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我叫诸葛亮,复姓诸葛,单字名亮,自幼熟读诗书,虽不及叔、父,也亦非寻常百姓孩童可比。
正因为如此,我多少有些骄傲自满,为此,叔父为鞭策我,便为我取表字为孔明,起初我并不明白叔父的用意,直到我翻阅史书典故这才明白。
史书记载,先汉(西汉)儒学大家匡衡年幼时,家中清贫,没有闲钱购买灯烛,便在墙上凿一洞,偷借邻舍家中烛光苦读,十年如一日,最后终成大器,入朝为官,官至大汉丞相,封安乐侯,可谓是位极人臣,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而叔父取孔明作为我表字,无非是以匡衡幼年苦学的事迹激励我奋读书,钻研学问。
孔明,凿孔取明,谓之亮也!
亮今年一十二岁,琅琊郡人士,自幼丧母,父亲名讳珪,字君贡,任青州泰山郡丞,父亲膝下有三男,长男名谨、字子瑜,性格温顺、谨慎,不喜与人争执,乃亮之兄也;次男亮也;三男名均,年方四、五,年幼而甚是顽劣,乃亮是弟也;
再者,父亲膝下又有二女,长女为亮之姐,次女为亮之妹,如此兄弟姐妹五人。
原本一家在琅琊相安无事,只是前些日子,徐州刺史陶谦害死陈留太守曹操生父曹嵩,使得曹操举八万精兵征讨徐州,其先锋大将夏侯惇沿途杀掠徐州军民,烧田毁房,又抛尸于泗水,致使泗水堵塞,千里浮尸,惨不忍睹。
家父见此,忧心忡忡,唯恐遭杀生横祸,是故便带我兄弟五人投奔身在豫章的叔父。
叔父名讳玄,与寿春太守袁术交情不错,是故去年豫章太守周术病亡之后,得袁术上表朝廷担任此太守职位,虽说不是官位显赫,然单保家族足以。
临行前,父亲叫长兄谨带着亮与三弟均前往赶往豫章,而父亲则带着亮两位姐妹以家中族人随后赶来。
一日前,我兄弟三人来到下蔡,本欲入城歇息一宿,却愕然听此间百姓说此城竟被昔日黄巾乱党所把持。
寿春太守袁术、袁公路,坐拥十余万兵马,威震淮海,竟可容这区区数千黄巾贼子占据下蔡?
亮思其中必有蹊跷!
兄长亦做如此思量,出于谨慎,我兄弟三人并未入城,商议得罢,长兄瑾入下蔡城中置办沿途所需干粮,叫亮与弟均在城外等候。
原本想就此直接赶往下蔡,却不想幼弟均途中困累,于城外哭闹,亮稍加训责几句,却没想到惹地幼弟嚎嚎大哭,更有甚者,竟趁亮不注意朝着城外荒郊跑去……
唉!
若不是亮前年得一本奇书,于书中学到占卜奇算,算到幼弟行踪,真不知该如何向父亲交代。
说到这本奇书……
端得是奇妙异常,此书名为《六丁六甲》,不似寻常书籍,内中记载诸般神术,操控天象,能使旱日降下暴雨,腊月升起烈阳,亮翻遍经文史书,却未能找到此书来历。
记得,此书页小注写有警示:有缘者得此书,应当顺天而行;倘若逆天,轻者折寿,重者遭天弃,望得此奇术者谨之、慎之!
也不知为何,自从得到这本奇术、学习书上奇术后,亮以目视人时,时而能看到那令人匪夷所思的黄气,有的小如米粒,有的大如婴孩头骨,据《六丁六甲》所注,此乃人之气运也!
国有国运,人有人运,便是指能够达到的极限,换句话说,便是指上天对其的恩宠。
倘若积善行德,则气运浓厚,不但本人能消灾免祸,享以富贵,更可福泽后世;倘若逆行倒施,则此气运消逝,待黄气散尽,则必有祸端,不但祸及本人,更会牵连亲朋。
只因此事太过玄离,是故亮未敢告知父亲,只是在深夜无人之际翻阅那奇术,却不想今日用上,借此觅得幼弟下落,实在是侥幸,侥幸!
不过……
在寻找幼弟的时候,亮却遇到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人……
唔,那二人应该是一对夫妇,那女子看似年近双十,端庄秀丽、温柔文静,好似是出身官宦世家,身上黄气深厚,据面相显示,竟有一国之后福缘;而那男子,与兄长年纪相仿,眼神凌厉如刀锋一般,令人不敢与其对视,观其胸腹紧缠绷带,上有丝丝血迹,便知此人并非寻常百姓,恐怕是行伍中人……
怎么可能?!
此男子体内黄气竟如此浓厚?
亮仔细打量着那男子面相,却现那人眉间隐隐泛有红光,据《六丁六甲》奇书所载,红光乃血光之灾,乃兵戈之祸,实乃大凶之兆!
此人,绝非是福缘深厚之人!
但是为何,此人体内黄气竟如此浓厚?甚至要比旁边那位拥有一国之后命相的女子更加浓厚,奇哉,怪哉!
……
就在诸葛亮暗暗打量陈蓦的同时,陈蓦也在暗暗打量着他。
此人便是诸葛亮?未来蜀国丞相诸葛孔明?
陈蓦有些难以认同。
毕竟在他后世的记忆中,诸葛亮简直可以说是神明的化身,不出茅庐便知天下事,帮助蜀国皇帝刘备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妙计百出、未卜先知,每每能看破敌方计谋,尤其是赤壁一战,借地东南风,一举将曹操百万大军击破,毁之一炬。
如此神人,竟然……
陈蓦越看越感觉心中难以认同,也难怪,毕竟眼前的诸葛亮与他心目中的神人形象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莫不是同名同姓?
陈蓦面容古怪地猜测着。
而就在陈蓦暗自琢磨的同时,唐馨儿听说诸葛亮兄弟二人尚未食饭,便请诸葛亮在篝火旁坐了下来,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喜欢这兄弟二人,尤其是诸葛均。
看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糕点分给那兄弟二人,因那个小家伙贪食噎到,又急忙取来水囊,可谓是照顾地无微不至。
也难怪,毕竟唐馨儿如今已年近双十,倘若她与世间寻常女子般早早结婚生子,此刻她的骨肉恐怕也已是诸葛均那般大小……
望着唐馨儿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手绢为诸葛均擦去脸上所沾的糕点碎末,陈蓦这才恍然大悟,他这才明白,她想要的究竟的是什么……
这位曾经的太子妃,她想要仅仅是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
陈蓦不觉有些头疼。
其实到了如今,他对于唐馨儿以及张素素之间的感情多少也有些明悟了。
他对于张素素的感情,似乎并非是普通男女之间的爱情,倒像是兄长对妹妹那般的呵护和溺爱,不忍心让她承受痛苦,也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她,其中几乎不掺杂多少儿女私情,尤其是当遇到了唐馨儿后,这份感触变得尤其明显,
当然了,虽说如此,但是有时张素素故意为之的挑逗,也让陈蓦有些难以把持,毕竟张素素实在可谓是天下绝色。
其实说到底,张素素对于陈蓦的感情,恐怕多半也源于当初逃亡时对陈蓦的依赖,失去了所有至亲的她,早已将陈蓦当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何谓最亲近的人?
除了血浓于水的至亲外,恐怕也只有夫妻了。
而这个时候唐馨儿出现了,而且似乎有着要将陈蓦抢走的迹象,这让张素素如何容忍?如何能善罢甘休?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对于陈蓦的依赖,如何能将陈蓦拱手让给别的女子?
或许,有时候张素素之所以以情挑逗陈蓦,无非也是向他表露心迹:那个女人能为你做的,我一样可以为你做,可以与你成婚,也可以为你诞子。
与其说是爱,倒不是说是赌气的成分占绝大部分。
如今陈蓦与唐馨儿成婚有两月余,却始终未曾圆房,恐怕多半也有顾及张素素感受的意思在内,因为当初在颍川时,陈蓦是决心从此不再过问黄巾之事,这才与唐馨儿成婚,谁会想到成婚之后竟然会生这么多事呢?
或许有人会说,这种事只要说明白就行,但是关键在于,张素素似乎分不清她对陈蓦的感情究竟是单纯的依赖,还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如果陈蓦将此事说明白,无疑会伤害到她,伤害到那位命运坎坷的女子,再者……
恐怕陈蓦心底多半也喜欢当年在长社黄巾大营所遇到的那位清纯可人的女子……
望着一脸母性慈爱模样的唐馨儿,又回想起下蔡城中的那位,陈蓦微微叹了口气,取过唐馨儿带来的酒壶酒壶,为自己倒了一盏,正要一口饮下,却愕然现酒盏中的酒水在篝火的照射下竟是鲜红一片,如同人血一般。
“……”
陈蓦顿时就愣住了,端着酒盏死死盯着那酒盏中的酒水。
似乎瞧见了陈蓦的不对劲,唐馨儿诧异问道,“夫君?怎么了?”
陈蓦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睁开眼,再望向酒盏中的酒水时,却见杯中酒水一如既往清澈淳厚,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
“呼……”
太过疲倦了么?
陈蓦揉了揉眼睛,一口将酒盏中的酒水饮下,正要斟酒,却见对坐的诸葛亮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略微一皱眉,沉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或许是被陈蓦潜在的气势所慑,诸葛亮连连摇头,拱手致歉道,“学生失礼,望足下恕罪。”说完,他心中暗暗诧异。
观他面上表情,似乎是看出了一些什么,却碍于陈蓦的气势不敢明言。
也不知过了许多,四个人将那十余鱼烤鱼分食完毕,诸葛亮起身向陈蓦与唐馨儿告辞。
“承蒙两位款待,学生与幼弟感激不尽,只是家兄此刻恐怕尚在下蔡城外等候,为免家兄着急,学生与幼弟暂且告辞……”
见诸葛亮二人要走,唐馨儿眼中露出几分遗憾,毕竟她着实喜爱诸葛均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
想了想,她转头对陈蓦说道,“夫君,天色不早了,我等也回城去吧,顺道送送他兄弟二人,如此深夜,荒郊恐有野兽为祸……”
“这,两位实不必……”
还没等诸葛亮说完,便见陈蓦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
说着,他将手指伸入口中,吹了一声口哨,但听一阵马蹄声,正在远处食草歇息的战马黑风当即便疾奔到了众人面前,用马亲昵地厮磨着陈蓦的手掌。
望着战马一侧悬挂的佩剑,以及那马胸腹的刀痕、剑创,诸葛亮心中微微一惊,又听闻二人来自下蔡城,他哪里还会不明白陈蓦二人的身份。
此人,黄巾也!
曾经何时,诸葛亮始终认为黄巾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杀戮、抢掠无恶不作,但是这会望着眼前这位男子,他心中对于黄巾却有了另外的看法。
虽说年幼,但是他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位沉默寡言的男子,虽说看似令人心生惧意,却似乎并非穷凶极恶之人……
尤其是望见唐馨儿牵着自家幼弟诸葛均的小手,两人说说笑笑走着,诸葛亮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低声对身旁那位叫自己有些心生惧意的男子说道,“足下……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陈蓦闻言,皱眉望了一眼诸葛亮,说道,“看出来了?”
诸葛亮显然是明白陈蓦话中含义,自嘲一声,歉意说道,“并非我等兄弟诋毁黄巾,只是当今天下,黄巾之名实在是……”
陈蓦默然不语,其实他也清楚,当今天下,黄巾之名就如同是强盗、山贼那般令人不齿。
见陈蓦没有搭话,诸葛亮想了想,低声说道,“学生自幼学过一些相面、占卜之术,虽说皮毛,亦知粗略,如今观将军面相,便知将军背负血债不少,长此以往,恐怕不妥……”
“唔?”陈蓦疑惑地望向诸葛亮。
见陈蓦似乎没有听明白,诸葛亮想了想,解释道,“道家有言,人凭气存于世间,诞时清纯,后乃浑浊,死时留一道怨气,依附于仇敌,用以日后索命……”
“鬼神之说,无稽之谈!”陈蓦轻哼一声,嗤之以鼻。
诸葛亮挠挠头,略微有些尴尬,苦笑说道,“确实是无凭无据之事,不过道家亦有言,杀戮过多,恐损心神……方才见将军举杯筹措,目露骇色,且不知究竟为何?私闻背负杀戮之人,终时饭不不能食、夜不能寐,每每受幻觉困扰,杂书所言,此乃怨鬼索命,亮却以为此乃心神受损之兆,正所谓物由心生,心不安则人难安,是故幻象丛生,伤人心神……观将军面相,实非短命之人,然阳寿却止于二十四,亮以为,或乃杀戮过多所致!”
“二十四?”陈蓦闻言深深望了一眼诸葛亮,他猛然间记起,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听别人这么说。
第一次是在后世,听一个摆摊算卦的老头提及;第二次是在颍川,是由一位看似年轻的算卦的先生说起,这是第三次……
陈蓦低头沉思、默然不语,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来到了下蔡城下。
往日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但是今日却仍然开启,要问其中究竟,单单看城门底下站着的那位女子就可以看出,那便是天下黄巾之,张素素。
“就知道……”远远望着陈蓦与唐馨儿并肩走来,张素素有些吃味地跺了跺脚,随即正要奔向陈蓦,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然间停下脚步,眼中露出几分异样。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远处诸葛亮已经领着幼弟诸葛均走到长兄诸葛谨身旁,待向长兄告罪之后,正要与陈蓦、唐馨儿二人告辞,却忽然察觉到有一束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转头一看,却见城门底下站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
“……”
不知为何,诸葛亮莫名地感觉到了几分不安,不断催促诸葛瑾赶紧动身。
因为担心这兄弟三人如此深夜赶路有些不妥,唐馨儿本想留他们在城中歇息一晚,但是却被诸葛亮连声婉言拒绝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连声嘱咐三人路上小心行事。
而这时,回过神来的陈蓦也瞧见了张素素,见被她堵个正着,陈蓦不免有些尴尬。
“素素……”
但是此刻的张素素似乎并没有向陈蓦撒娇的心思,只见她死死盯着那三兄弟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小蓦,他们是谁?”
陈蓦愣了愣,见张素素问起,遂解释道,“是方才遇到的,兄弟三人,前些日子因为曹操攻打徐州,是故欲往豫章投奔其叔父……怎么了?”
只见张素素抬起手,指着骑马渐渐远处的诸葛亮,迟疑说道,“那个小子,身上好似有我道家仙气……”
“仙气?”陈蓦听罢一脸古怪,难以理解,正要询问,却见张素素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惊声说道,“此子必定身怀我张氏六册天书之其一!”
望着张素素懊悔的表情,陈蓦这才想起,张素素曾经对他说起过三卷六册天书,那天卷上册,正是方才诸葛亮不慎掉落脚下的那本书,《六丁六甲》!
再加上当年在颍川算卦时,在那位算卦先生手中看到的那本《奇门遁甲》,三卷六册天书,已有两册问世,而且,是威力极大的天卷上下册!
脑海中浮现中张素素讲解天书威力时的一幕,陈蓦的脸上浮现出几抹恍然。
怪不得历史中诸葛亮真的可以借来东南风,原来他手中有能够驱使天象的《六丁六甲》,这么说来……
那个小子真的就是诸葛亮?
陈蓦满脸错愕,失望之余,亦有些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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