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荷坐在沙上,她一身蓝色小西装,里面是浅蓝色衬衣,金色项链,下身是蓝色短裙,肉色丝袜,黑色高跟鞋。
她头染了,亚麻金色,她把头染成这个颜色,让我有些意外,记得有一次在和她去逛商场,上扶手电梯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另一部电梯下来,女人长得颇有姿色,尤其是那一头长,我多看了两眼,钟月荷问我看什么呢?我说这女人一头焦糖色的长很漂亮。钟月荷说我眼神不好,那不是焦糖色,是亚麻金色。我让她也染这种颜色,她摇头说不好看,像金毛狗一样。
而她今天坐在这里,也染了这样一头长。
钟月荷嘴角似笑非笑,我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很陌生。
她解开西装扣子,拿着纸巾擦着额头的汗,“你房间没空调吗?”
“有啊。”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我给你倒茶。”
“我不喝,我来看看你啊。”钟月荷招手让我坐近一点。
我把椅子朝前挪了挪。“有什么事?说吧?”
“离我再近一点。”钟月荷说。
“坐这么近干嘛?”我说。“有事赶紧说,我还有别的事呢。”
“郑芳你认识吧?就是滨湖区的郑书记,一把手。”
钟月荷突然提起郑芳,我心里咯噔一下,“嗯,认识,怎么了?”
“你和她什么关系?”钟月荷说。
“没有什么关系啊?”
“没关系?不可能,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钟月荷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滨湖区有个二小,是重点小学,那个学校很难进去,但是郑芳却给你解决了一个入学名额。”钟月荷说,“是滨湖区教育局局长告诉我的。”
“你来找我,是孩子入学的事,你朋友的孩子?”我问。
“不是入学的事,前两天我和那个教育局长吃饭,他告诉我,你和郑书记关系很不一般,我是想让郑芳给我批地,阳光大酒店旁边那块地,我们公司要搞房地产开。”
“找我没用,批地这事,你直接去找郑书记啊?”我说。
“要是能直接找她,我还找你干嘛?”钟月荷说,“你现在是赵书记的秘书,说话更有份量了,你给郑书记打个招呼就行,事情办成了,不会亏待你的。”
“我跟郑书记真不熟。”我说。
“夏志杰,你到底想不想帮我?你真的假的?”钟月荷说。
“不是我不帮你,批地这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我给她打一个招呼,她就给你批了?那还要规划局,国土局干什么?你想得太简单了。”
“其他不用你管,你就给帮我打个招呼就行。”钟月荷说。“夏志杰啊,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感情还是有的吧?”
“还有什么感情?”我说。
“你对我没感情了?夏志杰,是你先出轨的是不是?是你背叛了我。”钟月荷说,“你这个王八蛋,我当初真是瞎眼嫁给你。”
“离婚,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说。“我不想再和你讨论这些了,要不,改天去别的地方再谈这事?”
“还谈什么呀?你以为我还想和你复婚?夏志杰,今天就只谈批地的事,你就给郑书记打个招呼,就这么简单。”
“怎么打招呼,我怎么介绍你?说你是我前妻?”我说。
“她应该没见过我,别给她说前妻,就说是你朋友,你把她约出来就行,边吃边聊。”
“不是打招呼吗?怎么又约她出来?”我说。
“约她出来吃个饭?我请客,就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这么费劲呢?事成了,我能亏待你吗?”
“她是区委书记啊,没那么好约的。”我说。
“你是赵初唐的秘书,你约她,她不出来吗?”钟月荷说。
“那不一定。”
钟月荷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手放在我肩膀上磨蹭着,娇声娇气地说道,“行了,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这事你得帮帮我,行不行啊,行不行吗?”
我突然感觉脖子麻麻的,“你别这样,这是办公室。”
“你要是再说办公室,我就坐你腿上。”
“好吧,那我先给郑书记打个招呼,看看她有没有时间?”我说。
“行,约她明天出来吃饭。”钟月荷捏了一下我的脸,“我走了。”
钟月荷出了门,她突然又推开门,冲我妩媚的笑了笑,然后掉头离开。
我吐了一口气,但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窝里。
桌上电话响了,是综合科打来的,让我下去领毛毯。
我下了电梯,出来时,看到詹副秘书长抱着几条毛毯过来。
“夏秘,我正要找你呢。”詹副秘书长说,“毛毯我帮你领了,怎么能联系上你赵书记?打他电话关机了,很奇怪。”
“什么事?”我说。
“省公安厅副厅长王峰带队来宁州,他们现在在大兴钢铁厂。”詹副秘书长说,“关市长让我联系赵书记,但联系不上啊,他现在在哪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说。“电梯来了。”
电梯门开了,赵初唐赫然站在里面。
“赵书记,王峰厅长来了,现在他们在大兴钢铁厂。”詹副秘书长说。
“上去说话。”赵初唐说。
上了楼,去了赵初唐办公室。
詹副秘书长把毛毯放在椅子上,我把门关好。
“打你手机,你手机关机了。”詹副秘书长说。
赵初唐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没电了。”他说着把手机放在桌角。
我过去拿起手机去充电。
“关市长打电话来,让你去大兴钢铁厂。”詹副秘书长说。
赵初唐拿起桌子桌上的烟,詹副秘书长从口袋里掏出火柴盒,过去帮他点上火。赵初唐头靠着宽大的皮椅,抽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关市长在哪?”
“关市长现在在大兴钢铁厂。”詹副秘书长说。
“他在那,还让我过去?”赵初唐说。
“可能是王厅长的意思吧。”詹副秘书长说。
“大兴啊,大兴。”赵初唐手掌拍着扶手,“这个亏损大户,年年要政府补贴,这要补到什么时候,还年年上访,年年出事故。”
“是啊,现在财政那边意见很大,有的县,老师工资都不出来。”詹副秘书长说。
赵初唐看了看手里的烟,“等会我们去看看。”
“夏秘,你拿一个毛毯过去。”詹副秘书长说。
我抱了一个毛毯回办公室,给崔明亮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不能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