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小不点儿
我吃了一惊:傅越找我?闲着没事儿他找我做什么?总不能是知道我开枪打伤了顾言昇,所以要抓我去蹲监狱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马仔已经把地牢的门打开了,他三两步走到我跟前,动作粗鲁的抓起我脖颈下方的铁链,拖牲口一般的把我拖了出去。
这时,站在地牢门口的晋以琰突然皱了下眉,伸手推开我和马仔,弯腰进了牢房。
“欸,琰哥,人我已经拎出来了,你还进去做什么?”马仔好奇的问。
晋以琰没搭理他,缓步走到刚才我坐着的位置旁,半蹲了下来。
——他左前方的地面上,有一小滩血迹。
那应该是小黑攻击老鼠的时候,从老鼠身上滴落下来的。
由于地牢的光线比较暗,我身上又沾满了顾言昇的血,鼻子一时失灵,所以忽略了那一小滩老鼠血。
谁曾料想,晋以琰的眼睛居然这么尖。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晋以琰伸手沾了下地上的血迹,放到鼻子上嗅了嗅。
“琰哥,现什么了?”马仔心里一阵好奇,把脑袋探进了牢房里。
我趁着这个空档,伸手抓住三头锁铁链与头铐相连的地方,那地方打磨的不是很细致,相接处有一个凸起,我把大拇指的指腹放到了那凸起上,用力一划,大拇指的指腹便见了血。
晋以琰此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扭头问马仔:“带打火机了没?”
“带了带了。”马仔嘻嘻哈哈的应着,并把打火机给晋以琰递了过去:“琰哥也开始抽烟了?”
晋以琰接打火机的手顿了一下,又问:“你带着烟?”
马仔于是又掏出了烟,随手扔给了晋以琰。
晋以琰接过香烟,把香烟叼进了嘴里,点燃。
他叼烟的样子很好看,不似秦煜卿那么深沉,也不像顾言昇那么痞气,反倒有种莫名的清冷与矜贵感,尽管这些气质本不与香烟相配。
香烟很快便被点燃了,晋以琰抽了一口,然后把烟从口中取了下来,抬指一弹,香烟飞至半空,最后跌落到了他左前方的稻草堆里。
烟头还冒着橘黄色的火星,火星碰触到稻草,瞬间燃烧了起来。
“欸,琰哥!着火了!”
马仔作势就要去灭火,却被晋以琰拦下了。
“没事儿。”晋以琰淡漠道:“让它烧一会儿吧,赶赶蟑螂老鼠,以及……”
他停顿了下,抬眸把目光放到了我身上,削薄的唇斜向上勾起一个不含任何温度的冷笑:“……蛇。”
我把染血的手指放到了嘴里,动作娇媚的吸了一下。
“可以给我个创可贴吗?”我问:“我的手指头刚才被石块儿划伤了。”
“嘿,你他妈还挺娇气的!创可贴……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手指头给砍了!”马仔可能嫌我废话太多,气势汹汹的要冲过来教训我。
好在晋以琰及时拽住了他,并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丫头由我带走。”晋以琰说:“你去找几个人过来,把地牢封锁了,然后在牢门口放烟,把牢里的活物全都给我熏出去。”
马仔很是困惑,皱着眉头问晋以琰:“为……为什么啊?”
晋以琰笑了,拿眼梢轻飘飘的扫了我一眼,十分绅士的表示:“照顾一下女士嘛。”
此时,牢房里的稻草已经烧开了,浓烟滚滚,火势越来越大。
好几只黑色的老鼠从稻草堆里蹿了出来,皮毛上都沾着火星,吱呀乱叫,四散逃跑。
晋以琰把打火机还给了马仔,凉声道:“可以灭火了。”
言罢,他转身出了牢房。
临走时,他像是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提醒马仔道:“对了,找人清理牢房的时候,记得带上血清,人手一支。”
特定的血清可以解黑曼巴蛇的蛇毒。
丢下这句话后,晋以琰便带着我走出来地牢。
他倒是绅士,没有拽我脖颈下方的铁链子,而是让我自由的跟着他走。
我们很快便出了地牢,晋以琰突然扭头问我:“你手指受伤了?”
我点头,信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恩。”
“我可以看看吗?”他礼貌的问。
我笑了,大大方方的把大拇指递了过去。
他像行吻手礼那般优雅的托起我的手,微微弯下腰来,将高挺的鼻尖递到我指腹伤口处,轻嗅了一下。
我笑出了声:“军师喜欢血腥味儿?”
晋以琰身子微不可见的僵了下,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都说美人血是甜的。”他狭长的眸子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今天一闻,果然没错。”
我目光幽幽的凝视着他:“甜味儿可闻不出来,得尝尝才行。”
言罢,我趁他不备,把大拇指递到了他削薄的唇边。
“怎么样?”我媚着调子问他:“甜吗?”
晋以琰伸舌,在我指腹的伤口处舔了一下。
“甜。”他说。
谈话间,马仔们已经搬来了柴火,开始在地牢门口生烟,晋以琰这小子倒是阴险,知道蛇讨厌浓烟,故意生烟逼小黑出来。
“军师真是温柔啊。”我瞥了眼在门口忙活的马仔,不动声色的微笑:“知道我胆小,害怕老鼠蟑螂,特意生烟赶它们走。”
晋以琰剑眉下压,目光格外沉冷:“别开玩笑了杜小姐,蛇怎么会怕老鼠和蟑螂?”
“蛇?”我捂嘴,装出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来:“牢里还有蛇的吗?”
晋以琰勾唇微笑:“有没有,我们很快就知道了。”
随后,他引着我来到大厅。
大厅里,傅越正坐在沙上看报纸,见我和晋以琰来了,他放下报纸,抬眸把目光定到了我身上。
他看到了我身上繁重的锁链,冷峻的眉稍微皱了皱。
“老顾还真是重口。”他闷哼了一声:“怪不得被人怼了一枪。”
我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晋以琰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没有理我,却数落了傅越一声:“我家老板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您积点儿口德吧。”
傅越从善如流,转移了话题:“我们直接谈正经事吧,一周前我派了两个心腹到澳口去踩点,根据心腹回馈的情况,杜笙笙小姐那天提供的信息是正确的。”
晋以琰突然打断了傅越:“傅军长,我们那天不是谈好了吗?踩点的工作由我老板负责。”
傅越剑眉下压,不怒自威:“这都过去一周了,你老板有派人去踩吗?”
“不去踩是因为根本没有费这个功夫的必要。”晋以琰不卑不亢:“杜小姐身份没您想的那么简单,她嘴里的话……可能也就标点符号值得信一信。”
“你的意思是说我心腹传来的消息是假的?”傅越加重了语气。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晋以琰语气平静,面上波澜不惊。
空气中弥漫着鼻子嗅不到的火药味,我在这时掩唇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宛若风吹风灵。
傅越和晋以琰同时把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我嫣然一笑,挑眉媚眼如丝的凝向傅越,朱唇微启:“傅军长,我有话想跟您说。”
傅越声音沉冷:“讲。”
我拿眼梢儿轻飘飘的瞥了坐在我对面的晋以琰一眼,嘟嘴道:“这话只能讲给您一个人听。”
晋以琰幅度很小的冷笑了下,半点儿离开的意思也没有。
这里是顾家,傅越显然也没权利撵走晋以琰,只好冷声向我施压:“有话就当众讲,我和晋先生是多年的好友,我很信任他。”
“可我不信啊。”我难得耍起了小女人的脾气,娇蛮道:“信任是互相的,他只信我话里的标点符号,这让我怎么信他?”
傅越拿我这种“超级难养”的小女子的姿态半点儿办法也没有,阴着脸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心里一阵好笑,继续逗他:“要不这样吧,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小声点儿,只说给你听。”
我冲傅越勾了勾手指头,活像诱惑木讷书生的狐狸精。
傅越颦眉,扭头看了看晋以琰,晋以琰没有表任何评论,如以往一般选择了静观其变。
傅越沉思了两秒,最后还是走到了我旁边,把耳朵递了过来。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他刀削般冷峻的侧脸凑过来的那一刹那,我猛的上前,到他脸上亲了一口。
傅越被我亲懵了,愣在原地好久没缓过神儿来。
“哈哈哈哈哈……”我捧腹大笑,就差在沙上打滚儿了:“傅军长你怎么这么天真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晋先生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的话你只能信标点符号,哈哈哈哈哈……”
傅越面色铁青,我猜我若是男的,他肯定早揍死我了。
“无聊!”他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睬我。
我终于收敛了笑意,喘息道:“好了好了不闹了,傅军长你过来,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
傅越额角青筋暴起:“你没完了是吧?”
“这次是真的!”我一脸诚恳:“骗你的话天打五雷轰。”
见我表情这么真挚,傅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不信。
“晋先生,你刚才说杜笙笙的身份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简单,能稍微跟我说一说,她是怎么个不简单法儿吗?”傅越把目光移到了晋以琰身上。
晋以琰正欲回答,我却抢先了一步,调高音量道:“傅军长现在还在找小不点儿吗?”
听到“小不点儿”这四个字,傅越的身体明显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