有了往日的敏锐,到最后,他带着一半被说昏,一半被摔昏的脑袋,悻悻然的告辞。
“总之,我认为你说的是不对的…我晚上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一定会说清楚。”
微笑着,挥手送别,云冲波并不知道,身后的荀欢,竟已没有任何笑意,眼光凝重深沉,更不知道,刚刚被自己打走的两只鹜鸟已又出现,停在介由的肩上,好不温顺。
“谈笑之间,将他已有小成的论语废去…荀欢,有必要么?”
“先…那不是论语。”
皱着眉,荀欢认为,云冲波所习的,应该只是弟子规。
“上午的确吓了我一跳,但经过下午的试探,我却可以断定,他绝对没有修习论语,现在的力量,是自弟子规中所得。”
“什么?”
微微动容,介由认为,弟子规的确出于论语,但已被极大简化,要从弟子规中复溯出论语真义虽不是不可能,但也真难到了有如登天。
“上一个作到的人,是颜回,但,那样的天分…我并没从这小子身上看到。”
“他也许没有…但也许只是我们看不出来,而且,他的确有着配得上论语的那种质朴和真诚。”
沉思一时,介由问荀欢,那么,他怎样认为?
“这小子,他会是‘家里’派出来的吗?又或者,是‘那边’的人?”
“我想,都不是,当然,也都有可能。”
慢慢摇头,荀欢表示说,不管怎样,自己已暂时将他的论语废掉。
“自弟子规中求道,那一定要有如童蒙般的真诚,有对自己信念的绝对坚持,而当我已用诡辩之术将他的心意动摇时,当他开始对自己坚持的善恶观有所动摇时,这种悟道途径的弱点也就暴露出来,不管怎样,在他重新找到自己的坚持之前,都将没法再运用论语,而如果他身后真有人在的话…相信,这个答案,也该让他们明白了吧?”
说着这样无情的话,荀欢的眼中,却有了怅然的神情,那是复杂到无法解读的寂寞与渴望,也是谨慎到对任何未知都要小心规避的伤后积智。
(不管怎样…如果他真得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明天,他也许还会再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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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只觉得头痛恶心,象是喝多了酒的宿醉一样,云冲波一直到回到客栈里,才觉得好受一点。
“咦,贤侄,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按时间说,花胜荣这时应该还在罗汉寺流口水,所以,看到他时,云冲波也一样很吃惊。
“哦,难道贤侄你还不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
指手画脚,花胜荣告诉云冲波,今天午间,当花胜荣正和无数心痒痒的同行一起围着那块翡翠看时,突然有身穿夜行衣的女贼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踢飞星汉,抢走了那早已成为众矢之的的宝石。
“不会吧?谁这么大胆?”
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因为听花胜荣分析过很多次,云冲波知道这翡翠的保护措施的确很不怎么样,但因为早已声明献给了苏家,所以没人敢动,而现在竟有人要来生捋虎耳,那实在要有很不简单的胆量才行。
“当时就有人吓的脸白白,拼命叫着让她留下字号,不要连累道上的朋友,而说起来,还真是艺高人胆大,那女的痛痛快快就留了名…结果你猜怎么着?”
重重拍在云冲波背上,花胜荣赞叹道:“竟然是飞贼一行中的传奇人物,姬三娘重出江湖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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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才甩开花胜荣,云冲波低头回屋,肚里却大感好奇,盖因花胜荣所说的事情,实在太不合常规。
强盗夺宝,当然是溜之为上,但这姬三娘抢到翡翠之后,却是到处找刚刚被自己一脚踢昏的星汉,再用更重的一脚把他踢醒之后,吩咐对方准备一间清净上房,之后…她竟然住了进去。
“老…本人要住三天,三天之内,有本事的就来抢走这块石头,三天一到,本姑娘可就不陪咧!”
(这,这算是什么强盗啊?)
一进屋,云冲波却现早有人在,愁眉苦脸的柳晋元,似乎已等了他很久。
“咦,柳兄你是说,你许的那门亲事,女方最近想要悔婚?”
“不不不。”
连连摆手,柳晋元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却又叹道:“只是,愚兄倒宁可她只是想要悔婚哩。”
按照柳晋元的述说,自己和女方是指腹为婚,自小也是青梅竹马,只后来年纪渐长,才有所避嫌,后来自己外去游学,更是多年不见,虽然知道对方不好红妆好武装,倒也不放在心上,盖那边本就是武人世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她大概是想要行走江湖想上瘾了…没机会抓强盗,就自己扮强盗玩…”
告诉云冲波,自己的家族最近得了一件宝贝,家中长者都很高兴,没想到女方竟然蒙上脸跑了去,把宝贝抢在手里,然后向自己这边放出话说,要成婚可以,三天时间,把东西给抢回去。
“等等,你等等,为什么我觉得这故事这么耳熟?!”
“唔,这个吗…”
苦笑着,柳晋元站起身来,向云冲波深深一揖,道:“隐姓之过,请贤弟千万见谅,愚兄苏晋元,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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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件事情很可疑啊…”
非常严肃的坐着,花胜荣边捏着下巴,边慢慢说话,苏晋元看着他,神色中颇显信重,可瞧在云冲波肚里,却是提心吊胆的很。
(大叔真得是要钱不要命了…万一开罪苏家,我们连夜跑路都不一定跑得掉哪!)
刚才,柳晋元刚刚说出自己的身份,花胜荣竟突然就从外面撞进来,拉着他的手,“世兄”长,“世兄”短的,叫的亲热不堪。转眼已将对方唬住,云冲波在一边呆呆看着,过了好久才有机会把花胜荣拉到边上质问。
“你攀什么世叔世兄的…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世家啊,你不要乱攀攀到穿帮,我看你怎么收场。”
“唔,胡说,大叔怎么会乱攀,认真算起来,我们花家的花间集花祖可是他们苏家的文脉之一,我称声世兄,都是抬举他了。”
“花间集?那也是你们花家的祖先吗?”
“年轻人不读书,不和你多说了,一边去,不要挡人财路!”
别管云冲波肚里如何鄙薄,至少花胜荣现在确是已把苏晋元哄到五迷三道,在那里很佩服的向他倾吐苦水。
“反正,我觉得,这件事情里,我们家里面的作用很可疑啊!”
……别说苏晋元,连云冲波也是这样想的。
作为青州本地最大世家之一,苏家虽主要是文声卓著,但影响力绝对大极,可以说,便上得台面的高手,一句话工夫,也找得出十个八个,更何况,这种事情若兜出来时,亦只会让马家一并难看,而马家无论有多宠溺这个“二小姐”,似乎也不该置若罔闻。
“据说,女方的借口是,我们两家历史上也曾经结过亲,当时是我们这边的一位姑奶奶嫁过去,结果她仗着自己有才,硬是在洞房夜把姑爷堵在外面,连续出了三道题目,要连夜做出来才许成婚,而现在三题只有一题,一夜改成三天…说起来,还是很给留面子了。可是,这简直是胡说八道吗!”
“到最后,变成好象只有我一个人的事情,然后我爹竟然还说,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能自己解决这事情,就让我随心意去做个商人,如果不行,就要回来乖乖读书考出身,你说,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是啊是啊!”
愤愤砸着桌子,花胜荣看上去,就比苏晋元更加愤慨,同时,他更非常自然的问了对方一些问题,当知道苏家之长为了让苏晋元能够证明“商人”的力量,而答应让他随便拨用多少款项时,眼睛,更是亮到了连外面还没落的太阳也要自愧不如。
“总之呢,苏世兄,依在下看来,这事情,多半是你那位表妹年少爱玩,受人利用,真正操盘的,多半是贵家长者,其实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逼你回来读书啊!”
做出判断,花胜荣认为依现在来看,苏家肯定有所布置,而马家也不会让小儿女的顽皮毁掉通亲世好,那在最后一天里面,两家的高手群肯定会有所动作,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要抢在最后期限来到之前,先把翡翠拿到。
“说起来,在下年纪大了,飞檐走壁的事情也不行了,但朋友倒也认识几位…不过世兄你的表妹似乎很是强悍,想要他们担待风险,总要破费一些…哦,没关系是么?那好,世兄你只管放心好了!”
看着花胜荣高高兴兴出门去了,云冲波一时间颇有些不忍心,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向苏晋元提醒一下。
(不过,大叔鬼主意最多,说不定真能有什么花样…咦,不过想起来,一个女的能有多利害?果真不行,我就去帮苏兄把翡翠抢回来好了!)
主意一旦打定,云冲波心中立时大畅,却见苏晋元仍然坐立不安,便安慰几句,道是花胜荣做事情很有办法,只管放心云云,果然说的苏晋元安定许多,只云冲波自己却又忐忑起来。
(总之…反正到最后还有我,难道说,我随便碰上一个女人,都会那么厉害吗?!)
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肚里盘算,却是越盘算越心虚,盖自离檀山后算起,从沙如雪萧闻霜,再到孙雨弓琼飞花九天…一路算来,便再加上路上那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大刀女,自己所遇的女人,似乎…果然都“不太好惹”,想来想去,好象也只有一个小音,自己才有十成胜算“惹得起”。
(唔,那小丫头,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不过赵大哥很厉害又很细心,跟着他,一定没问题的…)
想到赵非涯,不期然又想到了那个怪梦,以及当时宜禾城中的一些回忆,云冲波一时心情大坏,再加上上午的事情,更觉头痛,所以,当苏晋元建议要些酒来“小斟一二”时,他也没有拒绝。
喝酒说话,渐渐入港时,满面红光的花胜荣,终于出现。
“苏贤侄,你只管放心,大叔这一次,一定把事情给你摆平!”
跟着花胜荣,又进来了三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另一个中等身材,头披乱,油腻腻的,眼光却凶悍的很,只见花胜荣春风满面,拉着三人站成一排,向两人介绍。
“也是贤侄你运气好,这三位,都是道上顶顶尖尖的好手,也都是大叔的朋友,今次能够正好遇上,实在是你的运气啊!”
“哦…高手?”
并没计较自己已从“世兄”变成了“贤侄”,但看着这三个人,苏晋元实在很难放心,一边的云冲波也大有同感,盖这三人都是眼圈黑,脚步轻浮,说是长年熬夜的夜猫子就有人信,但说是高来高去的高手…实在难以认同。
“不要看不起人啊!”
拉过那瘦子,花胜荣郑重道:“这位就是东海有名的飞贼,‘你爷我偷箱’,你们听听,多么威猛、多么霸气的外号?只要他看上了,没有偷不到的啊!”
认真对视,云冲波却实在看不出对方威猛霸气在什么地方,只看出对方脸色苍白,倒像是才挨过刀放过血一样。
“至于这一位…咳,不说了把身上弄干净点吗?!”
伸手一拉那胖子,立刻一阵尘雾泛起:那胖子身上竟然落了厚厚一层土,一碰之下,尘土大作,不过也幸好如此,也让苏晋元没有看清他在被花胜荣喝斥时露出的讪讪笑容。
(见人先陪三分笑,手里有活也有限…这个怕也有问题)
介绍说这是中原“地里鬼”一脉的高手,人称“专职掘墓鬼”,空手掘土,一夜也能攻进七八丈去,更有“缩骨”之术,非常厉害。
“‘专职’的啊,你想想吧,告诉你,当年,他和盗圣都交过手,不分胜负哩!”
“盗圣?”
愕然看向那胖子,云冲波见他仍是讪讪笑着一点头,连连道:“低调,低调。”
“至于这位小兄弟,是近年来短道界的新秀…”
花胜荣拉过第三人,云冲波方看清这似乎是三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不过二十上下。
“说起出身,可是有头有脸,乃是邵陵谈…”却被那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哑着嗓子道:“说正事,等着挣钱哩,扯那些没用的干啥。”
“呃呃。”
介绍说此人本名早已隐去,因为生性凶悍,且是要钱不要命,故道上送了一个诨号,唤作“爱财”,总之金宝所在,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我再说一遍,我们来是来挣钱,你尽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我那石头在那里,老子进去‘咣铛’一榔头,拿了就走,那有你这么多废话!”
一片混乱当中,云冲波偷眼看看苏晋元,见他似乎没怎么见识过这等江湖浪人,居然似乎大感兴趣,心下只得叫苦不迭。
(这个,就凭这样几个家伙…罗汉寺的石头,真能偷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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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天血地!
地形不很复杂,只是一处普通的山道,尚算宽阔,中间更有着茂密的丛林,而现在,这里…都是尸体。
有被乱箭射杀的,有被活活烧死的,有被巨石擂木直接砸成肉泥的,也有,是较为的幸运或者不幸,仅仅砸断腿,而后,在绝望中把死亡等来的。
残旗飘展,吃力的覆盖在这血腥战场上面,风吹过,兀自还有猎猎的啸声。
站在高处,俯视着这里,云冲波在努力适应这惨烈景象同时,也在努力感受“自己”的心情。
当然有愤怒,有痛苦,亦有悲伤,这都是情理之内的事情,特别是,云冲波已经想起:“眼前”的这些人,正是太平五路大军之一,由南王风月所领的部队。
(不过,现在北王不是正应该在对付另一队人吗…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而且,他的情绪,真是很奇怪啊?)
仔细辨,云冲波就能现,“自己”的胸中,更有着翻滚不休,如怒海波涛一样难以平抑的情绪,那竟然,有一些是“后悔”,更有一些是“自责”。
(他…他有什么好自责的?)
右手中提着已出鞘的蹈海,显然是作好战斗的准备而来,但只见着这修罗狱场的惨状,便他再强也好,根本已什么都不及做到。
(不过…不是吧,他竟然真得杀了人王?!)
吓了一跳,依稀还记得前个梦中,当浑天要求自己去对付三棘方面的帝军时,显然是非常担忧,若非如此,想来也没必要大费手脚的帮自己提升力量。
(怎么做到的…我要看看,我一定要看看…)
努力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却甚么有用的东西也找不到,似乎根本只把这视为无足轻重的一件事,自己竟将之丢在了脑中不知那里的深处。
(从还在那边的战场上时,他就一直只惦记着要快些赶过来…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竟然重视这面的军事,还在重视自己那支军队之上?)
搜索中,云冲波现,自己便在统领大军在三棘一带苦战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对南路军的关注,透过种种途径知道了南王的战法非常沉着时,还有着颇为安慰的心情。而在知道南王有意用奇兵扪破敌人腹心时,又极感紧张。
(步步为营,反客为主,将敌人的阵角逼动后,一击夺魄,然后就快速脱离,回军支援天王和东王所领的主战线…的确是很好的战术啊。)
似乎“很好”,但看着眼前的战场,云冲波也只能哑然,毕竟,只有成败,才是衡量一个战略是否正确的唯一标准。
手中的蹈海突然出低鸣,而同时,战场的一角,也出现了微弱的白光。
(在那里,还有活人!)
云冲波心意方动,蹈海早急跃而出,竟比当初的姬紫来更加无视高度的存在,直接从崖上掠出,扑向目标。
(这…喔!)
先是被吓了一跳,之后更能够迅速感受到对方是怎样精确控制着自己的重心,和不停的因应外界变化而作出细微调整,以此来充分利用那些最微弱的气流,御空而行,奔向自己的目标。
(那么…闻霜所说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恍神间,一直也没法掌握的关窍处便轻轻越过,云冲波就知道,只要能够记住这段梦境,自己在睡醒之后,便必能在轻身功夫上取得一个突破,虽或者仍不能比上萧闻霜的“霜履”,但却该可以将自己长途奔行的速度至少再提高一成甚至两成。
蓦得突破,那当然应该“高兴”,可事实上,云冲波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自己”的那份悲伤,那份自责,那份子莫明的愤怒和焦燥,正火辣辣的传递过来,使他也感到无比的难受。
“蹈海,你来了…”
喘息着,被蹈海自血泊中扶起的,正是南路军统帅,太平南王“风月”,胸前一道深深的伤口,皮肉皆被烧焦,而同时,他的右臂也几乎被完全打碎,唯五指仍是紧紧扣住那面铜镜,不肯放松。
“我错了,我没有听你的意见…心急冒进,死不足惜,只可怜这些弟兄…”
喃喃的说着什么,连自己也听不清,蹈海全力输功,试图压制风月的伤势,但,那也只能换来对方的苦笑。
“没用的,蹈海,放弃吧,我是不成的了…但是,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带回去,告诉天王,告诉大家!”
声音变得非常亢奋,已见过不少死人,云冲波觉得,这多半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而很显然,蹈海也是这样想的,根本不肯问那是什么事情,他只是继续的努力输功,并劝慰着风月。
“我说我已经没救了!”
声音变得很着急,更透出怒意,风月告诉蹈海,身入太平道,对这一天早有觉悟,没什么可怕的。
“我败,不仅是因我轻敌,更因为对面的敌人,无论那方面都比我更强!”
“袁当…这个人,他很可怕,他绝对不是一介武夫…他的智谋,也许比他的力量更可怕,这一点,你一定要带回去,一定要让大家知道!”
……
兵败,和身受重伤,令风月能够不断撑持的,无非是一点执念而已,所以,当相信自己已经成功时,他便很快松驰下来,闭目而逝,至于他手中的那块太平天镜,则和前次的子袍一样,闪烁着奇怪的光芒,迅速的变作透明,融化入虚空当中,不复出现。
一时间,云冲波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翻翻滚滚,激荡不休,竟是如此的炽烈狂热,如此的,渴望一个“泄”。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极不和谐的,如冷笑而嘲弄一样的声音,突然自正前处的崖顶出现,而,在猛然抬头之前,云冲波已自声音中认出了那是谁。
大正,都骑尉,袁当!
披,高居崖顶,背后是一轮寒意逼人的冷月,袁当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下面。
“我花开后百花杀…不,这样的句子,仍未可形容这样的战场,亦不能抒某心中的快乐与满足,更没有描摹出失败者的绝望与狂乱…嘿,那这几句呢,你觉得又如何了?”
带着残忍的微笑,袁当缓声道:“七百里驱十五日…横扫千军如卷席,有人泣,为营步步嗟何及…搭档,你说,这样的句子,来形容这样的战场,又是否贴切了?”
“我说…你可以去死了!”
虎吼出声,蹈海全身都透出幽幽蓝光,只一跃,化作一道巨大刀虹,冲天斩起,直扑崖顶!
(这就是…第九级力量!)
期待已及的时刻终于来临,云冲波大感兴奋,集中精力,希望体验这如传说般的力量出现在自己身上时,到底是何感觉。
(喔,好痛快,真得是好强,但是…不是从丹田力,也没有从蹈海处借力…心念一动,力量已提…他到底是怎样运力的?!)
虽然没有搞清楚,但本就不指望能靠一次两次体验弄明白这种事情,云冲波只是很兴奋的,努力体验着这由“自己”挥出的一刀。而恍惚中,他更感到,不久前,将琅琊王家之主重创,和最终斩杀的,也正是这样凶悍莫名,全不在乎自身破绽的“偕亡一刀”。
(嗯嗯,他还真是爱玩命啊…)
看着汹汹冲上的刀虹,袁当依旧是一脸的冷笑,全无惧意。
“不喜欢吗?枉我还特意引了太平的诗给你听啊…嘿,你要战,便战罢!”
一声断喝,袁当双手自背后翻起,交叉挥动,随意已带出巨大的烈焰刀气,作十字状,汹汹压下,与那湛蓝刀虹撞在一处,顿时,声若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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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猛一下坐起来,云冲波感到,自己的身上全是汗。
(败了…那个人,他真得很可怕)
最后的记忆,是“自己”的刀势被两记烈焰刀强行斩破,而对方更没有给自己以变招的机会,顺势攻下,直接突破掉防御,挟火带焰的双掌,重重印在自己的胸口上。
(这一式…是盘龙焚海…以盘龙之势,突然而,所以突破力极强,最适合用来作这样的突击…)
根本未和董家打过交道,亦不该知道什么是炎龙书,但此刻,云冲波却“就是知道”,当然,这一切,皆是源自梦境所赐。
倒抽着冷气,云冲波犹能回忆起梦中自己胸骨被生生击碎时的痛楚,和血液被赤焰瞬间烧干气化那种没法形容的滋味。更能够回想起自己的去势被人强行遏止,和被轰回崖下、陷入土中的屈辱样子。
(那么…就这样死掉了吗?)
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在这样一记重击下有生还可能,苦着脸,云冲波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唉…还没有知道到底什么是第九级力量呢,要是能再多做几天梦…)
虽然昨天说的口响,但想来想去,云冲波仍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倒”荀欢,再加上这几天确已将三江堰的道理摸了八八九九,云冲波决定,还是在锦官城里转转算了。
(嗯,去罗汉寺看看热闹好了…)
一路遛跶到罗汉寺,才刚能瞧见那赤黄相间的墙壁时,云冲波已听见“呯呯”乱响,跟着,两个人似乎长了翅膀一样,从院墙上“飞”了出来,如果不是最后全都撞在树上昏了过去,云冲波绝对会很好奇那种轻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似乎对这一点都不奇怪,周围的小商小贩们连抬头看看的都没有,而当看到周围的墙壁和树木上已有颇多被撞击过的痕迹时,云冲波,更可以联想到生了什么。
攀谈几句,据周围的人说,从今天早上起,就开始络绎不绝的开始有人想要试探,至于结果…
“倒也不是每个人都被扔出来啦。有几个家伙实在太胖,特别是一个长得很象猪的…是被踢着滚出来的。”
沿着指示看去,庙门前果然干净的有些扎眼,实在让人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件衣服在那里滚过?
(不过,很奇怪啊…)
看着那两个人哼哼唧唧的爬起来,云冲波感到他们大概连三级力量也都没有,象这样的人,就算来上几十个,云冲波也很有信心让他们一个一个越过院墙飞掉。
(这样的家伙,怎么也会想要跑来抢宝石…难道说,锦官这儿的混混,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
“这个,就是阿堵兄的力量啊!”
突然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回过头之前,云冲波已听出那是花胜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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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贤侄…金钱的力量,绝对无敌啊!”
应该说,花胜荣的“职业道德”确实不错,接受苏晋元的委托后,连夜奔走,一方面称寺中绝然不是当年名震竹西的一代女飞贼姬三娘,只是它人冒名,另一方面则大洒金钱,募集流民闲汉,轮番进去骚扰。
“飞出来的领三钱银子,滚出来的一钱,好挣的很呢。”
似乎出手甚有节制,又或者是不屑对付这种人物,除了一点皮肉之苦外,那女子并不会让人见血甚至是伤筋折骨,因为这,肯跑来挣钱的委实不少。
“就刚才,还有一个姓孔的胖子,因为实在太重了,没法被从墙头上扔出来,居然还苦苦哀求,之后更耍起了无赖,和那个女贼说,要么把二钱银子贴给他,要么就得让他从墙头飞出来…总之要选一条路。”
“哦?那然后呢,怎么样?”
“嗯…我们是只听见一声闷响,然后就没有动静了…到现在都没见那胖子出来,大概还躺在什么地方没醒吧?”
按照花胜荣的说话,今天整个白天,他都不会动用那三个高手,要就这样不停的滋扰上一天,直到夜深之后,才会动手抢石头。
“我的计划是很周详的…已经和附近的一伙棒棒说好了,打过一更,他们就在门前放火,只要那女的一出来,短道就会拿着锤子硬上,另外还上有飞贼,下有地里鬼…天地交泰,那块石头简直想不到手都难啊!”
很怀疑的看着花胜荣,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打击他,最后,是苏晋元把云冲波拉走,说该吃点东西了。
“特地跑过来,真要谢谢贤弟啊!”
吃的是这边地方上的特色,一口夹层铁锅--夹层里面推满了火炭--烧的锅里红汤扑扑翻花,一桌摆的都是生食,夹着下汤里一转,便能入口,这据说名为“火锅”的东西,在云冲波,还是第一次吃到。
“嗯,也不用那么客气啦。”
对花胜荣实在不很放心,说话起来底气当然就弱一些,不过看在苏晋元眼里,就以为这是不居功的谦和,真是更加感动。
吃一会,闲话渐渐扯开,说到锦官地方上的名流世家,苏晋元似乎很有感慨。
“其实,我一直觉得,象我们家,真是没什么意思,长辈们见天就知道讲古,除了念叨祖上出过文豪,就是惦记祖上出过相爷…从小到大,就只知道要我们读书,中举,当官,光宗耀祖…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表示说最佩服的还是同城的“长门司马家”,很希望能在自己手中将苏家的方向改变,听的莫明其妙,云冲波忍不住要问他,司马家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唔,对的,好象每个人都说他们很有钱…但我觉得,你们家也不缺钱啊?”
“咦?你难道不知道?”
吃惊的看着云冲波,苏晋元道:“长门司马家…‘世家谱’上仅有三姓商人世家,他们就是其一,而且是最强的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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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世家。
大正王朝立国四千家,世家起灭无数,所能立身者,无非文武两道:所谓“学成文武艺,售与帝王家”,只消“货色”够好,便不愁卖不到好价钱,而若好到了能够将自己身后的族人也都一并照顾,便已成为所谓“世家”的雏形。
所谓世家谱,则是最早一批世家形成后,为了高贵自己的身份和保护自己的权益,而造作谱牒,铺派名次,对那些在后期形成的族群来说,想要列名于上,必得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做出极出色的成绩,大正王朝立国四千年至今,能够载名世家谱的也不过区区四百有三,而其中,更有约四分之一,早已成为了历史的陈迹。
“比如说上一代的帝姓世家,南楚段家…他们现在就完全没有消息了,估计早就死绝了。当然姓段的始终还有,但肯定不是南楚后人了。”
眉山苏家的历史上,从来也没有出过优秀的武者,却有过冠绝一时的文士,凭江两赋惊天下,问月一吟废余词,因为他的影响,眉山苏家才得以进入世家谱。
“几乎所有的世家开始时都是这样,或者是立了大功的猛将,或者是极有名的文人,相比起来,要数武人多一些,不过,只要成为世家,他们也都会开始很努力的注意自己的文事。”
但,这当中也有例外,有一些世家,没有出过大官,没有出过名将,没有出过风流无双的文士,却依然能够小心翼翼的侧身在这朱紫行间,不失其步。
“咱们大夏人几千年来,始终轻商崇农…只要朝廷看不顺眼,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所以,他们能够这样,真不简单啊!”
天下巨商,往往有富可敌国者,凭其财富与权谋,他们更也着翻云覆雨的志向与能力,有着想要亲近权力,和获取位置的欲望与冲动,但真正能够走稳走好这条道路的,却是少之又少。
“嗯,历代巨商中…有想要捐钱买个太平,却被皇帝忌惧而尽夺家产,流死边地的,有花大本钱助行废立,最后却还是窜死穷途的,有托身军帅甚至都谋了顶戴,但最后靠山一倒,也便哗然而崩的…总之,世家能传十代二十代甚至上千年,不成器的也能享泽五六代,但历代巨商当中,却少有三代不衰的,至于列名世家谱,那更是痴心妄想。”
但也有例外,四百余姓当中,也的确有着三姓异类:长门司马家、大仓任家、盐泽刁家,皆以聚利而兴,却因初代家主能知逆取顺守之道,小心用意,侧立道左,终能够得到“朝廷”的认可,而在把握机会做出些正确选择和立下功劳后,他们更得到令天下所有商人都感同光的殊荣,被由历代帝姓世家以及丘敖王三姓组成的“云台宗家”认可,列名入“世家谱”,开始能够和那些天潢贵胄和勋臣站在一起。
“总之,我是很希望,能在我手里把苏家也改造成一个商人世家…嗯,不过,那绝对不会和司马家一样,我要做一个‘与天下之乐’的商人,不会学他们做‘乐天下之淤’的商人。”
(嗯…这个?)
完全听不懂,更不知该怎么接话。幸好,突然自己笑出声,苏晋元似乎想起了什么,说这次罗汉寺的事情,倒也在司马家那边引起了一点小风波。
“虽然外边的人是不知道,但马家要‘难新郎’的事情,当然是瞒不了耳报肯定比我们家灵通的司马家了…结果,清夫人竟然也出了个花样。”
“清夫人?”
“哦,就是司马家现在的当家主,司马清。”
一时不明白,到底是男人的外号叫“夫人”,还是司马家竟然由一个女人当家,但苏晋元说的正高兴,云冲波实在没机会插进去问。
“嗯,就是呢,司马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收了一个义女,很喜欢她啦…常说会当亲生女儿一样,嫁妆上绝不会委屈了她…但一直也没说人家。”
不知是贞女怀吉呢,还是被热闹引动了心绪,在罗汉寺的事情传过去后,那女子竟然提出要求,想要嫁人了。
“但又没有意中人…她竟然说要抛绣球,撞天婚呢!大概就在明天,刚才我还听说,绣楼扎在南城,都扎了一半了。”
“喔…有钱人家的小姐,想法还真是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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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两人回到罗汉寺前,却不见了花胜荣:正有些奇怪时,见他一脸惊惶的自寺中出来,也不知怎么会吓成这样。
“贤…贤侄,吓死我啦!”
大吃一惊,仔细一问,原来是过午之后,那女子的脾气似乎终被撩拨起来,出手渐重,不是折手就是破相,这一下花胜荣便再找不着人愿干,没奈何,本着“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他决定亲自进去观察一下那女子的底细,结果,却只是远远看见一眼,都没敢让那女子现,就立刻就很狼狈的逃了出来。
“吓死我啦!!”
“呃…嗯?”
把花胜荣拉到一边,皱着眉,云冲波问他,难道那个“马云禄马小姐”丑到那么惊人?
“那你至少也该抹开苏兄再说吧…直接这样,他面子很下不来啊。”
“不不…不是。”
惊魂未定,花胜荣连连摆手,却又拖着云冲波向罗汉寺进,说是让他先有个心理准备。
“万一他们三个都失手了,小苏一辈子幸福就着落你身上了…到时你怎么都要把石头抢出来,所以现在最好先见见。”
“你说这么夸张…到底是为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入山门,早听见里面一个女子声音哇啦啦吼将出来。
“又来了吗…告诉你们,姑奶奶现在心情不好,要是走不过三招,姑奶奶就拆了你的骨头!”
说话间,早见一女子手提大刀,自月门中转出,虽然打扮的确然是女飞贼,完全看不见相貌,但…便光是那把缠满黄布的大刀,就足够让云冲波想起些什么。
(这…这是?!)
一时间,云冲波竟也如花胜荣般,有了转身逃跑的冲动,可还没有来得及提脚,劲风已然迫近,更带着非常高兴的清叱:
“小子…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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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们之前见过云禄表妹的?好可怜啊…”
“喂,你这个样子,在我们家乡,就叫做说风凉话啊!”
很恼火,可是也没什么办法,因为苏晋元根本就一点武功也没有学,不管怎样,云冲波实在没法让自己去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那为什么贤侄你每天打我的那么顺手…”
“因为你是骗子,根本不是人!”
当然,骗子两个字,并没有让苏晋元听到,正好转身出去叫酒的他,心情显然是非常高兴,在酒菜摆上之后,连连的夸奖花胜荣,“真是要得”。一边花胜荣连连谦逊,还不忘分一点给云冲波。
“贤侄,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哩。”
解释说,今天下午,马云禄大展雌威,杀得云冲波四处逃窜,毁屋坏墙,却被花胜荣抓住把柄,指摘她不是那个“女飞贼姬三娘”。
“我侄子才出江湖没有多久,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横着刀,口气很霸道,马云禄告诉花胜荣,第一她就是姬三娘,第二她砍就砍了,管什么认不认识。
“…总之,你有意见么?”
立刻表示说绝对没有意见,但花胜荣接下来却仍是纠缠不休,更扯出许多姬三娘当年的事迹,连连叹息说,今天能够亲眼见到姬三娘,何止青州没有白来,简直这一年都过得很有价值。
“等等…你是说,你就这个样子胡扯一通,她…她就会胡里胡涂的答应了你这么没道理的要求?”
“唔,所以说,贤侄,劳心者治人啊!”
被花胜荣一番纠缠,马云禄竟然答应说,会依照“自己”当年的风格,把那块石头放回原来的地方,亦即是副殿正中。
“我就待在旁边守着…倒要看你们怎么来偷。”
最后是和马云禄定下“君子之约”,道是以三日为期,只要三天后的下午,那石头不在罗汉寺内,自己便是输了。
“可是从‘今天’下午算起啊!大叔不光争取到这么好的条件,还多争取到一天时间哪!”
“喔,这很好…但另一件事,我实在很奇怪。”
对花胜荣描述的“姬三娘旧事”觉得很不可理喻,云冲波实在不明白,一个女贼为什么偷到东西后不藏好,却要放在明处,和别人赌什么能不能偷回去。
“你胡说什么呢,姬老三最小心一个人,那会做这种傻事,有点东西就赶快藏起来,那动作快着呢,听说…为了安全,连密道都是在水井里挖出来的!”
“那…那你说的那些…”
“唔,所以说,只听了几回书就出来跑江湖的年轻人,实在是很容易上当啊!”
告诉云冲波,自己已做了很周密的布置,虽然约定是三天,但其实今天晚上就要全功。
“其实你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在布置了…海贼沿着大殿的夹层进去,潜伏在上方,鬼鬼顺着后面的一条下水道进去,在底下埋伏,一更时分,那些棒棒们在前门把火一点,小爱趁乱拎上锤子进去,见人就砸…”
“你等一下,小爱?那是谁?”
“哦,就是谈爱财啊,因为他年纪最小,所以都喊他小艾…你不满意?”
……
“…总之,今天晚上,就要一战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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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整整一夜,连一个梦都没作…真讨厌啊…难道那一代蹈海真得就那样死掉了?)
努力的回忆着上次的梦境,云冲波却就是想不起更多,虽然…在梦中,“自己”似乎还没有死掉,但想来想去,大概也只因为自己梦的时间不够长而已。
(好不容易有了九级力量…多么可惜啊…这样就被人一下打掉…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袁当还真强…)
坐起来,洗洗脸,云冲波有点犹豫,是不是要去见一见荀欢。
(可是,大叔说的办法…简直是…)
昨天晚上,因为花胜荣对自己口才的再三吹嘘,使云冲波想起来在三江堰那里吃的亏,在苏晋元告辞之后,向花胜荣提出来,看他能不能用“口才”解决。
“哦,竟然这样和你说?!”
听云冲波说完后,花胜荣对荀欢哧之以鼻。
“如果让我去,能噎死他三十多次…唔,贤侄你更希望自己去?”
摸着鼻子,很认真的想了一会,花胜荣告诉云冲波,有个故事,也许对他有用。
“很久以前,有两个人…他们倒也算是朋友,但互相都不服气,总觉得自己更会说。”
有一天,两个人站在水边,其中一个人看到水里面有鱼游来游去,不由的赞叹了一声:“啊,鱼儿水中游,是多么的幸福啊!”
“然后,另一个就说,不对!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幸福不幸福?”
“呃?”
摸摸头,云冲波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人不是鱼,好象是不会知道鱼到底幸不幸福。
“那这个人就说了,滚!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幸不幸福?!”
张大了嘴,云冲波觉得反驳的果然很有力:人心隔肚皮,自己又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知道呢?
“可另一个人又说了,靠!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其实就是不知道鱼幸不幸福?!”
“…对不起,大叔,这句话,你能不能写下来让我琢磨一下?”
写了很大的字,慢慢的来回念着,直到了第七八遍的时候,云冲波才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唔…但是,这好象已经开始胡扯了啊!”
不太满意,可是,当花胜荣反问他“什么地方错了时”,云冲波却又说不出为,毕竟,从字面上来看,两人的每句问答都很有道理。
琢磨到有一点头痛,云冲波终于放弃,但,还是有一点让他好奇:既然两个人都这样的精于舌辩,那到最后,胜负又是怎么分出来的?
“那个…很简单啊。”
告诉云冲波,第一个人最后回到开始,告诉说:“你问我怎么知道鱼很幸福…很简单,因为我站在田埂上啊。”
“什么?!”
嘴巴张得大大的,云冲波实在接受不了这种荒唐答案。
“唔,对的,大叔年轻时也接受不了…所以后来就去查资料,后来,大叔终于现,那些记述都没错,只是…省掉了一点点东西没说。”
“啊,那一点?”
精神一振,云冲波非常期待,但回答,却只是让他的嘴张到更大。
“唔,第一个人说他因为站在田埂上所以就知道的时候…第二个人刚刚被他踢进水里,正在拼命的扑腾,向岸上爬哩!”
“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
认真的点着头,花胜荣道:“谁都说服不了谁,最后当然就只有打起来,而打到最后,谁还能站在田埂上…当然就是赢家,他那时想说什么道理都可以啦!”
“反正…一个人洗过冷水澡后,自然就会学懂什么时候该闭嘴的。”
“可是…你说这些,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
诧异的看了云冲波一眼,花胜荣道:“我有说有关系吗?”
“你…”
被噎得一句话说不上来,云冲波实在很想打花胜荣一顿,却见他只是很得意的笑着,道:“大叔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自己也说那个荀欢的力量不如你了…就干脆上山去,先把他打一顿,然后告诉他说,是选择让那两只鸟挨打,还是选择自己挨打,选错可以再选,一直到选对为止…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全身心的支持你的随便什么理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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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云冲波还是没有带着花胜荣的“办法”去找荀欢,很无聊的逛着,他一边却又有些好奇,夜间的罗汉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本来有着周密安排,但夜间起火之后,诸般安排却全告失效,计划中天地两路伏兵都全无声息,正面的谈爱财倒确实奋不顾身的杠上了马云禄,甚至,还很有气魄的向对方叫阵,争奈力量相差委实太远,只骂得半个“萝…”字,早被一刀背打昏过去,踢飞出来。
“飞出来…还要三钱银子啊…真是心痛,混蛋,为什么不从庙门爬出来?!”
边说边还在谈爱财屁股上踢了一脚,花胜荣更头痛的,却还是另外两人:如泥牛入海般没了消息,海贼和地里鬼,难道已被马云禄杀掉在罗汉寺里?
“不会啊…那小丫头这么爱玩,不象是草菅人命的面相…”
到最后,不知他是怎么说胡涂了苏晋元,总之是将已有些燥燥的“未来巨商”劝住,和拉着做下一步计划,而不想再听,云冲波溜溜跶跶,准备随便消磨点时光。
希望是打点无聊,云冲波却也没想到,这一上午竟然会这样“不无聊”,一忽儿是看到小偷,在后面帮着人猛追,一会儿是有人被过路的马车碰到,帮忙背着人向医馆送…不经意间,云冲波已来到南城。
抬头看看太阳,已然近午,按说该是各作稻粱谋的时候了,却见周围的人群全无散意,竟是越挤越密,更都向着特定的一个方向涌去。
(嗯嗯…这是怎么回事…)
身不由已,云冲波很快已被人流带到一大片空地上面,看到…空地西的高高绣楼。
(哦,对了!)
一下想起来苏晋元说过的事情,云冲波便知道,自己已在无意间来到了司马家贵女“撞天婚”的现场,左右看看,果见都是些年轻男子,眼中都放着热烈的光。
(唉…没劲啊)
从小也常常听到“娶对一个女人可以少奋斗十年”的说话,但始终也觉得那样是“没有出息”,和被云东宪教育说,“男人的一切,都要靠自己赢回来”,云冲波从来也没坐过这种一夜尚主的梦…更何况,如今,他的心中,早已有人占据。
转过身,努力的想要向外挤…却现实在挤不动,特别是,还有很多人,正努力的向这里赶来着。
(唉唉…)
忽听喧哗声蓦地扬起,抬起头,果见那绣楼上已有人站出,手中捧着好大一个绣球,却为着离的太远,根本看不清面目。
“丢出来啦!”
无数手臂猛然伸向空中,一时间,有若狂乱的丛林,舞动不休,但,云冲波却趁机用力的矮下了身子,并趁着大家都在掂起脚尖,下盘不稳的时候,向外跑去,
(开什么玩笑…万一被砸到了,可怎么办!)
或者真是天不从人愿,几乎和绣球丢出同时,空中泼喇喇一声响,忽地起了一阵怪风,几千双手兀自的抓个不休,却只是碰不到,眼睁睁看着那绣球被风一卷,向外疾飞…碰一声,正正砸在云冲波后脑上,力道居然不小,竟当场教他一个趔趄!
…一时间,万籁俱寂。
随后,咆哮声,冲天飞飏!
“混帐小子!”
几乎失去理智的群众,实在是很可怕,猛冲上来的他们,明显是准备硬抢过去。
换作别人,或者会拼力抵抗,但刚刚搞清楚状况的云冲波,却显然是很高兴的,在正要把这绣球再扔回来…但,可惜,在两造接触之前,却先已有无数黑影出现,将云冲波与人群强行隔开。
“司马家贵人在此,谁敢无礼?!”
多达数十,皆极为干练,冲上一个,摔飞一个,很快,群众已被压制,而同时,更有和颜悦色的老人站出来说,大家都很辛苦,只要在场的,每位可领半吊钱走。
“…多谢各位,成全司马家。”
恩威并施之下,人群很快散去,不时有艳羡或是嫉恨的目光,狠狠削云冲波一下。却不知,云冲波早已是一头大汗。
很想丢掉绣球立刻跑路,扫视一眼,云冲波并不认为这些人会挡得住自己,但,在决心行动之前,却先有一声充满惊喜的欢呼,让他怔住。
“公子…竟然是你?!”
张大了嘴,云冲波一时只觉胡里胡涂,竟也忘了要逃,盖因,眼前的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
“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欢呼声中,飞奔过来,一头扑进云冲波怀中,将他紧紧抱住的司马家贵女,竟是,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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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吃…就是好吃。”
把如小脸盆般的汤碗高高举起,一气吸干掉所有还剩的汤汁,敖开心才把碗放回到桌上,向后靠着椅背,用一种无限满足的神情摸着自己的肚子。
“帝京真不愧是帝京,连这么简单一碗羊肉泡馍也比我们东海作得好出太多了…了不起。”
“屁话。”
毫不客气的将手中大碗重重墩回桌上--震得桌子也是一阵晃荡,帝象先瞪眼道:“这么简单一碗羊肉泡馍…说得倒好轻巧,你以前吃过两钱银子一碗的泡馍么?”
他说的虽凶,敖开心却连眼也不抬,更索性连两脚也都抬到了桌上,一边摸着自己肚子,一边懒懒道:“唔,可不早了呢,月亮也上来了…就不知道南城的‘西域大盘鸡’这时候收没收火?”说着就拿眼偷看帝象先。
“你你…你还没吃饱的?!”
慢条斯理站起身来,敖开心打了一个饱嗝,道:“呃…其实是饱了。但咱们从这儿慢慢走到南城,也就差不多该再饿了呗。”
眼睛瞪的更大,好一会儿,帝象先却突然放松下来,冷笑道:“嘿,我知道我是欠了你的人情…你要愿意吃,只管继续吃,便再管你吃两个月我也管得起,但你说的事情,那是想也不要想的。”敖开心却如没听见一样,抠抠耳朵,喃喃道:“哦…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是说再吃两个月就走么?那可太客气了,我看未必还能吃这么久罢…”说着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翻啊翻的,一边掐指默算,道:“三十三、三十二…帝京当中还值得吃的,也不过就是三十来家,我看再吃十天也就差不多了,然后正好上路…呃。”说着又打了一个饱嗝,晃晃悠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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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这是在搞什么东西?你去追你的女人,为什么非要扯上我?!”
“这个…说起来,那条命咱们三个都有份偿,虽然你最少,也该多少有点责任的…就这样站在帝京看笑话,很说不过去吧?”
“我当然说得过去,而且过去得很!”
夜已甚深,两人不愿绕经街巷,直接越山路向南城去,一路上但见树影幢幢,绝无人踪,说话倒也方便。
皆有极为尊贵的身份,若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语相驳,更会被迅速传递向四面八方和做出无数解读,但此刻,这两名皆可称为“天之骄子”的年轻人,却如同最底层的混混一样,正在做着最没营养的恶吵。
“说了两个多月,你反正一点都没听进去对吧?”
“这种混帐事情,你就说上两年,我听不进去也是听不进去!”
“喂喂,那这样说吧…你就算不给我面子,可我们家老王爷的面子,你总该给一点吧?”
“笑话,武德王要知道你去做这种事情,他一准先打折掉你两条腿!”
恶吵当中,两人已将山路走过大半,周围…愈的静了。
“嗯…不过,你那套破房子,天一黑了西头就有狗汪汪乱叫…给换一间吧。”
“狗叫…哦…”
一时间略现惊异,帝象先皱皱眉,却随即笑道:“成啊,今天就把你迁到东南角上小别院里去…”说着与敖开心眼光一对,两人忽然同声怒吼,双双出手:敖开心双手成爪,径攻向西一颗大树,帝象先却是反身跃起,顺势已将腰间长剑擎出--月色一照,碧光流动,虽然不是什么神器,却也锋利的紧。一挥手,却运用如枪,搠向东南角上大石后面。
他们方才说笑之间,已有警觉,唯二人皆心意缜密,不露半点声色,几句话间已过好了簧,如今卒起难,那是打定了要“反客为主”的主意。
“…吼”
干涩如同两块金属互相磨擦出来的声音,难听的让两人都有掩耳冲动,而同时,树碎石裂,两道黑影自隐蔽处攻出迎上。
敢于在帝京当中伏狙当朝皇子和敖家龙将的,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尽管赤手空拳,却完全无视于帝象先手中的利剑,以不逊于帝象先的气势急速迎上的同时,更挥拳砸向剑上。
(好凶悍…)
暗赞一声,帝象先见来者脸色呆滞,如用整块铁雕出来一般,冷冰冰的,竟似对死生全不介怀。
(要抓这样的活口,得费点力气…)
心意一动,帝象先身形丝毫不让,唯右腕急拧,将长剑攒动成花,依旧是全无花巧的一记“直搠”,径取对方心口--那仍是要逼着对方先行避让。
他心中原有定数:就算来者真是不惜身的死士,总也要先教自己刺中在先,若对方果怀偕亡之志,那时也尽来得及弃剑闪身,孰料对方只是一扬手,竟也是简简单单一记冲拳,正撞在剑锋当头,嗡然声中,竟将那宝剑硬生生抵住,绷起如弓!
(糟…)
未曾想对方硬功竟然强悍如斯,似乎犹在珷玞士之上,帝象先急一振腕,借那长剑绷直之力欲退:此时两人距离虽被拉近,但那人拳头教剑锋抵住,却也不便抢攻。他犹防着对手暗器突袭,一边已将左袖贯注真力,谁知对方竟动也不动,只一张口,竟蓬的一声,喷出一道已烧作近乎白炽色的火柱!
帝象先那想到竟有这等怪事?方欲挥袖时,总算硬生生忍住了,急反手,旋剑成盾,将火柱挡下,听到哧哧有声,又见四周山木野草,一触到飞溅出去的火花,便告熊熊燃起,不觉更加心惊:“这火是用什么点的?”却觉手上滚烫,已握不住剑,没奈何,臂上运力,将长剑掷入火柱,一边借力急退,却觉碰一声,背后已抵着另个脊背,又听敖开心怒道:“妈妈的…这混蛋竟然会吐火?!”虽未回头,也闻得一阵焦糊,显也没占得什么便宜。
距离一远,那火柱便烧不过来,帝象先见对方缓缓闭口--犹有白烟自口角溢出,更觉心惊,委实想不出这是何等法术。
(刚才的火力…至少也要有七级以上法术才能动,而如果同时还要压制威力不使反伤自身…这样的家伙,到底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心中盘算未定,见那人闷哼一声,骤然加速,猛扑过来,帝象先方待出手时,却听身后敖开心沉声道:“…我来。”
眼见对方已然扑近,帝象先更不犹豫,道:“好!”跟着一沉身,果然没有出手,只侧地一翻,将敖开心身后空档尽卖了给人。
吱吱声中,两侧刺客一起开口,喉间白光隐隐,显是新一轮火攻的前兆,敖开心却动也不动,更,闭上了眼睛,将双手张开。
“…橙色风暴,乾元龙跃!”
与开心的吼叫同时,两道火柱交错涌至,但,比它们更快,敖开心双臂一抽一带,立刻有巨大的旋风出现手中。
“两只混蛋,很喜欢烧人是吧?!”
风如龙形,轻易将火柱的方向改变,自敖开心的上方滑过,不偏不倚,两名刺客所的火柱,同时将对方烧中。
反应似乎都不甚快,直到两人皆被烧成一团烈火时,自口中喷的火柱才告停止,随即,他们便被两颗大树重重撞中。
“滚!”
利用敖开心制造的机会,帝象先退至一侧,更把握住两人互伤的一瞬,拔树掷敌,将两人一起砸进林中。
雷霆般的一击似乎收到效果,被砸倒之后,刺客再无动静,只见两团火兀自毕毕剥剥的烧个不休,两人对视一眼,居然都觉有些心悸。
“这算什么刺客…力量法术都强得很,反应却很不济…真是不守规矩。”
喃喃抱怨着,敖开心并没有推测刺客的来历。
“不,感觉上,还是不对。”
对刺客的硬功甚感奇怪,更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自口部施展这样强大的火术,帝象先摇摇头,挥手放出联系讯号。
“不过,或者不应该放才对,可以趁机看一看帝京将军衙门办差使的本事…嗯,也可能是叔王的人先到?”
沉吟着,帝象先走向火团,却被敖开心扯住,笑道:“我去。”帝象先微一犹豫,止步笑道:“咱们都不去,一会儿谁先到就是谁倒霉。”敖开心咧嘴一笑,却道:“这火好的很…唔,我总算是又饿了,算咧,也别吃鸡了,一会去吃张三烤鱼如何…”听得帝象先眼珠几乎也要瞪出,道:“你…你这就又饿了?!”
两人方说笑时,忽听轰隆隆一阵闷响,一惊时,早见火团中一阵动静,扑的一声,适才那两名刺客竟又站起,身上火犹未熄,仍在呼呼的烧着。
面色一变,两人同时退后,见那两名刺客连脸也被烧掉多半,却未见白骨,尽是些奇形怪状的漆黑东西,更有一个连腿也被烧到几断,却仍是稳稳站住。
(难道是药尸?)
同时闪过一样的念头,两人却又觉得不对,盖魂系法术中虽有役尸之术,却也不能使其刀兵不伤,更不可能喷出火来也若无其事。
“不管怎样…还是先让他们再躺下吧?”
对敖开心的建议表示同意,却也不想再接近这两名刺客,帝象先反而后退了几步,正当他拣中了两颗小树时,却听喀喀声响,竟是那两名刺客一齐动作,将双手屈至胸前。
都是百战之余,见过不知多少烧杀场面,但,现在,看着这两名似乎完全不知“痛苦”为何物的刺客,看着他们将十指慢慢抠入自己的胸膛,两个人,都不由得感到阵阵寒意。
“嚎!”
齐声吼叫着,两名刺客同时将自己的胸部撕裂,却全无血肉飞溅。
飞出的,是刀,轻、薄、锐利的飞刀!
“妈的,这是什么怪物!?”
没想到除了吐火外竟然还有这种招数,几乎呆掉的两人,完全是凭着武者的本能才及时将手中的树木掷出,挡向密集飞刀。
几乎只一瞬,两棵总也有将近一抱的树木已被切割粉碎,但有此一滞,两人却已来得及闪身跃开,可,还没有站稳脚根,便听破风激响,拳头竟然已到眼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啊!?”
快,是因为拳头已自主人的身上脱离,当看清这一点之后,两人…均告无语。
擦然一声轻响,在拳头轰中帝象先之前,七彩缎带破空而至,将之层层缚起,生生扯退,同时,有强大的剑气自空中斩落,在两人身前画出深沟。
“是你们?”
甚感惊疑,因为帝象先知道自己所的讯号并不足以召唤来仅仅负责禁宫安全的“冰火九重天”,而且,他们来的…也太快,太及时。
“…不光他们,老奴也来了。”
咳嗽声中,自林中出现的竟是仲达,深深的弯着腰,他更请两人原谅。
“…老奴虑浅,方教殿下和敖将军涉险了。”
“唔…”
皱着眉,帝象先同时也看到朦胧黑影飘出,掠向那两名仍在燃烧,仍然木然站立、一动不动的刺客。
“这…是什么东西?”
不问“这是谁”,显然使仲达很高兴,低低的笑着,他告诉帝象先,这些东西,来源于一些比帝姓更加古老的组织。
“一些连我们鬼谷也没法确认其是否还存在的组织…一些,只在某种特殊时候才会出现人间的组织。”
而,那两具能让帝象先和敖开心深感威协,更在最后几乎成功将帝象先狙到的东西,他们更并非“人身”,而是一些“人造”的存在。
“一直以来迹近神话的传说…‘机关术’的最高成就…就是这东西,名为‘偃师偶’的东西,老奴有幸,终于能够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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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连天下大黑都告出动,尽管他很快将一具堰师偶的关节击毁而另一具也被李慕先强行砍断双腿,但接连的喷出火花,那些断肢都迅速炸裂开来。
威力不算多大,但胜券在握,两人就稍稍退让,毕竟,后方的地形两人非常熟悉,而至少三队人马也正快速的赶来布防。
所以…当那两具堰师偶突然喷出熊熊火焰,冲天飞走时…每个人,也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连天下大黑…也没能追上。
(竟然还有这样的技巧啊…记载中,不是只有体积很小的木制品才能飞起吗?是前人的记载有漏,还是…新的进步呢?)
冷冷看着两道火光消失天际,仲达纹风不动,直待什么也看不见时,方微微点头,道:“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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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出现了…现在回想起来,你当初再三进劝,让象先把竹钥带到瓜都去…是不是,就已经预备好了有现在的事情呢?”
半躺在甚大而又松软的椅子中,灯光昏暗,帝少景的样子…似乎很疲劳。
“是。”
坦然的点着头,仲达表示说,今夜出现的敌人,连鬼谷也只知道一些支离破碎的资料,而他们的历史,更远远胜过鬼谷。
“总之,它们是强大的,强大到超越了时代…但同时,他们却不愿介入到历史当中,因为,那些人,他们相信,他们应该属于‘未来’。”
与大夏历史上绝大多数势力的认知完全不同,他们认为,肉体的强大再怎样也有限度,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如果是通过“技术”来制造出一些强大的东西,却可以无限制的重复下去。
“关于他们的来历,我只知道,据说,很久以前,第一战国那个时期…曾经有过一次讨论。”
参与讨论的,都是冠绝天下的人物,讨论的目的,是怎样推动时代向前,怎样将乱世结束。
“当然,会上吵的很激烈。”
有的人,认为要在开育民智上下功夫,有的人却认为一定要愚民为用;有的人认为必须高树武帜,有的人却认为穷兵荼武不是长远之策;有的人认为要鼓励入世之学,勇猛精进,有的人却认为有欲故有恶,应该鼓吹出世无为;有的人认为分则必斗,要尽快将天下统合成为一国,有的人却认为大而无当,不如力倡小国寡民;有的人认为四夷之民非我族类,不可信任,有的人却认为认同大夏文化的便是大夏之民,血缘之说,最无益处;有的人认为要培养兼爱之心,井田共作,有的人却认为人性本私,亦只有从这样角度出,才能设计出真正有长远生命力的制度…
“但至少,有一点,大家是一样的。”
“都是强者,都是可以统领一方的强者…对么?”
向着深陷椅中帝少景微微躬身,尽管眼前的主公已经失去掉他的惊世力量,仲达的态度,却反而较过去更加的尊重认真。
“是…不是强者,亦根本没资格参与那会议。”
却又补充说,也有例外,虽然…只是一个。
“那个人,据说,很奇怪。”
相对于其它的强者,听说,他就是个弱的可怜的人,但他却能够来到那只有强者才能通过,才能进入的会场。
他所倚仗的,是围绕身侧的众多木偶。一些能够自由活动,宛若生人的诡异木偶。
称它们为“堰师偶”,那人认为,这些木偶,才是人类通往未来的方向。
“肉体的强总有极限,何况强者之道并非每个人都能走上,智者之道亦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但依靠机关术,我们却能复制出同样强大和同样可靠的东西。和这条道路的前景相比,修炼自身的强大,实在是太过浪费时间。”
几乎每个与会者也是顶级强人,自然不会爱听这种意见,而且,当认真动手的时候,那些木偶也证明了自己的弱点:面对真正的强者,这些家伙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被制服甚至破坏,而考虑到制造他们的复杂程度和巨大成本,一些甚有地位的与会者更表示,没有那些组织能够承受得起将这种产品大规模制造。
“毕竟…战力也只相当于普通的士兵,可制造一个的费用,却足够供养十名士兵也不止。”
对此不甚服气,那人坚持认为,由于材料和动力的限制,才使这些木偶的战力不够。
“但因此放弃,我们就会失掉前往未来的机会。”
可到最后,他的意见还是说服不了大多数人,忿忿的离去,他更表示说,只要解决了动力的问题,自己一定能将这些木偶强化到可以抗衡真正的强者。
自那一会后,他便消声匿迹,再没有了动静…而,当人们再想起他时,是因为某次大灾难。
“…很大的灾难。”
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却没有说明,仲达只表示说,总之是很严重的事情,虽然集结了多方面的力量,却仍然不能控制,更有扩大之势,亦是在那时,那人才再次出现。
“带着…约二十具偶人。”
每个也很强大,足以匹敌复数的八级强者,更有着超乎想象的防御力及速度,在那尚没有出现“神域”的时代中,这样的力量,便已足够开邦立国。但只是凭这力量平息灾难,他更面对当日的那些朋友出苦笑。
“不…你们没有错…我的想法,确实并不适合这个时代…以今天的‘常识’,的确不应该出现这些怪物…”
不肯作出更多解释,他更从人群面前消失,并且…再也没有出现。
“据说,我们鬼谷之所以建立,和这人也有所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关系,老奴也不知道。”
总之,那个人,以及他的堰师偶,自后便在历史当中消失,少数几次的出现,亦都很少有人了解那到底是什么,而被传说为山鬼精灵一样的异物。
“但老奴…至少知道一件事…黑火…当黑火出现人间的时候,堰师偶便会出现,将黑火……以及和黑火有关的人、物彻底消灭。至于那原因,老奴便不知道。”
”比如说…南楚段家…他们自初代以降,再无强者,那种迅速到没有前例的衰弱,以及其它一些含混不清的记载…一直都让老奴怀疑,让老奴认为,那当中,很可能有这些偶人的作用在。“
”南楚段家…他的崛起,还要比他们的衰弱更加迅速呢…“
没有问什么是“黑火”,帝少景只是静静的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直到仲达停止说话很久,他才出感叹,并且坐起来,看向仲达。
“所以…你让象先去瓜都,让他带上竹钥…你希望他会用到它,希望让那些人知道…而最终,你就是希望把这些人吸引来这里…对吧?”
不等仲达回答,帝少景已从椅中站起,背着手,在室内缓缓踱着。
“让他被狙击…让堰师偶们暴露出来…暴露在大黑和剑仙面前,而得到一些捕捉他们的机会…而如果能够成功…如果能够…透过那种技术,我们更有机会建立起超越时代,建立起任何对手都没法比拟的军队…唔,至少,也能让我这已被破坏,已不能再掌握力量的无用身体得到多一些的保障,对吧?”
声音低沉,非常冷静,可听在仲达的耳中,却足以感受到那沉郁不,那难以分辩和难以定义的复杂情绪。
“唔,但唯一的问题,却是象先…面对这一直藏身于历史黑暗面的敌人,他也许能够保护自己,象今天一样,但也可能,就这样死掉…对吧?”
慢慢躬下身,仲达道:“要做陛下的儿子…便必须要承受这一切…虎父膝下,岂容鼠子?”
“喔…”
似没想到这样的回答,帝少景长长吁气,许久,方道:“我的儿子…对…他是我帝少景的儿子呐…不光是‘我’的儿子,而且还是‘皇帝’的儿子…”
忽然道:“公公…依靠已经到手的碎片,你可以得到多少东西?”
微微摇头,仲达表示说,不多,基本上没多少意义。
“但我想,那些人还会回来…那时,应该会有更多的收获吧…”
“更多的收获…但当然,也会更有更强的力量出现…对吧?”
看着仲达,看着对方毫无感情的双眼,帝少景苦苦一笑,忽然一挥手,道:“那么,就这样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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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让我跟你跑路…老头子疯了吗?!”
呆在自己的府邸中的帝象先,刚刚接到了一份让他愕然,却让敖开心手舞足蹈的密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明,真太圣明了!”
“你…你去死吧!”
一脚踢飞开心,帝象先皱着眉头坐下,瞪着眼睛,开始再一次研究那份在他看来简直毫无道理的密旨。
夜间遇袭,而天还未亮,圣旨已降,对帝象先严加申斥,指他:“肆意妄为,滋扰无休。”并列举了一些“扰民”的实事。
“简直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吃了一家又一家,然后把人家轮休的大厨都从家里抓回来烧菜,关我屁事啊!”
在一长串指责之后,终于作出处分,要求他“立刻离京”,而且还不得“惊扰官府”,要“鱼服东行,略知稼樯艰难。”
“我不知稼樯艰难…娘的,我不知道谁知道?!我难道是纨绔子弟?!”
大为愤愤,盖自幼便被定期送入民间生活,和很早就被用化名送入军中戍边,与一直也待读宫中的帝牧风相比,这个罪名委实太过荒谬,也太过奇怪。
“喂喂,你小心说话啊!这可是圣旨…圣旨啊!字字纶音,句句天宪啊!”
“纶个屁音,还不是那些秘书写出来的!”
不说还好,一说火气更盛,帝象先指着那密旨的最后道:“让我替你背黑锅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你来监视我…扯谈,有让老鼠盯猫的么?!”
最让帝象先反应激烈的,乃是两行小字,称许“建威上将军敖”“性情淑均,善知大体”,乃“肱股之臣”,要求他“随待皇子,善加谏劝。”这倒也罢了,最紧要竟还要求他“有不是处,宜上体天心,不可忧谗畏讥。”翻译成白话,这根本就是已给了敖开心钳制帝象先的权力。
“你会忧谗畏讥…”
哧着鼻子,帝象先很讽刺的问敖开心,他倒是在什么时候怕过皇家威严。
“至少这道圣旨我就很怕,怕到全身都在颤抖…皇命已托,由不得我不从啊!”
“总之…这时候,我怎么能跑呢!”
恨恨一拳擂在桌上,帝象先满面汗水,盖因他刚才已经飞骑叩宫,希望帝少景收回成命。却被宫监冷冰冰的堵回来,告诉他说“皇上已经安睡,不能滋扰。”
“唔,这个,老大,我觉得,你家老头子,他其实是想保护你的吧…”
看出帝象先已有怒意,敖开心神色也便转为认真,拉张椅子坐下,他表示说,这种时候,这种形式,当然只会是希望让帝象先尽快离京。
“我相信,明天早上就会另有公开消息,说你在某个地方闭门读书…当然,也可能说你在反省?”
“反你个鬼省啊!”
骂一句,帝象先眉头蹙得如核桃般隆起,恨恨道:“我当然知道老头子是保护我…问题是…那些家伙如果找不到我…老头子身边高手再多,毕竟他自己现在已经是废人了哪!”
一句恨恨,却令敖开心沉默下来,过一会,方苦笑道:“总之,爷娘自有爷娘福,何况大黑一个便够打你五个有余…你…”却也知道,这种说话再有“道理”,也不可能“有用”,子女一点担忧…那里是道理所能开解?
不一时,帝象先却自行起身,勉强笑道:“看来,不陪你跑一次还真是不成了…”说着情绪渐和,又笑道:“倒便宜你了,这下打出父皇的幌子,老王爷也只好吹吹胡子,没话好说的…”说着又道:“把你的宝拿出来罢,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能让我们敖九少也要动心?”
敖开心两眼早笑的眯成缝一般,自怀里掏出一轴东西来,珍而重之的缓缓展开,却是一幅人物小像,一个素衣女子侧身坐着,长半披,神色间若有所思,画面上还有几处破洞,上面殷然的红着,倒也惊心。
帝象先上下打量一番,苦笑道:“这是从那个朱…咦,叫朱什么来着?”却见敖开心全不在乎摆摆手道:“没所谓,我也忘了。”又眯眼笑道:“那家伙笨头笨脑,倒是很有眼力…不过少点自知之明…‘凤祥朱家’的大小姐,这种货色便倾慕十世,也只好倾慕咧…咦,不过,他也是姓朱的…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死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