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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舒卫、罗庆就是因为跟嵛山湖水电现在的负责人意见上有严重分歧,在淮能电力内部也得不到足够的支持,才不得以找到他这边求援。
这么重大的事情,沈淮没有想到叶选峰也不多找几个人、全面的了解一下情况,仅听了单方面的意见,就草率的打电话给这边回应,他在村委办公室里也是头大如麻。
沈淮心里即使再对叶选峰的工作方式不满,但事关东渝溪等河两岸十几、二十万群众的安危,他还得耐着性子跟叶选峰解释:
“照气象站的预测,后天的降水量平摊到嵛山东岭,就会叫嵛山湖的水位逼近精戒线。不要说最最不利的极端情况,嵛山的地形对气流的影响一直都很显著,只要降水稍往东岭河谷的上空聚集,或者实际降水量比预测的要大,嵛山湖水位都会超精戒线。到时候水库再被迫放水泄洪,再加下游河段本身涨水成灾,那所承受的冲击将是双重的。现在能留给水库开闸放水就只剩一天,容不得大家坐下来慢慢的研究……”
“地方有这样的担忧很正常,但最终我们还是要听专家的意见。”叶选峰扔了一个软钉子给沈淮,没有打算退让的意思。
现在省防汛部门主要是盯着渚江的抗洪抢险,对东嵛溪、嵛山湖水库等次要河流及水库的关注度不够,现在没有时间去一级一级上报研究。在其他方面,在其他事情上,他可以挖个坑给叶选峰跳,但在这种事情上,沈淮没有退后的一点余地,据理力争的要叶选峰改变主意:“嵛山水电以及省防汛部门的专家,是从一般气象条件做出的估算,但对嵛山的特殊性考虑不足;在这方面,地方上的水利、气象专家更有话语权……”
这时候戚靖瑶从外面走进来,她在大堤上跟泥浆斗了半天,累得够呛,满身泥污,看样子人还在大堤上摔了一跌才下来。
沈淮这时候也没有心情笑话戚靖瑶,坐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等叶选峰给他明确的回应。
戚靖瑶狼狈得很,好几千的套装摔在泥水里毁掉也无所谓,但今天她作为县委副书记的丑是出大了,以后在霞浦县工作还能有什么威信可言?只怕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基层干部都会打心眼底瞧不起她。
戚靖瑶心里不停的咒骂着沈淮,走进村委办,正想找水龙头洗洗,看到见淮能电力的罗庆过来了,而沈淮接电话时的脸又臭着,估计沈淮正在跟叶选峰或者淮能集团的其他什么人交涉嵛山湖水库的事情,而且谈得不开心。
戚靖瑶跟罗庆也就见过两面,都谈不上认识,这时候却是刻意的扬着声音跟罗庆打招呼:
“罗庆你不是回嵛山协调防汛工作去了吗,怎么又跑到霞浦来找沈书记了?”
叶选峰本来就反感沈淮对淮能的事务指手划脚,开始还以为沈淮只是以霞浦县地方的名义,跟他协调嵛山湖腾库容问题,他也没有办法作。
从电话里听到有人说罗庆就在沈淮身边,叶选峰当时就火冒三丈,硬绷绷的回道:“我相信专家的意见,要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见叶选峰钻进牛角尖,说出这样的话来,沈淮也没有办法退让,当下又不能一脚将戚靖瑶踹出去,只能硬碰硬的回应叶选峰:
“嵛水湖水库下游就是嵛山、霞浦一百四十万群众,这个责任你承担不起。如果我们私下不能沟通好,那我们就只能以霞浦县政府的名义给淮能集团电传来协调这件事!你再思量思量,我过两个小时,再给你打电话。”
沈淮挂起电话,看到戚靖瑶以及县人武部长等人都到村委办公室来,跟他们部署防汛工作:“我们要做好明天上午十点钟上游嵛山湖水库放水的准备,后天的暴雨,给全县防汛工作带来的冲击可能更大,大家也要有心理准备。戚书记你现在就回县去,跟陶书记汇合,坐镇防汛指挥办,我到前洼塘镇走一趟,两个小时回县里召开防汛电话会议,你让杜建事前做好会议准备;刘部长防汛指挥经验丰富,还是盯在三汙镇,现在看来,划到二线的群众也要撤出来……”
沈淮让戚靖瑶去跟陶继兴搭伙起,因为只有陶继兴能镇住这只妖蛾,省得她没有什么经验,却在防汛工作最紧急的胡乱指挥,搞乱了部署;戚靖瑶给沈淮折腾了这么一下,巴不得早点回县里去,离开这倒霉摧的地方。
当然了,今夜叫戚靖瑶心里稍感安慰的,就是沈淮最后跟叶选峰通话的口气,估计他这次是要跟淮能的叶选峰闹掰掉了,这才是她最乐意见的。
沈淮与王卫成起脚出了办公室,罗庆紧跟过来,担忧的说道:“叶总那边,我是不是再打电话跟他解释一下,水电站那边,也是怕进一步放水,会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沈淮摇了摇头,说道:“嵛山湖水库下面就是一百四十万群众,这事没有叶选峰优柔寡断的余地。嵛山湖水库现有的库容余量,没有给后天暴雨留下足够的余量,别人能寄望侥幸,我们做决策的人,不能寄望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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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选峰气得要把手机摔桌子上,谢成江、宋鸿奇等人看叶选峰的脸色极其难看,即使没有听到沈淮在电话里说什么,也知道沈淮对叶选峰绝没有什么好语气。
刘建国却是不忘煽风点火的问道:“那个人说什么话了?”
叶选峰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失去稳重的印象,将手机放在桌角上,说道:“我这边不答应放水,他就要以霞浦县政府的名义电传……”
“这不是讹诈吗?”刘建国跳脚的说道,“这非得要别人听他的话才是事啊。这次真不能叫他如意了,屁大的事,他想搞就搞得满城风雨,他算哪门子葱?他要掀桌子,由着他掀去,看谁最后丢人现眼。”
谢芷见大家都是众情激愤,似乎都叫沈淮强硬蛮横、毫不退让的态度气恼了,她看了餐盘里的刀叉一眼,抬起头来,慢条理丝的说道:“要是霞浦县政府真电传,淮能无论回不回应,水库腾库容的事情都会一级级上报到省政府。省市两级政府、防汛部门,若没有担当,都只会将压力施到淮能头上来……”
谢芷的话,叫正气头上的叶选峰稍稍清醒一些。
现在沈淮以嵛山湖水库下游一百四十万群众的安危为要挟条件,只要事件以政府电传的形式公开捅出来,东华市、淮海省两级政府,就不会管水电站有什么损失,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哪怕事后证实实际的问题远没有那么严重,事前也会要求嵛山湖水库放水腾出库容来。
现在的情况,除非叶选峰能扛住省市县三级政府防汛部门的压力,不然水库肯定是要放水,无非就是私下沟通好、这边主动开闸,还是等县市省三级政府强制要求开闸。
选择后者的话,即使事后证明沈淮是杞人忧天、小题大做,但事情捅到这一步,叶选峰他也不会有什么光彩的。
经谢芷提醒,叶选峰想清楚一些厉害,铁青着脸,跟谢成江、宋鸿奇等人说道:“那我今天就不能再陪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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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叶选峰意态犹豫的离开,谢成江也知道叶选峰不会将自己后半生的前程都押上去跟沈淮赌这口气,多半是赶回去召集集团内部的专家,进一步咨询意见,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在叶选峰走后,刘建国却是满脸不悦,责怨谢芷道:“沈淮那杂碎,就是欠人收拾。他这次要捅破天,就让他捅破天,这边每次都容忍他,好像是真怕了他似的,只会叫他的气焰更嚣张。”
谢芷见刘建国自己不敢跟沈淮针锋相对,却想挑着叶选峰跟沈淮撕破脸,她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瞧不起他。
宋鸿奇到底还是维持谢芷的,跟刘建国说道:“叶哥也是在气头上,利弊轻重他自己会有权衡。”
谢成江说道:“好了,好了,没必要再说什么,沈淮他诡计多端,又怎么知道他这次不是故意抬叶哥的轿子?要是这件事真绷在那里,说不定就中了他的计。”
“你说是嵛山湖水库有可能真会出什么问题?”刘建国问道,“不过,就算水库要出什么问题,也跟他没有关系,他会好心到提醒这边?”
“嵛山湖水库到底有没有问题同,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沈淮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地方上的情况,”谢成江说道,“叶哥刚才也说了,水库方面也一直都照防汛部门的规定维持有一定的库容余量。如果没有沈淮的这通电话,真要出了什么问题,水库方面也是没有什么责任的,毕竟极端天气是很难预测的。现在有了这通电话,而且沈淮甚至还要正式电传过来,性质就不一样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宋鸿奇说道,“就算过后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就算事后证实是沈淮小题大做,沈淮他还是可以说他这是为嵛山湖水库下游一百四十万群众安危着想,没有人能说他的不是;叶哥这边则就是怎么都说不清楚了。”
“嗨,”刘建国拍着大腿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不可能安什么好心!”
谢芷听着鸿奇跟她哥他们在那里心机阴沉的摧测沈淮的动机,心里莫名的一阵厌烦,有着反感跟抵触,站起来走到窗台前,看着窗外已经小一些的雨幕。
从玻璃倒影里看到自己秀眉凝皱、满是厌烦的脸,谢芷也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