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离宫城不远,着人前去通报后,不等姚凌出来迎他就迫不及待进了门。
迎面正与人碰上,是何瑜,他退步拱拱手,便要继续进内。
何瑜看到他抬起的手背上几道猩红伤口,当下道:“世子这手是怎么了?”
李挚平日才思敏捷,此刻低头看看右手,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何瑜等不到答案,也不便多问,颔颔便要继续出门。
李挚却唤住她:“何姑娘。”
何瑜停步。
李挚默了下,问她道:“姑娘近来如何?”
何瑜微觉诧异,但仍是笑着点头:“劳世子惦记,极好。”
“你心里,还有恨吗?”李挚意有所指。
何瑜听闻此言,却探究地打量他起眉眼来。
这位延平侯世子以往任何时候都意气风,衿贵难言,仿佛那膏梁上绘着的龙凤,让人高不可攀。但今日的他看起来却多了些许冷硬,又露出些许颓唐,澄亮的目光浮动,让人能感觉到心绪不宁,便平白地接了些地气。
她摇摇头:“没有了。”她指指心口:“早在真相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了,我如今这里头暖融融的。”
这几个月她忙着打理铺子,忙着带姚韵之她们习字做针线,日子过得踏实又充实。
虽然裴氏仍旧对她不算热情,姚韵之也每日仍要跟她针锋相对几回才甘心,但是她并没有再等来姚韵之的算计,看到赞许姚家小姐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里真的踏实了。
没有人能无缘无故得到他人的接纳,能为人付出的人,才活得有价值。
李挚看着她闪亮双眸,半晌后点点头:“那真是要祝贺你。”
何瑜万福:“也要多谢世子。”
李挚扬唇,跟她挥了挥手,转身进院了。
莺儿等他进门,转头跟何瑜道:“世子看起来有心事。”
何瑜也疑惑地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李家有什么事,也很久没见南风了……”
……
晏衡连日天罡营被廖天呈搓磨,每日里回来几乎连饭都要阿蛮喂了。
那日因带着李南风去过一趟宫中,回来被廖天呈罚读了几遍军章,满心以为就这么回事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跟靖王告了状,靖王回头又把他给抽了一顿。
到这会儿他才知道原来这廖的看着不温不火,却居然就是当初朝廷下力整顿天罡营之后,让靖王亲自给提拔过去的!
晏衡自认倒了血霉,每天在营中兢兢业业,哪里还敢开小差?
好在每日晌午后也就下衙了,不然对着廖天呈那张棺材板脸,他非得便秘不可!
但是哪怕回来了他也得苦思如何整顿军务啊,不然哪怕不开小差不离岗,差事办不出成效,姓廖的还是不会放过他!
前世他没正儿八经带过兵,说真的,这差事还得从头干起。
想到这里他就不禁……他奶奶的,他当初是不是就不该跟太子比那一场?
“世子!世子!南风姑娘约您见面呐!”
刚进家门呢,阿蛮就三步并俩地进来了。
晏衡倏地转身:“在哪儿?”
这死婆娘还能想得起他来呢?
“就在咱们对面的茶馆!”
茶馆?
晏衡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这个时候找他,肯定绝对必然不可能是想他了吧?
“这死婆娘,大冷天的,要没正经事,看我不骂死她!”
他抓起大氅,飞奔出了门。
李南风是回过房之后才出来的,永王府那边暂不急,目前要紧的是胡宗元兄弟和永王。
要把火烧旺,先就得先保证李夫人计划一定要成功,其次就是趁着永王在京,先把某些事情给造起来。
“找我干嘛?”
晏衡一屁股坐在她对面凳子上,靖王世子一身锦绣,气派雍容地解下他的黑狐皮裘递给阿蛮。
李南风斜睨他:“哟,几天不见,这人间祸害的派头可出来了。”
男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又蹿高了些。
“敬告你对本将军客气点儿。”晏衡指尖轻敲着桌面,漫声道。
李南风瞥他一眼,给他倒了杯茶:“先喝杯水吧。”
“不喝,我怕有毒。”
李南风忍住直接把茶泼到他脸上的冲动,说道:“高家祖籍在嘉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找两个可靠的人去嘉兴帮我打听打听永王府的继太妃。”
晏衡把茶端起来:“还真有事?”看她两眼又道:“生什么事?”
关系到李夫人的过往,李南风不便说得过细,只能道:“你也知道这胡氏是我母亲的继母,我怀疑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良善,正好永王不进京来了么,我又听到了一些事情。特别生气。”
晏衡顿住:“气到什么地步?”
“必须让她落得要多惨就有多惨的地步!”
晏衡微怔:“就像程淑那样?”
李南风想想,点头道:“更惨也可以的。其实还有胡家和永王府。不过报复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帮我往仔细里打听出来她的过往就好了,事无巨细,她婚前婚后,全部都要。”
程淑也是很惨的,不过所有作恶害人的人无论多惨都是应该的。
晏衡把茶放下:“把信息给我,今夜人就可以出。”
李南风从袖口掏出写好字的一张纸给他:“我能给出的信息全写上了,可以先查这些,再查其它。”
晏衡粗粗扫了一眼折进怀里。然后又看向她:“那永王府呢?”
“永王府那边我哥哥应该会去办,你只管帮我查胡氏和胡家,分头行动,这样比较快。”
……
晏衡说靖王妃很久没见她,问她要不要去王府吃个晚饭?
李南风当然不能去晏家吃饭,一来不能晚归,二来她还要等李挚回来。
坐了会儿之后晏衡仍把她送到府门口,对着那开了又关的朱门看了会儿,他扭头跟管卿道:“永王住哪儿?”
“被兰郡王邀请回去了。”
“永王进京后,皇上对胡宗元这事又持什么态度?”
“据说也给了永王三日时间翻案。”
晏衡瞅了他一眼,随后掉转马头:“盯着兰郡王府,不管永王跟谁接触,见过谁,都来报给我!”
管卿应是的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与风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