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报名入伍的愿望落空,但学校那时候组织了军训,并在学校开设了解放军志愿军部,江生担任志愿军部的团长。
江生长相英俊,身体素质在志愿军部又名列前茅,他的文化成绩又是第一,所以文武双全的江生担任志愿军部的团长得到所有人的信服。
解放军同志对江生很是看好,想将江生征召入伍,像江生这样的人,若是入伍,一年的时间就可以升任班长,三年时间则可以带一个连。
因为刚解放,部队大搞文化建设,江生文化课第一,又在梨园待过,有演出基础,部队之间搞文化联谊的时候都会到下面中学请学生演出,江生所带的演出队自然脱颖而出。
那时候江生不知道的是,他的每一场演出下面都会有一个人默默观看,等谢幕之后再驱车离开。
六月二十五日,朝鲜国得到苏联默许,不宣而战进攻韩国,历时三年的朝鲜战争爆。
那时北平的志愿军已经足够庞大,江生所带的梨园中学的志愿军在一次参加秦叔公的堂口和傅作义军部宴会的演出上,秦叔公瞧着台上的江生,问道:“这孩子看上去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身后的秦长成说道:“父亲,这人叫江生,就是当年老是跟在张先生身边的学生。”
“哦,原来是那孩子,没想到长那么高了。”秦叔公咳嗽了一声说道。“想来我时日不多,已好久没见过二哥,等宴席结束,你亲自去请你二叔来堂口,我有重要的话跟他讲。”
台上江生演出完,带着志愿军部的学生们退回幕后,大家都穿着解放军的演出服,各个满面红光,心中自豪。
那时秦长德和秦长卿坐在部队观看台的后面,秦长德说道:“三弟,今天这演出是你亲自找江生来的吧?”
秦长卿平静地说道:“他带的演出团很认真,毕竟是梨园出身,比北平一中的学生都要标准。”
秦长德点头,说道:“等会宴会结束不如将江生一并带回堂口,父亲晚上要请张顺义先生吃饭,到时候也好让他们师徒聚聚。”
“可江生不一定去。”秦长卿皱着眉头说道。
“你想让他去的话,他还能不去?”秦长德说话的时候似有深意,他向秦长卿露出浅浅的笑意。“到时候二哥会帮你的。”
秦长德说完就离了座,秦长卿没听懂秦长德的意思,看着秦长德的背影问道:“二哥你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秦长卿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跟江生讲了晚上宴请张先生到堂口做客的事情,江生犹豫了一下便答应晚上去堂口。
晚上吃饭的时候,秦家的一家人都坐在桌上,秦叔公和张先生坐在上座,秦长卿挨着江生坐,江生挨着张先生坐,秦长德和秦长成则坐在下座。
秦叔公举起酒杯向张先生说道:“二哥,你我有段时日没见了,如今我身体不好,已经病入膏肓,临死前还能见见你,心中能宽慰一些。”
秦叔公说完小酌一口,张先生也喝了一口酒,说道:“你我日子还长着,莫要说丧气话,你如今已经把堂口事物交给长成打理,就安心养病,需要的时候就派人去学校说声,不要每次都让长成长德和长卿来,他们也都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现在带学生也不像以前那样紧,没事能陪你下几盘棋解闷儿。”
“二哥的棋艺我可不敢领教,怕是两盘不过就气死在棋盘上了。”秦叔公呵呵笑着说道。
秦叔公和张先生两人有说有笑,谈起以前的革命情谊,谈起年少轻狂,谈起岁月在历史风尘间的荡涤。
而桌上其他人也都小声交谈,秦长德举起酒敬了张先生一杯后,就一直敬江生的酒,江生碍于面子和秦长德连喝了两杯,秦长德活跃酒桌上的气氛,和众人交谈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举起酒杯敬江生。
江生摆了摆手说道:“长德兄长我不能喝了,晚上还得回学校。”
秦长德说道:“急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才喝两三杯醉不了,再说堂口离学校那么近,喝完让长卿开车带你回去。”
秦长卿说道:“二哥,江生不胜酒力,小孩子少喝点酒为好。”
“十六岁了还小孩子,一般乡下的孩子十六岁已经结婚生娃了吧。”秦长德说道。
江生举起酒杯有些为难,桌上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张先生听见众人的话,看向江生说道:“江生你也长大了,多喝几杯无妨。”
于是江生只好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老弟好酒量。”秦长德一边夸赞江生,一边给将生的酒杯满上。
秦长卿明显看出秦长德是要将江生灌醉,他想起白天时候在傅作义的军部时秦长德说的话,心中七上八下,他既想要江生喝醉,又不想江生喝醉,一时在桌上愣了神,就连江生悄悄在桌底敲他的腿让他帮着挡酒秦长卿也没有意会。
“我看你们几个小子是想看江生出洋相吧?”张先生见众人一直劝江生喝酒就开口说道,他将江生的酒杯夺下来放在桌上。“江生,别喝了,再喝该醉了。”
江生晕晕乎乎地点着头,眼睛迷离,面露红晕。
酒席结束的时候,江生已经有些打盹,张先生说道:“明早还有课,那么晚我也该回去了,江生晚上你们谁给送回去?”
秦长德说道:“都那么晚了,江生又喝得晕乎,路上万一磕着碰着的,不如今晚先住在堂口,明早让长卿送回学校。”
“恩,这样也好。”张先生点头说道,起身告辞。“那我就回去了。”
“二哥,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说。”秦叔公说道。
张先生个和秦叔公两人到了门口僻静之处小声说了起来,秦叔公看向三个儿子说道:“你们去准备车马,等会送你们二叔回家。”
三人应了一声告退,秦长德看向秦长卿说道:“长卿,这天热,你先带江生去洗澡休息吧,我跟大哥去忙就行。”
“恩。”秦长卿扶着江生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江生晕乎地醒了一些,见秦长卿扶着自己,说道:“长卿,你要带我去哪,我晚上还得回学校。”
“你喝多了,晚上就先在我这睡吧,明早我我送你回去。”秦长卿说道。
见江生支支吾吾答应,秦长卿又问道:“江生,你要洗澡吗?”
江生说道:“洗。”
于是秦长卿扶着江生进了洗澡房,秦长卿让江生在椅子上先坐会儿,自己则去调温水,他回头的时候正看见江生半睡半醒地脱着衣服,看见江生毫不顾忌地光溜溜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江生洗完澡,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回头看见洗澡房外的人影,就叫道:“长卿,是不是你?”
秦长卿推门进来,江生立马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说道:“你找个干净的毛巾给我。”
秦长卿点头,关门出去,不一会就拿了一条新毛巾回来,江生从门内接过毛巾擦干净了身子,穿好衣服后走出洗澡房,说道:“竟然喝得头晕目眩,晚上我还得回去,不然宿舍查房,老师们见我不在可就糟了。”
秦长卿说道:“不打紧,我明天送你回去时候跟校长打声招呼,没人能把你怎样,晚上就别回去了。”
江生面色犹疑,问道:“那我睡在哪里?”
秦长卿说道:“你睡在我房间吧,我睡旁边的客房,晚上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恩。”江生并未推脱,随着秦长卿到了他的房间内。
秦长卿领着江生进了自己的卧房,见江生打着哈欠有些睡意,他从刚洗完澡的江生身上,闻出淡淡的香味,就问道:“江生,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有香气?”
江生摇了摇头,不过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就说道:“我妹妹江绒说过,他说我身上有奶香,想必是我小时候奶里奶气惯了,长大后自然就没了。”
秦长卿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听过其他说法,不过,想来是不可能。”
秦长卿有些不敢面对江生,手足无措地说道:“你早些睡吧,我明早过来叫你一起吃早饭。”
江生应了一声,见秦长卿关门出去,就脱衣服要躺下睡觉,他习惯性的将自己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手环住江生,喊着江生的名字:“江生,江生。”
“长卿,你怎么了?”江生心里有些害怕,一时间也不会知道如何是好,秦长卿的动作让他想起在家的时候江绒从身后抱住他的情景。
秦长卿见江生不动,一只手顺着江生的腹部向下移动,江生大气都不敢喘,他将秦长卿的手轻轻拿开,说道:“长卿,我有些困了。”
秦长卿在江生的脸上亲了一下,江生并未表现出反感,在学校时一些学生见他长得好看便会偷偷亲他一下然后跑开,秦长卿抱着江生,说道:“江生,我喜欢你。”
江生脑子里很乱,他突然想到了对他无比依赖的江绒,想到总是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小五,想到学校一些暗恋他的女生将怀孕的事情推到他身,还有喜儿看他时的眼神,以及如今对他表露心扉的秦长卿,心中无比矛盾。
江生将秦长卿推开,说道:“长卿,我只能把你当成自己的兄长,你这样让我心里很乱。”
秦长卿听江生这么说,暗自神伤,他抹着眼泪,退出房间,说道:“对不起。”
秦长卿走了之后,江生坐在床边,他捂着脸,抓着自己的头,心里酸。
秦长卿第二天起床叫江生的时候江生已经离开了堂口,桌上留了江生的一封信,上面写着长卿亲启。
信的内容只有一句简短的话,长卿,我回学校了,勿念。
秦长卿握着信,将信纸揉成一团,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