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天一直默默的抱着肩膀坐在她的对面,不知为何,她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似的从他的心头掠过。
只要活着,便会有危险。
他们连想法都是一样的么?
第二日一早,苏白桐正在内室配制香料。
因为昨日过度的使用了她的阴阳眼,所以今天她只配了些其他的香料。
“小姐,苏府过来人了。”因为苏白桐配香的时候,外人是不允许进来打扰的,所以慧香只能在门外通报。
“有什么事么?”苏白桐随口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是一刻不停,熟练的将研磨好的药粉倒过瓷碟中。
小香狸正蹲在桌子上,好奇的盯着她倒出来的药粉。
趁苏白桐不注意时,它偷着过来嗅了嗅,结果药粉呛得它打了个喷嚏,它只好乖乖的退了回去。
“听说是三夫人不好了。”慧香在外面回道。
苏白桐“嗯……”了一声,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之色。
昨日她将引虫用的香料交给苏灵涓时便已经觉察出对方的意图。
想要仿制她的香料?可叹她痴人说梦。
“他们请小姐您过去呢。”慧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来了好多人,全都聚在店里不肯走,刚才要不是有衙门的人在,他们险些就要闯进来了。”
苏白桐将所有香料全都混在一起,拿起来轻轻摇晃着,然后闻了闻。
“知道了。”她淡淡道,“我现在就过去。”
焚香阁的门口依然排着长龙,前来购买驱虫香的百姓络绎不绝,驱虫香仍是五个铜板一个,百姓们对此赞不绝口。
哪个做生意的不想要多挣些钱,这时候焚香阁居然能做到不民难财,实在是难能可贵。
百姓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对他们有利的便是好的,所以刚才苏府来人想要往里闯时,除了衙门的人拦着,就连外面排队购买驱虫香的人也全都不干了。
“苏府的人该不会是又后悔了,所以想来把铺子抢回去吧?”
“呸!还要不要脸,就不想为自己积点阴德,苏小姐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听说苏府待她并不好,以前苛责着呢,连顿饱饭都不给吃。”
“据说是苏府的夫人病了,所以来求苏小姐回去……”
人们正在议论纷纷,忽见从焚香阁里走出一个女子,身上穿着浅鹅黄的衣裙,不施粉黛,头上没有戴簪,只在鬓角缀着朵镶嵌贝壳与银丝扭成的花钿。
“是苏小姐!”
“苏小姐要去苏府瞧病呢?”
“苏小姐,苏府的人若是再敢欺负您,您就跟我们说!”人群里不知哪位大胆的喊了一嗓子。
人们出善意的哄笑声。
笑声过后,有人接口附和道:“谁要是敢欺负您,我们就去砸了他们的府门!”
这话要是换作以前,人们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可是最近那恐怖的病症几乎将人们全都笼罩在了绝望之中,现在突然间,焚香阁带给了他们希望,在他们眼里,苏白桐便是他们的恩人。
替恩人出头还有什么可说的。
再说眼前的苏小姐不过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别人家像她这么大的小姐整日都待在后宅,只会绣绣花,弹弹琴什么的。
再看看这位苏小姐都做了什么,制香救人,而且价格公道,还不张扬。
苏白桐向众人淡淡一笑,带着慧香出了焚香阁。
苏府的马车早就等在外面,大管事见她出来连忙殷勤上前问安。
要知道在焚香阁门口排队的那些人全都盯着他们呢,只要他们对苏白桐稍稍露出些不敬的神色,只怕立即就会当街被打的连亲娘都不认得。
“小姐请……”大管事亲自上前打了车帘。
苏白桐带着慧香上了马车,苏府众人也不敢催促,只能安静的等在一旁。
车轮缓缓转动起来,苏府的下人们这才拥簇着马车,顺着街道往苏府方向而去。
街面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
车窗外时不时传来小贩们要喝的声音,行人来往如织,偶尔还有孩子从路边跑过,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慧香看着外面,心中慨叹:要不是她们小姐,怎么会有今天这安逸的景象,她们的小姐可是救了祁凉城的大英雄呢!
想到这里,就连她也觉着自豪起来。
苏白桐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街景,神色波澜不惊,仿佛这一切对她来说,再寻常不过。
马车经过一处茶楼,正巧微风吹起车帘,苏白桐的余光瞥见一方墨色锦衣的衣角。
她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在茶楼的二楼上,凭栏立着一位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的模样,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他正俯身看向马车这边。
两人目光交错的一霎那,苏白桐只觉得整颗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骤停。
慧香见她突然间脸上失了血色,吓的连忙询问:“小姐,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马车这时已然驶过茶楼,苏白桐愣愣的呆坐在那里,如遭雷击,半天不能言语。风中,似乎传来好听的男声,若隐若现,她分不清,这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存在:“柳眼梅腮桃叶步……曲曲清歌,叠叠酬君赋……浅笑轻颦羞迎拒,寸心已乱千千度……
”
一时间,各种纷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的吞没。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慧香摇晃着苏白桐的胳膊,可是苏白桐却像失了神志似的,浑然不觉。
刚才那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为何却让她生出心痛之感。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浸透在血色之中。
血,不断顺着她的眼窝流淌出来,天地一片血芒。
“桐桐……桐桐……”
好听的男声萦绕在她耳边,她的心似乎要被扯出胸膛。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停。“苏小姐,我们到了。”大管事焦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您着千万快着些,我们夫人……要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