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的天气渐渐转凉,但春里因北有目山,南临瓶海,气候凉爽但不寒冷。
顾夕颜象猫似的绻缩在松软的被子里,乌黑的青丝散落在银红色的枕上,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杏雨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的云裳正欲张口说什么,杏雨就做了一个噤声动作,两人动作轻柔地走到了台阶下说话。
“怎么,还睡着?”
杏雨点了点头。
云裳就有了几份迟疑:“夫人的小日子一直没有来呢!”
杏雨目光流转,笑道:“在梨园的时候,夫人就是最不耐吃药……如今高姑姑不在家里,自然就如脱缰之马了……这也不是你我能管的事!”
云裳就笑道:“姐姐说的是,只是我有些担心,怕被国公爷知道了,我们脱不了干系!”
杏雨掩嘴而笑:“只要少夫人心里舒坦,国公爷什么时候说了什么的!”
云裳微怔。
杏雨已转身:“我要去红玉那里一趟……看看早饭怎样了……”
云裳笑应了一声,凝视了正屋良久,这才跟着杏雨转身离去。
两人去了厨房,远远地就看见红玉正坐在马札上给一个架着陶煲的炭炉子扇火,看见她们进来,红玉就将扇子交给了一旁的一个妇人,道:“象我这样扇,即不可快,也不可慢。看明白了没有!”
那妇人接过扇子如小鸟啄米似的直点头。
云裳笑着和红玉打招呼:“红玉姐姐,又在给夫人做什么好吃的呢?”
“你们来了!”红玉接过另一个妇人递来地帕子擦了擦手,笑道:“给夫人煲个荪竹鸡汤……夫人还没有醒吗?”最后一句,却是问的杏雨。
杏雨点了点头,笑道:“秋困嘛,自然是让人懒洋洋的了!”
她正说着。就看见章嬷嬷抱了盛哥从一旁连着厨房屋檐的月洞门中走了过来。
章嬷嬷也看见了杏雨等人,忙笑着打招呼:“姑娘们都在啊!”
大家见了礼,盛京就扭着身子要红玉抱:“藕藕,藕藕……”
红玉不明所以地望着章嬷嬷。
章嬷嬷讪笑道:“昨天姑娘不是给了一碟藕盒,哥吃着不解馋,非吵着来不可……”
杏雨就似笑非笑地望着章嬷嬷,道:“我看这几个月啊。盛哥就学会了说几个菜名!这回了雍州,崔家少爷怕是要提早给盛哥请个教书先生纠纠这毛病了!”
章嬷嬷神色微僵,笑道:“这还不是姑娘们的手艺好,勾起了我们家盛哥的馋虫吗!”
红玉脸色微冷。道:“这新鲜地莲藕,可是专程从江南郡吴州运来的,横竖就这一筐杏雨急急地打断了红玉的话,笑道:“这吴州的莲藕,清脆香甜,不比湖州的莲藕,粉嫩绵口,我看哥的牙还没有长齐全,还是少吃一点的好!”
章嬷嬷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脸。笑道:“杏雨姑娘说地有道理。”
杏雨目光一转,笑道:“红玉姐姐正在给夫人炖鸡汤,要不,等会好了,让人给盛哥送一碗去?”
章嬷嬷忙抱了盛哥道了一番谢。这才转身离开。
红玉就缀缀然地道:“这个章嬷嬷,也不看这是什么地界,竟然连夫人的吃食也敢打主意……”
云裳就笑道:“说是崔少奶奶娘家的陪房,原来服伺过柳夫人的……”
杏雨就掩嘴笑了笑,道:“这种人,多了是了,你和她生什么气……说起来,这鸡汤什么时候才能用啊……我还要去看看夫人醒没醒,也免得跟前连个换衣穿鞋地人都没有。”
红玉就去看了看炉火。道:“怕是还要一会……夫人倒不讲究这些……你也不用那么谨慎……”
杏雨就笑了笑。道:“夫人不讲,我们也不能就因此而慢怠了是不是!”
杏雨轻手轻脚撩帘而入。就现顾夕颜已经醒了,正绻缩在被褥里睁着眼睛着呆。
听见脚步声,她眼睑轻轻抬了抬,嘟呶着:“你来了!”
“夫人醒了!”杏雨笑着曲膝行了礼:“从蜀地送了新鲜的橘桔来,我用您教的方法打成了汁,您要不要喝一点。”
这段时间,顾夕颜非常的喜欢赖床。
顾夕颜捋了捋凌乱的头,答非所问地道:“今天几号了?”
杏雨回答的更妙:“秋夕节都过去四十七天了!”
顾夕颜望着杏雨那张清丽的脸庞微微挑了挑眉。
杏雨露出一个温顺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我听说,春里镇上同春堂药铺旁边有家水粉铺子,里面的东西卖得还不错……今天地天气又好,要不我陪着夫人出去散散心,你意下如何?”
啊!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顾夕颜望着杏雨微微地笑。
杏雨背脊微凉,却尽力保持着谦和的微笑。
从一个父母双亡在路旁捡东西裹腹的女童到燕国公府靖绥夫人的贴身婢女,早已超过她地希望良多……可人就这样,得到后,就想得到的更多……
中秋节的不知所踪,亵衣上留下的痕迹,护卫一夜之间全被调换,每天昏昏沉睡没有精神……都让她猜测……
顾夕颜随意地“哦”了一声,笑道:“外面有什么好东西……你帮我把段姑娘请来吧!”
少夫人,有时候挺聪明。有时候却很糊涂……可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聪明,什么时候会糊涂……就象现在,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还是没有听懂,她没有把握!
但不管结果是怎样,她该努力的。都努力了……
杏雨曲膝行礼,应声而去。
不一会,段缨络就来了。
顾夕颜非常苦恼地样子,道:“不是有晨吐这一说法吗,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段缨络就扫了一下顾夕颜的腹部:“会不会是你太想了,所以搞错了!”
顾夕颜皱着眉头嘀咕道,“不过我最近觉得很疲惫。又嗜睡,嗅觉比以前也灵敏了很多……好象听谁说过,说这是怀孕的初期症状……”
“我又没有怀过孩子!”段缨络调侃地笑:“要不,你问问柳眉儿吧?”
“还是别打草惊蛇了!”顾夕颜也了一会怔。道,“不管怎样,这事不能拖了……我现在挺烦地了……特别是出了赵嬷嬷这事以后……”
段缨络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青色地幔帐静静地垂落着,屋子里悄无声息,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闻了心情甜美。
丁大夫不由地四处张望,却看见了床头镜台上供着地三个新鲜凤梨。饶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心里暗吃惊。
凤梨。是凤台的特产,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大夫,怎么样了?”
幔帐里传来一管甜糯如醴的声音,软软的,听得人心里一荡。
丁大夫忙低头。伸出无名指、中指和食指按在盖着红色帕子的手腕上,仔细地感受着指尖的跳动。
脉象快而滑,圆滑如按滚珠……而且寸脉比关脉、尺脉跳动得更欢快……
他换了左手,又把了一次。
寸脉至尺脉间有如行云流水,依次跳来,清晰明显。
他含笑而起:“恭禧这位太太,是喜脉!”
幔帐子里的人伸回了手,道:“您敢肯定吗?”
能让人酥软地声音……让本来听了这怀疑之话心头不快的丁大夫不由就熄去了怒火,他顿了顿。才道:“学生在喻春。也微有薄名,这种寻常脉象。是决不会诊错的。”
“那就多谢大夫了……”帐子里的人,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喜怒,却如一道甜汁,轻轻地流进了他地心间。
丁大夫不由坐直了身子,张大眼睛朝幔帐望去,好象这样,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人长得什么样子似的。
“我给太太开几幅安胎药……”丁大夫慢慢地道,只希望再听听那声音。
帐子里的人果然开了口:“为什么要开安胎药?孩子很顽皮吗?”声音里,就带了一丝紧张,有了几份担忧。
丁大夫听了,心中突然就升起了几份不忍:“不是,不是,孩子很好……不过吃几副药,更好一些!”
请他来的大姑娘就笑着请丁大夫起身:“既然如此,请您跟我去开方子去。”
丁大夫望了望青色的帷帐,里面的人却没有再开口相问。
他有些失望地起身。
幔帐里的顾夕颜就露出了一个梦幻似的笑颜捂住了自己地腹部。
段缨络折回来,就看见顾夕颜嘴角微翘地捂着自己的腹部,脸上出珍珠般的莹莹光彩。
“这附近前前后后都失踪了三个名医了。照你的主意,要等孩子满三个月以后才放人……小心府衙查起来,有人会联想上去。我看,还是早点通知齐灏的好,让他来处理这件事。再说了,你也不能这样瞒着他……”
那怎么能行!怀孕地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要是有什么……齐灏知道了,还不要伤心死了!
顾夕颜就故作娇纵地望了段缨络一眼:“你不知道,孩子都娇气,三个月以前是不能到处说的……”
段缨络疑惑地望着顾夕颜:“你是为了自己的计划,还真是担心孩子太娇气了……说实话,我可一点没有觉得这孩子娇气,你好象到现在也没有开始那个什么晨吐。”
顾夕颜就望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皱了皱眉:“我就是为这事担心……别人怀孕,都容颜憔悴……我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能吃能喝能睡面色红润……”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和柳眉儿抱怨的声音:“怎么院子里又一个人也没有……夕颜,你在屋里吗?”
顾夕颜和段缨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夕颜就急急地道:“这事以后再说……你盯紧了……”
段缨络很快地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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