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顺利的出乎人意料之外。
顾夕颜在屋里给顾夫人选衣裳,端娘则借口想去铺面上看看。待顾夕颜给顾夫人选了了衣裳,端娘也满脸笑容地回到了厢房,她曲膝给顾夕颜行礼:“威远侯府蒋侯爷的十二姨听说姑娘在这里,想进来给姑娘请个安?”
顾夕颜自然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六姑听了立刻忙着让人给沏新茶。
惠兰则主动地出门去迎了锦心进来。
锦心比端娘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梳着一个高高的云鬓,满头珠翠,白皙的皮肤,容长脸,弯弯的眉毛,眉宇间非常的温婉。她非常恭敬地给跪在地上给顾夕颜行了大礼,搞得顾夕颜很有点意外,刚开始还小小地仓皇了一下。
在一旁的惠兰先是机敏地将太师椅上的一个座垫垫在了锦心膝下,然后又在锦心行了半个礼的时候把锦心给掺了起来。
顾夕颜当然不会把锦心当成端娘,客气地给她曲膝行了一个福礼,然后又亲自给她斟了茶,锦心也非常客气,站了起来接茶道谢。
两边的人坐下来后寒暄了数句,锦心就向六姑提出来想和顾夕颜到红裳后院的观鱼台走走。
六姑忙不迭地去安排,锦心就带着顾夕颜往红裳后院的去,惠兰要跟着,被端娘拦了下来:“锦心原是去世顾夫人的贴身丫头,恐怕是有什么贴心的话要和姑娘说,你跟着不合适。”
惠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红裳后院的观鱼台是个丹墀,四周种着枝叶如伞的大树,树下放着几个直径约有三、四米的大鱼缸,大鱼缸里各种着几株睡莲,养着几尾锦鲤。她们到的时候,还有两三个妇人在那里喂鱼玩,看见锦心和顾夕颜那些妇人都只是淡然地瞟了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至地喂鱼。
锦心在顾夕颜耳边低语:“我们现在到林子里的石椅上坐一会,九公子会带着梅大人来给我请安。姑娘瞧一眼吧!”
顾夕颜强忍着笑点了点头。
锦心不由在心时嘀咕:这二姑娘神色之间怎么这大方?
她们在丹墀旁地树林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语。气氛有点凝重。顾夕颜轻咳了一声,客气地和素心宣暄:“锦心姨是这里的常客吗?我这次出来想跟顾夫人做两件夏裳,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好地推荐没有?”
锦心也觉得这气氛有点生硬,正想找个话题打破一下沉闷的格局,现在顾夕颜开了口,她自然是非常捧场地接了话茬:“我们府上原是将门出生,姑娘的女红都不是太好。是针线班子上地常客。我去了,也沾了一些这习气。原来常去的那家叫撷锦的,这家是我的一位妹妹介绍来的,我这也是第二次来……”
一个有心,一个用意。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聊了一会儿,就见一个小丫头朝她们走来,锦心略略紧张了一下,道:“姑娘,来了,来了。”
顾夕颜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待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后,不由地张大了眼睛盯着那小姑娘的身后。
不一会,就看见两个男子并肩而来。
一个穿着白色地衣裳外面套着一层绯红色的绡纱。一个穿着宝蓝色茧绸。
锦心低语道:“姑娘,那个穿宝蓝色的就是梅大人了。”
说话间,两人又走进了几步,顾夕颜已把两个看了个清楚。
梅勤身材不高,也就一米六八左右。皮肤非常白皙。修眉俊目,气质清雅。可能是年纪的原因,身子显得有点单薄。另外一个应该就是蒋家的九公子了,他比梅大人高半个头,年龄相不多,长相一般,可顾盼间神色飞扬,自信豁达,反而比梅大人更引人注目。
蒋九公子带着梅勤装模作样地给锦心抱揖行了一礼,说:“我和梅兄正好到红裳来做衣裳,听说姨娘在这里,就来请个安。”说着,眼睛骨碌碌地盯着顾夕颜直转,反到是梅勤,看了顾夕颜一眼就垂下了眼睑,脸上立刻升起了一团很明显地红云。
顾夕颜一看就想笑了,心生好感。
她面带微笑大方地坐在那里任蒋九公子上下打量着,反把个蒋九公子看得不好意思,说起话来咳咳巴巴,语无伦次起来:“……姨娘,姨娘难得出来一趟,今天看见什么好东西没有,姨娘出来一趟不容易,看见了什么好的也叫我知道,带了去给妹妹开开心……”
锦心听得掩嘴笑了起来,把蒋九公子也搞了一个满脸通红,勉强又说了两句应景的话,拉着梅勤落荒而逃了。
顾夕颜在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梅勤和那个蒋九公子都这么地腼腆,特别是梅勤,好象个高中生一样,不过,他也只有二十岁,在现代社会里也就是个高中生。他这么小就能高中进士,学问一定很好了……顾夕颜心里对这桩婚事已没有了原先的无所谓。
她们也起身回厢房,路上锦心问她:“怎样?”
顾夕颜脸色一红,低声道:“还不知道人家怎样呢?”
锦心吃吃笑起来。
顾夕颜脸红得更厉害了,低了头匆匆朝前走,突然就撞到了别人的身上,一个趔趄向后扬了扬,紧跟着她身后的锦心眼急手快地扶住了她:“怎么样,没有撞到哪里吧?”
“顾姑娘,怎么是你?”对方惊道。
顾夕颜扶着锦心的手站稳了,这才现自己原来撞的人竟然是黄先生。她心底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略显激动地道:“黄先生,怎么是您?”
黄先生神色好象比她在长生班地时候显得有点憔悴,眼角的细纹象湖面荡开的水波纹。
锦心狐惑地问:“这位是……”
顾夕颜不想节外生枝,扯了一个谎:“哦,这位是黄先生,教过我几天功课!”
锦心放下心来,给黄先生福了一福,客气地称了一声“黄先生”。
黄先生作揖给锦心还了礼,然后和顾夕颜点了点头就朝红裳的后院走去。
顾夕颜也知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和锦心结伴回到了厢房。
回到厢房后,锦心又和她们宣暄了几句就告辞了,端娘自然是要亲自送她随便探探口风地,顾夕颜则向六姑订了两条裙子,一件宝蓝色绣白边地陇花裙,一件桃红色的织金花卉绡料八幅裙,都是给顾夫人地。
一行人欢欢喜喜地上了马车准备回去,特别是端娘,嘴角眉梢都挂着笑,顾夕颜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惠兰感到这车里气氛有点奇怪,隐隐觉得端娘她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一个人,想到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她心中升起一股屈委的感觉,不由气怒地侧了脸去撩开了车帘朝外望去。就在此时,车子突然一顿,顾夕颜被颠簸了一下,身子收不住倒在了端娘身上,端娘被撞的“哎呀”了一声,顾夕颜慌张地问:“怎样了,可撞到哪里?”
端娘坐直了身子,说:“没事,没事。”
这一颠簸,把惠兰给颠清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怄气!
她回过头来笑道:“不要紧,可是刚才出红裳大门的时候有点不稳。”
这也是常事,大家也都没有在意。可当马车出了东市驶到崇业坊和平康坊交界的十字路口时,马车突然被拦了下来,有人粗声粗气地道:“临检,人全部给我走出来。”
惠兰吃惊地撩开车窗朝外望去,顾夕颜也凑了过去。
只见亲仁坊和平康坊的周围三步一哨站着身穿凉冷的银色铠甲的士兵,他们个个如临大敌,表情肃穆,很多马车行人都停了下来,在接受检查,有的沉默不语,有的嘀嘀咕咕,有的小声私语,可没有人大声的喧哗。
顾夕颜听见他们的车夫倨傲地回答道:“我们是通义坊顾宝璋大人府上的,这里面坐的都是内眷,不方便下来。你们谁当差,让他上来答话。”有人“咦”了一声,道:“老子几年没回京,想不到一个小小从三品的马车夫都有这胆子,指挥起我们羽林军的人来。你给老子马上下来,不然今天老子就舀你先开了刀再说!”说气中带着无尽的讽刺。
顾夕颜望去,说话的人就在她们的马车旁边,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铠甲,面相彪悍,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冷的气息,让人望之生寒。
车夫一见,吓得抖了起来,他语无伦次地道:“军爷,大人,小人不知道是羽林军,大人不计小人过……实在是这车里坐的是我家的姑娘……这要是在我手里出了一点事,我全家搭上去都不赔的……大人,您高手贵手……”
那人一言不,手一扬,车夫“哎呀”一声跌到了车下半天没有爬起来,脸立刻浮出一片通红,嘴角也流出血来。
顾夕颜这才看清楚,那人手里舀着一把带鞘的大刀,看不出是剑鞘是什么材料做的,感觉非常陈旧。
那人上前一步就踩在了车夫的胸口:“老子当差,现在就来答你的话!”
车夫抱住踩在自己胸口脚,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