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是凌晨。
窗帘被外头的光照的蓝，犹如大海，我摸了摸身边，没有人。
我惊奇的坐起来，心里一阵失落，却蓦然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是司少臻。
隔着半开的门，依旧含含糊糊的听不清他说什么，可以确定是在打电话，声音急躁，而且还带着怒气，司少臻的心情似乎不好。
下意识的，我肯定是公司的事。
我拿出手机，看到现在才三点多，已经睡意全无，我下床到绕过客厅，隔着走廊还能看到司少臻的背影，披着一件外套，脚上还穿着那双拖鞋，脸色不好的站在客厅的小小落地灯旁，幽暗的灯光更加照的他的脸色不好。
我进到厨房，把牛奶放到微波炉加热，刚弄了没多久，司少臻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你醒了？”
我回过头，司少臻捂着手机的音孔，从门口处探了半边身子出来，皱着眉头问：“我吵到你了？”然后目光落到微波炉上，打量了两眼。
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打电话的事，于是便摇摇头，说：“没有，我是自己醒的。”
司少臻思忖着点了点头，然后才离开到客厅重新说起电话。
我才继续热起牛奶，精神有些恍惚，一直想着司少臻的事。
他的公司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他以前就算出现生意上的问题也不会这么忧愁，今早明明信心满满的出门，晚上回来却又是另一幅样子。
我刚把热牛奶拿出来的时候，司少臻已经打完电话从客厅过来，一进厨房就走到我背后抱住了我的腰。
我笑笑，心变得温柔起来。
“我在热牛奶，待会儿喝了，再去睡一会儿。”我瞥向身后，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鼻尖他的沐浴露味道倒是清晰。
“嗯。”司少臻轻声应道，鼻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我轻轻的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打了多久的电话，大概是怕吵到我，怕我忧心，特意去了客厅，公司的事他也没有给我透露过半分。
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不会去担心。
“外面冷，先回房间。”我对他命令，然后脱了他的拥抱，把热牛奶倒进杯子里。
司少臻没有依照我说的做，而是重新抱住了我：“怕你冷。”然后手上箍着我的动作紧了紧。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怕我冷，所以要抱着我。
喝了牛奶，司少臻二话不说把我抱了起来，笑着说了句：“这样就不冷了。”
我愣了一秒，低了低头。
司少臻披着他白天的那件外套，并没有多余的衣服在这里，身上穿的只一件衬衫，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我不安的把身子偏了偏。
司少臻温柔的把我放到床上，支着手撑起身子整个人伏在我上方，认真的盯着我。
我被他的看的无地自容，只好找话题，问了句：“电话打完了吗？”
“没事。”司少臻平淡的揭过来。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起床了所以匆匆挂了电话，只是不知道他说的没事是说公司那件事没事，还是说不急着讨论这件事。
司少臻看的很认真，好像要把我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记进心里，看的我头皮紧，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就被他觉，收入眼底。
“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我红了红脸，小声的问。
司少臻笑了笑，轻轻的扯着嘴角，手在我脸颊边轻柔的帮我拢了碎，我现他很喜欢做这个动作。
“你好看。”
我脸上又是一烫，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耿直的回答，一下子没了回话。
司少臻看了半晌才站起来，脱掉身上的衣服，在衣架上挂上，他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一丝不苟。
撞上我的目光，司少臻狡黠的笑了笑，然后才走到床边，钻进被子，滚烫的身体贴过来把我抱住。
我浑身一紧，立马不敢乱动。
“不用那么紧张，放松。”司少臻轻笑了一声说道。
我也现自己在他面前紧张的过分了，可是心里虽然那样想，身体还是不听使唤的紧张起来。
司少臻没有办法，把我扳了过去，脸对着他，才关怀的问：“还痛吗？”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烫了起来，把头缩的快钻进被子里看不见为止，才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还好。”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不怪我不好意思，司少臻以前从来没问过这些话。
没想到的却是司少臻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愣是把我的脸从被子捞出来，笑着盯着我说：“不用害羞，我们是爱人，这些问题是正常的。”
绕是他如此说，我还是忍不住害羞，我想我脸上的热度可以煮鸡蛋了。
或许是看到我还是放不开，司少臻笑着说：“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那是因为以前我只想着能多接近你，而现在，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再是我一直接近你的关系，而是相互靠近。
我没有说出这些话，只是挪着身子躺平，不再与他面对面。
司少臻一只手搭在我脑后，让我枕着头，我害怕他手酸，想躺开一点，导致没一会儿脖子就酸了，动来动去调整位置，司少臻按了按我，不准我再乱动，说了句：“躺着，没事。”
我这才安心躺好。
“念念，你知道我的童年是什么样的吗？”司少臻突然问。
我知道他十岁以前是在中国生活的，但是他小时候的事，他从来没有说过，所以我也没有主动去问。
“我小时候是在中国，在爷爷家长大的。”司少臻自问自答。
我侧眼看他，他的神情认真至极，在说到爷爷的时候，有些动情。
大概，那是他很重要的一个人。
“爷爷在海边有一栋别墅，十岁以前，我都是生活在那里，我从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家里不是普通家庭，家境很好。”司少臻回忆起仰视来，语气里还有无限向往。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司少臻说道：“也是最无法忘怀的一段日子。”
“嗯，那你小时候，是跟着你爷爷在一起，你很喜欢他吧？”我不知道司少臻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而且听他说起来都是无限神往的样子，大概他很喜欢那段日子，很喜欢他爷爷。
“嗯，爷爷是个很好的人，慈祥，也很博学，小的时候，我就在离家近的一所普通小学念书，过着最普通的日子，爷爷从来不让我自恃家境就摆架子。”司少臻提起爷爷的时候话就多了起来。
我从来不知道，他还能一口气跟我说这么多话。
“平常爷爷会让我选自己喜欢的科目，然后周末去学东西，小时候，别的孩子都是去念奥数，去学英语，只有我去学喜欢的钢琴，书法，还有画画。”
我听着，心里想：原来司少臻还学过画画，曾经也是个那样开朗快乐的孩子，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还要幸福。
“爷爷喜欢钓鱼，喜欢开着船出海钓鱼，每次都会带上我”司少臻回忆着侧过头对我说：“你知道我们最多的时候一天钓多少鱼吗？”
我摇摇头。
“能有五十多只，都是大鱼，三只桶都装不下。”司少臻笑了，眼神飘向别处，有点儿怔愣。
“小时候的生活就是钓鱼，玩沙子，跟同龄的孩子因为抢贝壳打架。”司少臻说着说着兴奋起来，问道：“我还打过架，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问：“那你是打人的那一个还是被打的那一个？”
话说出来我又觉得多余，司少臻这样的人，我难以想象他被打，只可能是做霸王吧。
司少臻揉揉我的头回答：“当然是我法别人了，我可是打架头子。”
司少臻说到“打架头子”的时候还带着些自豪，好像那是一件很值得人称赞的事情，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在司少臻没有注意。
“后来被爷爷知道了，他就不许我打架了。”司少臻说着笑了笑。
我从来不知道司少臻还有这样的一面，仿佛回忆起来，都是温暖的样子。
“那你爷爷一定是很喜欢你，所以才对你管教的这么严。”我看着他说道。
“嗯，我的书法后来就是爷爷亲自教的，茶艺也是，还有棋。”司少臻淡淡的说。
我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十岁不到就学那些？”
“嗯。”司少臻回答的理所当然，用一种“不然呢”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由得在心底感叹，大神就是大神，即使是小孩子，也是大神，十岁不到就学了那些，想想我十岁的时候在干着什么。
“爷爷对我一直很好，他之所以把我放在他身边亲自养，还对我那么严，也是害怕家里人把我教坏，他也是为了我好，可以这些我到后来才懂。”司少臻说的有些伤感：“小时候，我还因为他的严格恨过他。”
“很正常，小孩子都会这样的，你爷爷肯定也没有怪你。”我安慰道。
司少臻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他有个爷爷。
“嗯，我爷爷没有怪我，只是我自己，一直对他有愧。”司少臻自嘲的笑笑，我便觉得有些不对，试探的问：“那你爷爷现在…？”
“去世了。”司少臻面色没变，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他笑起来比哭起来还让我心疼。
他这么多年没有提过他爷爷的原因，就是因为爷爷去世了。
因为是最美好的记忆，所以痛的不愿意提起吧。
就像我现在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轻易提起我的母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