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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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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启宇觉得自己有些精力不济,他的耳边能听见梦莹说话的声音,但她具体在说些什么,似乎已经听不清楚了。

只不过有一个念头在陈启宇的心中却越来越清晰和肯定:死,的确能让他永远摆脱被人抛下的恐惧,也能从苦寻父母身亡真相的压力中解脱出来。

此时此刻,陈启宇已经不在乎梦莹还在说些什么,这段时间长期处于一个人独处的状态下,让他觉得,梦莹给出的这个建议真的再适合不过了。

“如果我死了,阿煜怎么办?”陈启宇的脑中,闪过闻人煜那张傲然的脸。如果陈启宇选择了死亡,那闻人煜该怎么办呢?陈启宇带着这样的疑问,便问出了口。

“你有你的人生,闻人煜也该有他的。”梦莹在小心的劝着陈启宇。

“可是,我们的人生是交织在一起的。小时候是,现在也是。”陈启宇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和闻人煜的趣事,下意识的笑出了声。

“但他早就抛弃你了,从你七岁那年开始,他便再也不是那个会保护你的哥哥了。再回来的他,不过是个谎言罢了。”梦莹的语速更慢了一些。

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是不是戳到了陈启宇的痛处,他紧紧的皱着眉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像是不愿面对现实似的,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陈启宇的呼吸很重,重到另一头的梦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自己距离成功不远了,陈启宇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再继续往下说,静静等待着陈启宇的反应。

陈启宇这一次沉默了很久,久到梦莹以为他也许就要沉默的挂断电话的时候,陈启宇开了口:“你说的没错,什么在我身边的话,都是谎言罢了。如此,不如一起去死吧,也许还能见到爸妈一面。”

电话那头,梦莹听到陈启宇说出这句话,终于满意的笑了,因为她听得出来,陈启宇的语气是肯定而不带意气用事的,那么接下去的那一步就简单了。至于陈启宇言语之中提及”一起去死“的话,如果他要先杀了闻人煜在自杀,梦莹也是乐见其成,毫无心理负担的。

“若你真愿意主动抛弃他们,那么,便把你的想法写下来吧,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再让他们看到。”

梦莹挂了电话的之后,盯着自己房间墙上的表格,心满意足的拿记号笔,在其中一张表格的倒数第二个空格里打上了勾。在墙上的其他位置,还有几张结构一样的表格,上面已经用记号笔全部画上了勾。

三天之后,梦莹约了陈启宇见面,见面的地点,定在市中心某城市综合体单身公寓大楼的楼顶。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害怕,陈启宇犹豫之下,拒绝了梦莹。梦莹倒也大度,并没有职责陈启宇什么,只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又过了两日,倒换成陈启宇主动联系了梦莹,表示自己愿意走上这最后一步了。

“我要带着阿煜跟我一起走,我不想回头了!”

陈启宇没有告诉梦莹,到底是什么让他改变了想法,做出这般决绝的决定。但对于梦莹来说,陈启宇这样犹豫之后才做决定的,到更让她放心。若是一开始陈启宇便欣然答应梦莹让他那天去寻死的要求,梦莹倒反而要斟酌一下陈启宇的目的,毕竟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自杀,犹豫和害怕,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天气越来越凉了,夜晚的冷风吹过来,会让人有瑟瑟抖的感觉,特别是在湖区,沿着湖边的路慢慢走着,倒是比在楼宇之间,更多了几分寒气。

这样的天气,一件上衣总归是不够的,多少是需要披一件外套的,更何况是过了午夜十二点,温度又低了几度。

陈启宇没有开车,他将自己裹在一件有些厚重的外套里,双手抱在胸前,低垂着脑袋,慢慢的往前走,整个人都散着阴郁的气质。

要去的地方离丧茶亭并不算太远,虽然步行并不算太明智的选择,但出门的时候距离他和梦莹相约的时间比起来,尚算还早,所以,自己走走也算是打时间了。

此刻的杭城街道已经寂静了起来,除了偶然经过的夜班出租车以外,街上能见到的,也只是巡逻的警察而已。便只有路灯静静的亮着,将陈启宇的影子拉得绵长。

和白天热闹的景象不同,此时的城市综合体,没有了喧嚣和人群,也关闭了霓虹和内等,独自寂静的竖在城市的黑暗里,留下一段又一段的阴影。

与商业区相比,后面的单身公寓亮灯的则多的多,大约是住在这里的多是年轻的人群,对于他们来说,夜还很长。

陈启宇走到其中的一幢大楼前面,在大楼门口的花丛中,果然摸到了一张电梯卡。他从容的走进公寓大门,仿佛自己在这里已经住了很久一般,然后刷卡按电梯上楼。

三十多层的建筑,坐电梯也不需要一分钟的时间,陈启宇从电梯出来,便到了顶层。通往天台的大门没有上锁,他沿着最后几节台阶走了上去,伸手开了门。

比起在街道上,天台的风吹上去更有些凌厉的意味,直接就往人的衣服里面灌,让人从内到外都觉得透心的凉。

陈启宇在黑漆漆的天台上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梦莹的身影。

陈启宇的心中有些失望,他左右看了看,便走到了天台朝南的位置,从哪里往下张望,视线是最开阔的。陈启宇望着从上面看下去不远处的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银光。陈启宇爬到天台栏杆阻挡的位置,随意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便陷入放空的状态中。

“你来了。”过了十几分钟,就在陈启宇考虑着梦莹也只是个骗子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说话声。陈启宇转头一看,逆着光站在天台阴影里的人,正是梦莹。

陈启宇转头看到了梦莹,倒是让梦莹也有些惊讶。虽然她一直跟陈启宇联系,也知道了陈启宇不少的私事,但其实她并不知道陈启宇到底长什么样子。如今,站在天台边上的那个男人,显然比起她之前见过的那些来说,实在是出色太多了。

更何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是陈启宇自己觉得最重要的日子,所以他忒意收拾了自己一番。不仅把之前的胡渣都给剃干净了,就连乱七八糟的头,也打理了一下,倒是显得还算体面。

“你就是梦莹?”陈启宇也不从栏杆边上下来,就那么坐着随意的问话。

梦莹没有否认,反而问他:“之前让你写的东西,完成了吧。”

陈启宇知道,梦莹指的,是自己选择自杀之前的遗书。他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将里面的文字朝着梦莹挥了挥。

“等到最后的时光,你便将这篇东西放到社交平台上去吧,毕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梦莹说这话,一步步接近陈启宇,或者,将手机交给我,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帮你将这份东西转达给你的哥哥的。“

“转不转达倒也没什么区别,“陈启宇的脸上满是不在乎的表情,”如果我死了,闻人煜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活下去,恐怕又要和以前一样,从这个生活里彻底消失,与我也不再有什么瓜葛了。”

这番话听到梦莹的耳朵里,只当是陈启宇已经对于这些家人、朋友都失望透顶。

“你又为什么会选择出现在这里呢?”陈启宇的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正常,就好像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梦莹笑着,走到了陈启宇的身边。

“你每次都会这样,亲眼送他们离开吗?”陈启宇的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自己面前身材娇小的梦莹。

“这样,大家都安心不是吗?”梦莹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她一直盯着陈启宇,眼中水波流转,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陈启宇的目光渐渐的温柔了起来,他自嘲的笑笑:“没想到,送我的会是你。”

说完这话,陈启宇将手机摸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也快凌晨两点了。陈启宇当着梦莹的面,将手机里存着的遗书毫不犹豫的送了出去,然后还将手机屏幕转给梦莹看,得到了梦莹肯定的点头。

陈启宇笑笑,转身又回了天台边缘,他的双手撑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再次往下看了一眼。

梦莹就站在他的身后,不一言的望着陈启宇,她身上的红色斜背包,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的显眼。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陈启宇突然开口。

“什么疑问。”梦莹的手搭在包上,声音虽然和善,但借着背对陈启宇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了一丝的不耐烦。

“如果我现在不愿意自杀了,还打算把你供出去,结果会怎么样呢?”陈启宇猝不及防的转身,抬眼看着来不及将表情管理好的梦莹。

“那么,我会亲自请你去死。”梦莹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不出一丝的感情,她的手中,一支黑色的手枪,正对着陈启宇的胸口。

陈启宇哼了一声,举起了两只手表示投降:“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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