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中牟的那一日,陈蓦手上又增添了几十条人命,怒不可遏的他无法接受黄巾在短短半年内竟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然而,从最后一名活口那哆哆嗦嗦的声音中,陈蓦才明白过来,那些根本就是真正的黄巾士卒,而是打着黄巾旗号的山贼、盗贼之流。
按理说如今已成覆灭局势,基本上不会有人去假冒,要怪就怪张素素的那一番豪言,使得天下黄巾士卒都朝雒阳赶来,声势何其浩大,其中也不乏有些山贼、盗贼之流想借黄巾名义方便行事,鱼目混珠。
在明白了事情缘由之后,陈蓦二话不说就将那最后的一名山贼杀死,别说那些只是假冒黄巾的山贼,就算是真正的颍川黄巾,陈蓦也有这个资格清理门户,毕竟他可是从颍川战役入伍、参加过长社战役的黄巾老卒,半年前波才八万颍川黄巾,如今还活着的,恐怕还不到数百人。
说到这里提及一句,黄巾三大战役,分别是颍川长社战役、南阳宛城战役,以及冀州广宗战役,这三大战役中,黄巾军总共投入兵力近四十万,战后一年,活下来的黄巾,仅只有区区千余人,尤其是南阳黄巾,因为被朱儁大军包围,几乎是全军覆没。
而后来像什么汝南黄巾的刘辟、龚都,青州黄巾的徐和,哪怕他们的职位比陈蓦高,但是论起辈分,他们要比陈蓦矮一辈,像陈蓦、周仓、裴元绍这一批黄巾,才是真正的黄巾老卒。
在杀死了那群山贼后,陈蓦望着地上村民的尸体叹了口气。
别说他没有想到,或许就连张素素也不会料到,自己的一番话竟然会给天下、会给黄巾带来这等的变化。
想想都知道,假借黄巾名义到处抢掠的山贼肯定不止眼下这些人,隐隐地,陈蓦总算是理解了一件事,为什么接后的几年中,黄巾在百姓中的口碑每况愈下,最终变成了山贼、强盗一流的恶贼。
正在他挥剑甩着剑上鲜血时,从村外急匆匆赶来一人,看上去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虎背熊腰,青衫薄衣,头扎青巾,手跨一柄宝剑,一见到陈蓦浑身污血站在众尸骸之中,眼睛一瞪,二话不说就拔剑朝着陈蓦刺来。
此时的陈蓦正是杀意未退,见有一人拔剑冲向自己,还以为是那些山贼的同党,也不答话,上前就是一剑。
不得不说,对方的武艺实在是不错,那一式式的剑招十分精妙,有章有法,哪里像陈蓦,单纯凭借着蛮力胡砍一气。
短短几个回合间,陈蓦连续被对方刺中了十余剑,幸运的是他身上戾气浓厚,那人的剑根本无法伤到陈蓦,但是反过来说,陈蓦也伤不到对方,因为那人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敏捷、步伐实在是太过飘忽。
打了整整一炷香的光景,两人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手中动作,随即抽身后退,因为他们都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劲。
“你武艺不错,不求功名却为何要杀这村百姓?”对方用惊疑的目光望着陈蓦。
陈蓦听了莫名其妙,指着地上山贼的尸骸反问道,“你可是这些山贼同党?”
那人一听就愣住了,惊讶地望着四周的山贼尸骸,随即又望向陈蓦,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咳,”赶紧收了剑,那人对陈蓦抱了抱拳,讪讪说道,“在下燕山王越,祖籍幽州辽东,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足下多多包涵,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虽然陈蓦看上去仅仅只是十五、六岁,但是他却丝毫不敢孟浪,毕竟陈蓦身上那一身戾气,浓地令他打内心深处感到震惊。
陈蓦一听就明白了,见王越收了剑,他也将手中长剑收入剑鞘,一抱拳,说道,“颍川黄巾,陈蓦!”
“黄巾?”王越一听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宝剑抽出半截,神色不定地望着陈蓦,见他目光坦荡,心中十分惊异,再一看地上那些假冒黄巾的山贼尸骸,细细一想,心中顿时明白了半截,望着陈蓦敬佩说道,“足下坦荡,王越不及!”
陈蓦瞥了他一眼,也不多说话,走到村中央的一块空地,抽出宝剑狠狠朝着地上劈去。
“轰!”一声轰然巨响,挥出的黑色劲气在地上轰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看地王越面色为之动容。
看此人年纪轻轻,身上戾气竟然如此深厚,王越心中大感意外。
他看得出来,陈蓦身上戾气黑中泛红,显然是杀了不少人,在惊讶之余,他心中也抱着几分警惕,但是当他看到陈蓦默默地将村民尸体都葬入坑中时,这份警惕便早已悄然退去,几步过来帮助陈蓦搬运尸体。
两人忙活了一阵,就算是将全村村民都安葬了,临末,陈蓦又挖了一坑,将那些山贼也埋葬了,这令王越有些惊讶,要知道那些山贼可都是死在陈蓦手中的,但是想了想之后,他又对陈蓦肃然起敬。
死者为大!哪怕这些山贼生前有诸多不孝之事,死后也要让其入土为安。
望着陈蓦那一身污血,王越重重一抱拳,诚恳地说道,“足下侠义、仁德兼备,王越不及。像足下这样的豪杰,为何明珠暗投,入了那黄巾?”他言语中有诸多不屑语气,显然是对黄巾没有几分好感。
见王越客客气气的,陈蓦也不好失礼,就简简单单将他入伍黄巾的事说了一遍。
王越这才恍然大悟,点头赞道,“清理门户,好一个清理门户,不想黄巾中也有像足下这样的豪杰……”
豪杰?
陈蓦摇头苦笑一声,径直朝着附近的小溪走去,因为他此刻身上一身的污血。
虽然是十一月中旬,寒风阵阵,但是对于有戾气护身的陈蓦来说却算不到什么,脱了衣服泡在溪水中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而王越也没离开,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琢磨着话茬想与陈蓦搭话。
“听说逆贼……咳,人公将军张梁有一女叫张素素,这妖……这女子在青州放出话来,要聚集天下黄巾贼子攻破雒阳,杀皇甫嵩、朱儁并当今天子替她父亲、两位伯父以及诸多黄巾报仇雪恨,这话一传开,天下算是乱了,王某从幽州赶来,一路上不知碰到了多少拨黄巾逆贼……咳,是假冒黄巾的山贼,方才在山后歇息,忽然看到山上火起,杀声阵阵,还以为又是这事,冲撞了足下,还望足下不要怪罪。”
话音落下等了半天不见陈蓦搭话,王越感觉有些尴尬,岔开话题问道,“说句失礼的话,我见陈兄弟战气浓厚,但是手中招式却毫无章法,不知师承何人?”
陈蓦也不想令对方太过难堪,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人教我武艺!”
王越一听十分惊讶,喃喃说道,“我见陈兄弟气息悠长,气力不凡,又有如此浓厚战气,不学武当真是可惜了……”说着,他犹豫了一下,迟疑说道,“若是陈兄弟不嫌弃,指教不敢,王某倒是可以教你剑法……唔,这样吧,若是陈兄弟愿意拜入我师门下,王某愿意将我师门秘典,《墨子剑法》传授于你!”
“墨子剑法?”陈蓦愣了愣,眼中露出几分好奇。
见陈蓦搭话,王越顿时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说道,“墨子剑法乃春秋年间我墨门绝学,传承至今已有数百年,虽说期间遗失了一些,不过大致仍然保存下来,招式大开大合,有破山断流之威,唯有臂力过人者方可修炼,王某臂力不足,虽从我师手中得到此本剑法,却无缘修炼,若是陈兄弟有意,拜入我师门下,王某愿意将此剑法拱手奉上!”
陈蓦一听有些心动,毕竟他至今都不会任何武艺,单纯依靠蛮力,对付那些不通武艺的山贼还好,要是碰到孙坚这类世代武家出身的武人,那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了又想,陈蓦最终拒绝了,因为他不想自己的生活被人约束,虽然他从到这个时代开始便陆陆续续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事,但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制造麻烦的人,或许是因为性格孤僻所致,他并不擅长与一些不熟悉的人有什么瓜葛。
因为性格的原因,到如今为止,能和陈蓦说得上的,也只有周仓、裴元绍、张素素三人。
见陈蓦一口拒绝,上了岸顾自擦拭身体,穿上包裹里带着的衣服,王越一脸愣神,因为他看地出来,陈蓦刚才的眼神分明是非常动心。
“陈兄弟,你再想想?”王越诧异着说道。
“不必想了!”穿上衣服,提上宝剑,陈蓦就朝着西面继续赶路。
王越没料到陈蓦说走就走,紧跟着在后面不停地劝说。
在随后的半个月中,两人算是结伴而行,因为王越的目的地也是雒阳,当然了,他可不是为了张素素的悬赏去的,而是为了到雒阳与人切磋武艺,扬名立万,毕竟雒阳是整个大汉的皇都,那可不是幽州偏僻之地可以相提并论的。
在同行的半月中,陈蓦二人陆陆续续也遇到好几拨黄巾,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假冒黄巾的山贼、强盗一流,对于这些败坏黄巾名声、抢掠平民百姓的恶贼,陈蓦是见一个杀一个,让他感到愤怒的是,其中竟然真的有几个是颍川黄巾出身的。
黄巾,真的是堕落了么?
不知怎么,陈蓦心中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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