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芷蔚也在殿内,见百鸟星君进来,于是悄然退到了屏风后。
殿内没有任何宫女及内侍,偌大的宫殿回荡着死寂,气氛压抑之极。
百鸟星君行过大礼之后,没有像寻常人那般垂低头,而是一反常态的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风暮寒的身上。
风暮寒看过去,在对方脸上看到的尽是坚定与执着。
“请皇上开恩,不要再责罚莫念了。”
风暮寒薄唇逸出一丝冷笑,“别以为她什么也没说你就能逃得过朕的眼睛。”
这个人,竟然无聘无媒就把他的女儿给吃了,他如何能不气,要不是叶芷蔚一直劝着,他真想直接把这人拉出去砍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还没有被气糊涂,他知道女儿心心念着的是谁,人活一世,纵然名至实归,功德圆满,但到头来身边若无心爱之人,总是难免心中凄然。
他比谁都要清楚那种孤寂如狼的滋味。
“在下必会给莫念一个交代。”百鸟星君郑重道。
风暮寒注意到,他说的是给莫念一个交代,而非是给身为皇帝的他。
“你能给她什么?”风暮寒上下打量着他。
“其他人能给她的,在下都能给,其他人给不了的,在下也能给。”
风暮寒一愣,这话说的相当直接,连半点委婉都没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自大。
“你凭什么敢这么说?”风暮寒质问,“你可知莫念乃是天之骄女,朕最深爱的女儿,如今只凭你三寸不烂之舌,说要给她交代?”
“皇上若肯给在下机会,在下定会让皇上满意。”
风暮寒面色阴沉着,半晌不语。
屏风后隐隐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咳。
风暮寒眉梢动了动,“你想怎样做?”他语气放缓。
殿内,烛光摇曳,莫念跪在殿外只能看到殿内露出的微光。
也不知雪翎与她父王都说了些什么,虽然听不到什么动静,不过这样一来反而让她安心很多。
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们之间闹的不和,一个是她尊敬的父王,一个是她心心念着的男人……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百鸟星君的身影自殿内走出。
仍是独自一人,灯火的光华自他背后投射过来,闪烁着点点金光。
“我带你回去。”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脸上的笑容雍容而华贵,带着不识人间烟火的优雅。
莫念跪在那里全身都僵了,根本站不起来。
“父王他……”
“放心,我已安排好一切。”他俯下身将她连同狐裘一起抱进怀中,“我带你回去。”
莫念看向远处的大殿。
寂静无声。
落雪扑簌簌的降下来,落在他们的身上。
莫念仰起脸,目不转晴地望着他,那颗心已然沉沦。
她将冰冷的面颊靠在他的肩头,僵硬的吐出一个字:“好。”
她相信他,不需要任何原因,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只因她是他心心念着的人,苦苦等了二十年的人啊。
莫念昏昏沉沉的,一路被百鸟星君抱出宫去。
直到上了马车,她的心这才彻底落到了肚子里,就算她不知道百鸟星君是如何跟她父王交涉的,但至少父王没有再怪罪他们的意思。
在他面前,她自是没有再硬撑着的必要,软软的趴在他的怀里,就连吐出的气息都是热的。
“再忍一下,等回去了我这里有好药。”百鸟星君的声音在她听来就像远在天边,不过却让她异常安心。
百鸟星君没有带她去争鸣阁,而是一路将她送回了太女府。
莫念随身的影卫全都认得他,见他亲自抱着他们主子下了马车,全都让了路。
百鸟星君命人备了热水,将他母亲配制的香丸丢入水中,又冲了药丸让她服了。
泡了药浴又吃了药后莫念感觉舒服多了,可是却不肯自己好好躺着,赖在他怀里,枕在他的腿上。
他本以为她睡了,刚想悄悄将她放下她便马上醒了,抓着他的衣裳不松手。
“莫念啊。”百鸟星君脱不得身,只能握着她的手轻声哄着,“放开我,你自己好好睡。”
莫念嘴里嘀咕了句什么,手反而抓的更紧了。
百鸟星君只好贴在榻边陪着她,时不时探手摸向她的额头。
快到天明时分,莫念的高热退下去了。
百鸟星君又让人取了香炉来,点了炉安神香。
在这香气里莫念终于睡沉,不再动了。
百鸟星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衣裳从她的手里抽出来,为她拉了拉被子,低头凝望着她。
“莫念,等我。”他温柔的看着她,桃花眼里尽是柔光,他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看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一定要等我。”他喃喃道。
莫念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长长的一个梦,在梦的尽头,她听见他的声音,不断的呼唤着她。
可是等她醒过来时,榻侧却空无一人。
她坐起身来,门外有人进来服侍。
“百鸟星君呢?”莫念问。
“天刚亮星君便回去了。”下人道,“临走星君还留了些香丸,嘱咐殿下要每日泡热水浴,免得膝盖被雪地冰坏了,落了病根……”
莫念看着下人端上来的香丸,唇角禁不住勾了勾。
她在太女府只调养了两日便痊愈了。
宫里一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皇上也没有在这期间召她入宫,甚至连她的早朝都免了。
朝中流言四起,都道太女殿下失了宠,皇帝可能是要放弃她了,才短短几日,不少朝臣暗中都开始打起了讨好双王的主意来了。
不过双王在军营里,他们也不敢把事做的太显眼。
皇后叶芷蔚悄悄派人到太女府看望莫念,给她送来了好多药材跟补品,莫念知道父王还是担心她的,只是碍着面子不能直说就是了。
等到莫念第四天进宫时,在早朝上听到了一个令她意外的消息。百鸟星君因夜里闯宫,引得皇帝动怒,勒令争鸣阁迁出京城,三年内不允回京,不然便按欺君之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