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伦自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也是一把横抱起蓝双双,咬牙快步向着门外奔去。
当蓝双双的身子一点一点从南宫逸的手臂里剥离时,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想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也是眼睁睁地望着蓝双双慢慢地从自己的视线里离开。
其实就在他与蓝双双单独待着的这两日里,蓝双双的身体也是日渐僵硬,他心里早就明白,这次,她是真的回不来了,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放她离开。
也许,跟着她最爱的亲人走,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吧!
“双儿,我……还你自由……”
蓝伦将蓝双双的“尸”带回了宰相府,却是跟南宫逸一样,仍是希望女儿这一次又是诈死,只可惜几轮太医诊治下来,却都是摇头叹息,委婉地告诉他还是早日安排后事来得好。
蓝伦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纵是悲痛万分,可还是极为无奈地接受了这一现实,也是准备为女儿大办一场丧事。
就在第三日,整个蓝府正挂着白布,蓝伦也是守在蓝双双的灵柩前不肯离去,望着女儿冰冷的脸庞,又想起曾经与她开心的过往,不禁老泪纵横,哭得也是泣不成声。
这时,府里的管家小心翼翼地走到蓝伦面前,轻声说道:“老爷,门口有一道士求见,说是小姐曾托梦与他,有几句话想转告老爷您!”
当蓝双双在清水阁里闭门不出的那段时日里,蓝伦却是正忙着奔走在凤临国几个重要的县城。因为马县令的东窗事,皇上也是对此事极为重视,亲自下圣旨要求他将地方官的身世背景调查清楚,想来也是异常忙碌,究竟还是疏忽了对女儿的照顾。
可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几个月未见的女儿,却是从一具鲜活的可儿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可恨自己竟连女儿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又怎么能让他心安?
所以,当管家向他通传这件事的时候,蓝伦也是想都没想,立刻让管家将那名道士叫了进来。
不一会儿,管家的身后便跟着一位年纪约摸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士,只见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道袍,下巴上的胡须已然有两尺来长,皮肤却是异常白皙,一双桃花眼令人印象深刻,他四处打量着还在搭建的灵堂,目光最终落在那副灵棺里,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大师,我女儿究竟想对我说什么?”蓝伦泪眼涟涟地望着道士,语气充满了悲哀。
道士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胡须,悠悠地说道:“令千金昨日托梦于我,说是她很谢谢您带她逃离了魔窟,也逃开了那个恶魔……”
蓝伦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想是因为道士简单一句话便将其中的厉害关系道得清楚明白,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
他“扑通”一声跪在道士面前,仰面望着他,语带哀求地说道:“大师,老夫因公务繁忙,竟然没得见着女儿最后一面……求大师能将双儿所托之话悉数告知老夫……老夫感激不尽!”言罢,他突然给道士磕了一个响头。
那道士眼神突然有些慌乱,却是转瞬即逝,他赶紧扶起蓝伦,一脸郑重地说道:“宰相爷不必多礼!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衷人之事罢了!”
“那,那双儿她还说什么了?”蓝伦紧紧地抓着道士的手臂,神色异常紧张。
“令千金说她很感激您为她做出的一切,这一生虽短,却享受到了世间最温暖的父爱,却是从来没有感觉过孤单……”
听着这话,蓝伦泪如雨下,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着眼泪冲刷着他那张早已干皱的脸庞。
想是连道士都不忍看到他如此悲伤,悄悄地将视线移开,嘴里仍是有条不紊地念念有词:“她虽然出生在富贵之家,可并未沾染上任何官家小姐的坏脾气,也是感激您教导有方……生前一直低调行事,死后亦不想过于张扬,因她灵柩迟迟未能下葬,想来阎王爷也不敢收留她,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成为人间的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蓝伦听得也是脸色煞白,他抬起头来,一脸无助地望着道士:“大师,那该怎么样?双儿她尚且未满二十,若是真成了野鬼,那,那……不行,老夫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道士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宰相爷已经下定决心,那事不宜迟,不如将令千金早日下葬,这些繁文缛节倒可以后续再做!”
蓝伦眼前一亮,略显有些迟疑地说道:“您的意思是……让老夫悄悄葬下双儿,再以空灵柩执法事?”
道士不语,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蓝伦突然恍然大悟,随即抱拳说道:“老夫这就去办!多谢大师!”说完,又叫来管家,嘱咐他拿些银两过来。
谁知道士只是呵呵一笑,捋着胡须说道:“我并非求财而来,只是令千金的愿望实在过于强烈,这才引得梦中相见……不过,她眼下也是在阴间惹了些小麻烦,不过也不打紧,只要我在她下葬时念几句咒语,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听到道士说蓝双双在阴间有难,蓝伦也是一脸的紧张,连连点头,着急地说道:“那,那事不宜迟,就赶紧让双儿入土为安吧!”
说完,蓝伦又是叫来管家,在他耳边说了几番话,管家脸带惊讶,却很快调整了过来,忙不迭地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去了。
“宰相爷,我粗略算了算,若是想要令千金顺利投胎,须在三个时辰内将她的遗体下葬!”道士郑重其事地说道。
“一切都听从大师的安排!”眼下,蓝伦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而此时,南宫逸却是守在蓝府不远处,痴痴地望着门匾上挂着的白布花,眼泪也是扑簌而下。
“双儿,我,我能送你最后一程么……”他喃喃地说着,眼神里的伤痛却是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