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样跟平常没两样,几个人越是心提在嗓子眼,放不下去。
气氛正低气压着,外间有佣人打招呼的声音。
随即传来宋财神独特的语调:“千儿呢?”
佣人见到他都松了一口气,这么大个别墅,估计就指着他能让大小姐松快一些!
餐厅里几个人都听到了,看得出来,眉头都展了展。
宋庭君扔了公文包就进餐厅,他是被寒愈“请”过来的,因为千儿最喜欢他,让他过来当个开心果哄着一些,别压抑出事。
于是一路马不停蹄。
刚进餐厅,他就看到女孩朝他转过来,似乎还笑了一下,根本没有压抑得要生病的样子。
他知道千千的遭遇,也知道没被真的被糟蹋,松了一大口气,现在一看她的神态就知道没大事。
这才是她嘛!
要说她有事,有的就是对寒愈的气。
电话里,宋庭君就那么说的,“你是欠了承祖,千儿是会游泳!但她只是个女孩,你选慕茧是对她最大的伤!慕茧掉下去让杭礼去捞呗!大不了你去捞啊。活该千儿生气,她最好移情别恋跟我好!”
寒愈在电话里也没有辩解,所以宋庭君也没敢太骂他,知道他也难受。
这会儿。
寒愈坐在她旁边,碗碟替她摆好,又给她盛了一碗热汤晾着,接着去帮她盛饭。
这些,夜千宠都看在眼里,也都没说什么,都接受。
席间,寒愈几乎顾不上自己,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她想吃什么只用一个眼神,几乎筷子都不用伸。
但除了这样的照顾,寒愈和她都没有更多交流。
大家都看得出女孩在怪他,只是没像以前那么直接耍脾气。
果然,等她停下筷子擦了嘴,碗碟里,寒愈夹的好些菜她都没吃,就那么摆着。
寒愈大概是想让她吃完的,又怕语气不合适,只得目光扫向宋庭君。
宋庭君是被请来当调剂的,这种时候该他上场了。
不过习惯了开黄腔的宋庭君还没有过这种经历,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只知道这场合不能随便开车,于是不知道说啥了。
片刻,看了看她碗里的东西,问了句:“不吃了?”
夜千宠点头,“饱了,你多吃点!”
宋庭君瞥了寒愈一样,“咳咳,友情提示,你已被拉黑,除非出去求千儿,让她帮你擦擦药!”
寒愈手上没擦药,他观察到的,总算用上了。
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处,又看了站在桌边的她。
夜千宠没什么表情,走前一句:“吃完再擦吧。”
寒愈回得有些快:“好!”
人就是这样,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这也是寒愈没有过的状态,以往都是他训她,不管真生气、假生气,看脸色的都是她,结果现在倒过来了。
她一变脸,他说话都要掂量掂量,而她稍微一好,他整个人头皮都跟着一松的感觉。
满月楼看着寒愈那样子,明明应该是同情的,可他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然后看了一旁温婉的妇人,道:“往后有人帮您管他了,不怕他哪天地位太高,变得飘了。”
本来是不怎么样的气氛,还真是轻松了一些。
伍纪秋兰微微笑了一下,还是有些担心。
“学校功课也不紧,就让幺幺多待些日子再回学校吧?”她看着寒愈问的。
又道:“她在我这里,至少没人敢把手伸进来,但凡要出门,我让宗叔跟着。”
何况,承祖应该还在这个城市的。
否则,幺幺一回费城,她眼睛看不到,就是不放心。
寒愈也不知道是答应没答应,总之是没反对。
满月楼看了看寒愈的胳膊,“早上也没见你手上的伤,一会儿去求一求,好容易宋财神办一次好事。”
寒愈淡淡的“嗯”了一声。
夜千宠在卧室窗户边坐了半天。
她怎么也得出去,要跟席澈联系,好像只能找大叔帮忙。
何况,慕茧是他女儿这事,虽然她不愿意看到这个结局,但很应该告诉他。
虽然,这个女儿的品质并不那么尽如人意,毕竟是唯一的血脉。
她能感觉到大叔提到他女儿时的那种忧伤。他应该找了很多年,如果知道女儿还活着,应该会非常高兴。
他高兴了,她也会替他开心的。以后只要慕茧不惹她,她可以既往不咎。
一整天想了很多,不知不觉的天黑了。
她换过位置,这会儿又坐到了窗户边,手里拿着一支荧光笔,看起来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其实被她按下亮光一直在重复1、12、1234、12的规律。
几次之后,她才收起来,漫不经心的撑着下巴,看着湖那边很远的街角灯光。
她在想,要怎么样,让席卜生体会生不如死。
当然,她必须跟席澈商量,毕竟父子关系摆在那儿。
要是席澈不同意,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不能动,那个也不能动?
手伸到了窗户外,脑袋也微微往外凑,湖面的夜风拂了过来,冷得她打了个寒颤却保持着那个动作。
倒是隐约听到了不知道从哪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压抑,像是在训人。
低头,她朝那个延伸往湖中心的木板桥看过去。
寒愈单手叉腰站在桥头,一手曲臂,手机贴在耳边。
此刻湖面光线暗,否则一定能看到他气得紧绷的黑脸。
“什么时候,我的话你们只当放了个屁?”寒愈语调听起来还是不疾不徐,可字句间满是森森寒意。
片刻,他才扔了一句:“不行就去策魂基地回炉重造。”
隐约听到了那头认错,寒愈已经挂了。
从送她出国那天开始,她身边就是有人的,寒愈一直以为他们的回禀没什么问题。
甚至就在她出事前,他问过底下的人,口口声声跟他说她已经如期、安全抵达学校!
别人的话他不信,但策魂的人他信,所以宽心了。
结果呢?
听他们的意思,这主意是她自己出的,她都能把策魂的人给糊弄好,反过来骗他。
到底还骗了他多少?瞒了他多少?
夜千宠看他在那儿站了好久,后来还点了一根烟,看起来抽得很猛,弹烟灰的时候才时而低一下头,否则一直抬眼远望着。
人很愤怒的时候会那样,往远处望,下巴微抬,气息会顺畅得多,不至于憋在胸口。
她刚想着,那边的人忽然转头看过来。
夜千宠微微愣了一下。
虽然光线暗,但总觉得那双深邃的眸子到哪儿都那么清晰,正直直的盯着她。
她只好把手臂从窗户外缩了回来,动作猛了点,手肘关节在窗棂上撞了一下,轻微的“哐!”一声。
没一会儿,寒愈就在她卧室里了。
也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想把她从窗户边抱回来。
她开口:“我想坐这儿。”
于是,他二话不说的放弃了,改为把窗户关上。
低眉,目光落在她刚刚撞过的手臂上,结果看到的,是她手腕上被绳索缠过的淤青。
胸口一下子沉了些,眸眼也跟着温下去。
她的视线从窗户外回来时,见着他又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瓶药。
给她擦在手腕和脚腕上。
一言不发,进来之后就低着头仔细的帮她抹着药膏。
刚刚破天荒爆过粗,这会儿他又把情绪收拾的很好了。
夜千宠能看到他好看的五官,尤其高悬的鼻梁,那个角度,下巴线条比平常好像更清楚,只是好像也有那么些细细的胡渣。
今天可能没刮胡子。
“打算怎么对席卜生?”他忽然问了一句。提到那个名字,不自觉的咬重了字迹。
然后抬头朝她看来。
她的视线没能及时收回来,正好撞进他眼里,所以断片了有几秒。
不过回神时,她也没什么局促,淡淡的,“既然是席澈的爸爸,会给他留一条命的。”
寒愈想过了,没想阻拦,“别伤到自己。”
也只能这点要求了。
过了会儿,夜千宠看了看他手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