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光是刘縯最得意的部属。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在处事方面,他的身手也同样不差。除了刘縯之外,他在宛城几乎已可算是身手最好的人了。
但任光现在,却被人打成了这样回来。
“没用兵器?”刘縯看完了任光的伤势,皱眉问道。
“没用兵器。”任光低着头。
“谁让你跟他单对单的?”刘縯冷哼一声。
“属下……带了五个人,没有单对单……他们……都已经爬不起来了……”任光嗫嚅着道,头垂得更低。
“那……此事不怪你。”刘縯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轻轻拍了拍任光没有受伤的那一侧肩膀:“领我去看看吧。”
……
李通坐在自己的隔间里,却没有关上隔间门口的屏风,而是任由它大开着,好让自己能看见对面的情形。
李通长着一张秀气精致的脸。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双唇,整齐如贝的牙齿,白皙如玉的皮肤,单单拿出来看,都几乎与他身旁陪侍的少女不分轩轾。
若是他没有长着现今那双眼睛的话,穿上女装,一定不比这晓月楼内的大半少女都要更美。但唯独那一双眼睛,却是顾盼自雄,凛然生威。
虽然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个少女,都已经吓得花容失色,但他的脸上却依旧带着饶有兴致的笑意。
他不知道她们在害怕什么。
对面隔间内的那个高大如山般的壮汉,实在是太强。最初过来的几人,竟然没有人能在他的拳头下走上几招。
甚至就连第二波来的人里,那个身手最好的瘦子,也被他打得断了几根骨头,被匆匆抬走。
但……不管怎样,自己也只是个来寻乐的客人而已,对面的隔间里便是打得再如何不可开交,也不至于波及到自己,更不用说身边的两个少女了。
“别怕,有我在呢。”
李通轻轻揽起左边少女的纤腰,将嘴凑到她耳边轻轻一吻,柔声安慰着。
同时,右手也伸进了右边少女的衣衫之中,在她光洁的背上轻轻抚摸着,转过头说出了同样的话。
可那两名少女,却依旧在李通的怀中微微颤抖着,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身体贴拢了过来,一丝都不敢分离。
倒也不算坏事……享受着柔软身体的紧紧依靠,李通暗笑了一下,随后端起了面前酒杯,一口畅饮而下。
打斗的隔间,恰好在自己的隔间对面,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待会,一定还会有人来。这一出精彩的戏,就当是今日寻欢的意外之喜吧。
只是……可怜了对面的那两个女孩子。
那名为秋娘的女子早已被轰走,而坐在那隔间里的两个女孩子,却已经吓得软了腿,坐在桌前动都不敢动。
那黑大汉骂骂咧咧地,时不时还比划两下拳头,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口灌下。他身旁的少女只能战战兢兢地颤抖着双手,不停为他倒酒。
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那年轻人,却只是坐在桌前,低着头呆。身旁的女孩已经瑟缩成了一团,他却既不去搂,也不去哄,仿佛她完全不存在一般。
矫健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李通微微一笑,知道即将又有第三批人前来了。
“好了好了,别害怕,咱们坐在这里看就是了。”李通伸出食指,挑起了身旁两名女孩子的下颌,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各自看了她们的俏脸两眼,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我可是懂相面之术的,放心吧,今天你们的运势都是上上大吉,绝不会有什么危险。”
……
“妈的!这地方的人还真是硬气得很。俺都说了,俺是刘縯的兄弟了,他们居然还敢问俺要钱!”刘稷大口灌下一杯酒,对赵成没好气地道:“等俺明天见到刘縯的时候,一定要把这地方的地盘给要过来!看他们到时候敢不敢还那么嚣张!”
“我说,这位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赵成盘膝坐在对面,苦笑着问道。
“啥?啥可能性?”刘稷瞪着一对牛眼问道。
“万一这里……就是刘縯开的呢?”
“哈?”刘稷一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已经听见了一个忍着痛楚的说话声。
“主人,就是这黑小子,自称是你弟弟的。”
刘稷仰头看去,正看见被他方才打败的那个男人,手扶着肩膀站在门口,向着身侧低着头禀报道。
而他视线投向的方向,却正被屏风挡着,看不清站了什么人。
然后,刘稷听见了一声冷若冰霜的哼声。
“听说,这儿有人冒充我弟弟?”
一个长扎起,垂落在身后的男人,自屏风后走出,站在了隔间的门口,冷冷地望着刘稷。
刘縯打量着眼前这条汉子,又高又壮,满脸横肉,拳头上还沾着未擦干净的血迹,显然便是刚才痛揍了任光的那人。
刘縯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刘稷的身上,而坐在靠里侧的赵成,他却还未来得及留意到。
“你……你就是刘縯?”
刘稷张大了嘴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在他简单的脑子里,原本以为宛城的地下皇帝,在夜晚统治这座城的男人,应该是比自己更粗壮,更魁梧,更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巨人。最好脸上还要满是刀疤,瞎掉一只眼睛,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称号。
可……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满身漂亮的肌肉,却依旧看起来纤细灵活。而且……为何竟然会是如此英俊!
唯独他那一双锋锐的眼睛,每望向自己的身上一处,便仿佛一柄尖刀正剜下血肉般隐隐作痛。
“我就是。怎么?我的弟弟,居然会不认识我?”刘縯冷笑了一声,迈步走入了隔间内,一只脚踏在了刘稷面前的桌上,低下头俯瞰着刘稷:“听说,你把任光打得很惨啊。”
“大哥,大哥俺不知道这是你的地方……也不知道刚才那些都是你的手下……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刘稷抓了抓脑袋,脸上露出一股傻笑来:“不过……不过俺真的是你的弟弟啊!你听俺说,俺是博望人,俺也姓刘,叫刘稷!俺爹说了,俺们家是前朝宗室,有家谱传下来的!你也是前朝宗室,所以俺跟你可不就是兄弟了么!俺今天,就是特意到宛城来投奔你的!本来还想着在这吃喝一顿,明天再去慢慢找你,没想到居然就这么碰见你了,真是……嘿嘿,真是太巧了!”
一口气说完了一大串话,刘稷又望了望还站在门口的任光,伸出手掌摆了摆,嘿嘿笑了笑:“对不住了哈,刚才……刚才俺又不知道你就是俺大哥的手下,下手重了点,你别怪我哈!不过……说来你自己也是,谁叫你一开始不说清楚就上来动手呢!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哈哈哈哈!”
刘縯的一双剑眉,渐渐竖了起来。
眼前这黑大汉,看起来倒还真不是特意来闹事的,只不过是个脑子拎不清的莽夫罢了。
弟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