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把这些劲儿用到高考复习中,哪里会考这么多年考不上大学?”
签完合同后,孙小玉看着刘春来的眼神,极其复杂。
从在江南制衣厂,一直到卖裤子,加上之前家具预定等,包括现在拿到长丰麻纺车间,刘春来所干的一切,全部都是空手套白狼。
照着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刘春来手里的企业估计就会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刘春来一脸尴尬,这特么又是谁告诉了孙小玉自己读了七年高中的事情?
“读书跟挣钱不一样。”刘春来只能如此尴尬地解释,“倒是你,不是制衣厂的大师傅,怎么对纺织行业这么了解?”
“江南制衣厂本来就是临江纺织厂的下属公司,人员经常会调动。我以前在纺织厂干了五六年,我父母去世后,才进了制衣厂。”
刘春来明白了。
难怪孙小玉对纺织行业这么熟悉。
“春来兄弟,咱们去看看制衣厂吧。”虽然刘春来跟对方重新签订了承包合同,不过还没给钱,他们也没有拿到钱。
就怕刘春来不认账。
这会儿,已经四点多了。
外面依然下着雨,比早上小了很多。
刘春来看着这货,“你们到那边拿货,有这么重要?要不,跟着我一起干?”
“不!这次都差点死在这上面。”张建民直摇头。
不熟悉的行业,一辈子都不能干。
孙小玉情绪不高,从刘春来宁愿给更高的承包费来承包,也不愿意接手长丰麻纺厂的退休干部职工,她就已经为江南制衣厂的退休干部职工担忧了。
江南厂情况比较特殊,本来是临江麻纺厂下属单位,原本一方面是为了安排麻纺厂的家属,但是最主要工人来源就是临江麻纺厂年龄比较大的纺织工人。
很多女工,退休之前都会进入制衣厂,然后从制衣厂里面退休。
原本都是一个厂,不存在谁负担退休工人的工资。
现在不同,刘春来太精明了,长丰麻纺车间的承包,应该就会是江南制衣厂的榜样。
要是刘春来再握着一个跟江南制衣厂差不多规模的制衣厂,这对他们来说,江南制衣厂议价权将会大幅度削弱。
孙小玉想阻止刘春来去看那制衣厂。
可用什么阻止?
上了摩托,在雨中前行,一路上孙小玉的脑海中不断思索着这个。
红杉制衣厂。
一家轻工局下属街办制衣厂。
规模不大,这是相对他国营制衣厂来说的,原本生产部队用的军装、被服等产品。
改革开放后,国家的战略重心向经济基础建设转移,大量军事项目下马,军费不断被压缩,所以军品方面的生产计划急剧下降。
红杉制衣厂已经停工了快两年。
制衣厂占地面积不小,有着三个长达百米,宽二十多米的车间,还有一栋三层的办公大楼。
或许是有人通知她们,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一直等着他们。
刘春来一行人到达后,就在她们带领下参观整个工厂。
工厂里,空无一人。
所有的设备,都擦得一尘不染。
地面几乎也是没有任何灰尘。
比起江南制衣厂的环境来说,这里面更好。
“170台缝纫机,对目前我们的需求来说,已经够用了。”刘春来在车间溜达了一圈,这里面的缝纫机,新旧不一,比起江南制衣厂要强不少。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一个设计部门!
这是江南制衣厂没有的。
“刘老板,其实你们卖的那些裤子,还可以再改进一些,这是我们之前做的几个方案……”跟在一边的总工黄莉从自己手中抱着的一叠文件中掏出几张图纸递给刘春来。
刘春来有些意外地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正的牛仔服设计!
而且是成套的。
这难道是自己的努力感动了老天,给自己迟来的奖励么?
看着刘春来脸上的神色变化,黄莉有些担心地问道,“刘老板,难道这些设计不行?”
“黄莉,你干什么?之前就给你说了,那些设计不行!太标新立异了……”旁边的副厂长汤时杰想要从刘春来手中把设计图拿回来,“刘老板,你不用理会她,之前我们是军品生产单位,她就不断搞些设计修改,军装等,能让咱们轻易修改么?”
刘春来更是意外。
这是一个人才啊。
一个在计划经济时代就有着自己设计想法,并且为之付诸实际行动的优秀设计师!
看着眼前身材较小,留着齐耳短,长相一般,四十出头的女人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
厂长朱明玉即将退休,也不吭声。
“汤副厂长,以前的军装生产,我可没有乱改,只是觉得进行一些修改后,我们的军人看起来可以更威武!现在我们生产的是民品,面向年轻人……”黄莉急了。
这是拆自己的台。
“这样的服装,你会让你女儿穿吗?”汤时杰一脸冷笑,“之前喇叭裤刚流行开来的时候,你自己用剪刀给她剪掉了对吧?”
“我……”黄莉脸色通红,却无法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
“说说承包费的事情吧。我刚从长丰那边过来……”刘春来把在长丰厂那边的情况说了,意思只有一个,退休的干部职工,他不管。
这是他的底线。
汤时杰顿时不乐意了,“刘老板,可不能这样,这些干部职工之前都为咱们部队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
“那就让他们找部队负责去!”刘春来也火了。
怎么所有人都以这个说事儿?
完全是在用这些来绑架人。
“现在国家困难,部队日子也不好过……你这是不拥军!不爱国!占国家便宜!”汤时杰给刘春来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刘春来看着他,突然被气乐了,“我不承包就是了。汤副厂长,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以前那套,不合适了。你可以说我占国家便宜,但是不能说我不拥军,不爱国!我爹,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朝鲜战争,老头带着一身伤痕,脚指头都快丢光了,拒绝了国家的挽留,回到农村当了大队干部,这么多年,没找过国家哭过穷……临到头来,老头自己没让大队脱贫,这任务交给了我,我特么大学都考不了,成了队长……”
刘春来这话,完全是故意说的。
怎么回事,他自己清楚。
但是有些时候,需要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人设。
这样容易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