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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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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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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冲破雨雾跑到承云殿门口,锦月扶着门框气喘吁吁。

殿中侍女宫人恭敬垂侍立两边,一行穿武将服佩刀的随扈跟在背对她的高大男人身侧。

这男人穿着玄色锦缎太子袍,以杏黄丝线刺绣着华丽的日月蛟龙九章纹,长束作高冠,显得贵气、霸气逼人。

半年不见了,锦月看着弘允背影有一瞬的陌生和距离感,不知是否是他的太子装束使然。

弘允正将脱下的披风递给随扈小北,蓦地动作便一顿,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立时浑身血液都燃了起来一般,猛地回。

他黑了些,脸颊多了道浅浅的细长剑痕,在看来的瞬间清朗的眉目立时笑开。

“锦月!”

锦月来不及说话便被他死死抱进怀中。

“你瘦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弘允声音低低的,压抑着动容以防过于喜怒形于色而人前失了“自持”。天知道他心中澎湃的思念和恋慕如大浪欲将他吞没了。

“你的伤可要紧?”

锦月着紧问。

“我曾想过很多次你第一句话会问我什么,战场,旧太子,或者其他,没想到是担心我。我很高兴,锦儿。”

“传言说你腹部中了利箭,伤很重,有性命之危……”

弘允环看了随扈宫人,他们下去之后,才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

她是想问那些事,可是哪些当问哪些不当问,她心里还是有数的。锦月看弘允坐卧自如,并不像伤重的样子,才略略放心。

两人坐聊了一会儿,去看了小桓,而后弘允才宣室殿。

锦月想问弘允,弘凌开出的条件是否与太皇太后之死的凶手有关,但几番犹豫,还是未敢直接问出,以免被认为是在关切他。

下午,锦月送信儿给尉迟飞羽,让他来后花园的凉亭一见。

尉迟飞羽虽封了祁阳侯,但并不影响他在宫中行走。侍中一职是散官,任何官员都可以兼任,所以现在他仍然随侍在皇帝左右。

锦月在亭子里等了没多会儿,便听尉迟飞羽一声“妹妹”,而后便见侯爵官服的尉迟飞羽大步走来,面带笑意。

“妹妹,好些日子不见,可还好?”

锦月起身,看见亲哥哥心中一暖。“我很好。倒是哥哥你,府邸被朝廷收回了,在新侯府住得可还习惯?”

尉迟云山叛变,府邸也被收回了,尉迟飞羽凑合了些银子另外购置了一座府邸,也是对天下人示意,祁阳侯与尉迟府不再有关系。

“习惯倒还说得过去,房子大点小点罢了,我不好奢侈也无所谓,只是……”尉迟飞羽语气沉了沉,“只是府邸中只有我一个人,略微冷清。”

尉迟飞羽不觉眼睛忘锦月身侧的两个侍女身上瞟,见不是想见的人,略有些失望。锦月微微含笑:“我将孩子托给香璇照管了,她没随我来。”

尉迟飞羽脸一红。“我,我不是在看她来没来。”

而后他看锦月笑容越明显,自己这蹩脚的一掩饰简直欲盖弥彰,不由摇头呵呵而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机灵丫头!我是喜欢香璇那姑娘,柔柔弱弱,甚合我意。”

“这不难,待我晚上回去探探她意愿。她虽不是我亲妹妹,却和亲姐妹没有分别,我断然不会强迫她,还得她点头才成。”

尉迟飞羽闻言一喜,连连点头说好。

锦月朝周绿影扬了扬下巴,周绿影忙将石凳铺了个绒垫子请尉迟飞羽坐下。

锦月亦落座,给了眼色给周绿影人,让她领二侍女去亭子外远处守着把风。

“兄长的事说妥了,锦月还有事请教兄长。”

“妹妹只管说,你我血脉至亲,别说请教这么见外,就是哪怕赴汤蹈火哥哥我也在所不辞。”

锦月低了低声音:“我想知道,弘凌究竟和皇帝开了什么条件,是不是关于太皇太后之死?”

尉迟飞羽脸色凝重下来,微微点头。“旧太子同意回宫,但是必须让皇上给他个‘清白’,也就是说除去他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而落在六皇子弘实头上,让他抵命。”

锦月手心紧了紧:“弘实已被永禁冷宫,于皇室于朝廷都是个废弃的棋子了,不再有任何价值,也不会对弘凌造成任何威胁。他这么做……”

“妹妹所思我也想过,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旧太子不像是皇上和大臣所说的杀人解恨,而是旨在诛心。”

“诛心?”

“妹妹,我有种直觉,旧太子回宫绝不简单,他定然有自己的计划,恐怕朝廷很快会有大动荡。北军还在司渧边缘虎视眈眈,皇上冤杀六皇子是势在必行!”尉迟飞羽道。锦月点点头,她也有这种直觉。“弘允为保长安和朝廷战场上负伤,在朝廷和民间呼声比从前更高了,此次‘招安’避免战火燃及长安,百姓纷纷赞颂新太子的宽仁,民心所向。弘凌若要夺回太子之位几乎不

可能了。”

锦月说着,隐藏了后面版段话。所以,这次弘凌回来恐怕不是晶晶是夺位,而是带着烈火回来烧尽这一切。

姜瑶兰又和二十多年前瑶华皇后被害之案一样,成了藏在暗中的最大赢家。锦月想起姜瑶兰温和端庄的样子,便隐隐后背寒。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怕权谋家。

四日后,在冷宫关着的六皇子弘实被再次打入刑部重犯死牢,皇帝亲下一道圣旨,称纵火谋害太皇太后之案有疑,令刑部彻查。

刑部查了半月,便找出证据。弘实才是真正谋害太皇太后的凶手,是嫁祸旧太子,并设计逼迫旧太子反的。

午时的法场,阳光炽热。这处法场是刑部内的私场,四处高墙围着,有高楼可供人观看。

“快走,快点儿!”

守卫凶煞煞推搡着蓬头垢面、囚衣破烂的弘实入围场中央,手脚铁链悉悉率率在地上摩挲,他脚踝手腕磨破渗着血。那儿,除了几匹马,还有一双主仆等着。主子是个头束着半尺长黑玉高冠的高大男人,虽然日头暖热,他却还披着北方贵族常穿的极地黑狐裘。可虽是如此,他浑身却依然透着一股阴戾、冷寒,看向弘实

,眼神冷而平静,如视蝼蚁。

“快走,别罗嗦!”侍卫催促,推搡了把弘实的后背。

弘实一个踉跄,狼狈地恶狠狠道:“我是六皇子,你敢再对我不敬我要狗命!”

侍卫满面蔑视:“省着点儿力气,留到阎王殿为自己说几句好吧!快走!”

他又是一推,弘实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栽倒在个高大的阴影下。

他知自己要死了,失了理智,也不管眼前的黑狐裘男人是谁,就是一顿狠狠的抓,却不想手刚碰到黑靴尖儿,便被一柄长剑穿过手背钉在地上。

他杀猪一样的惨叫。“啊。你,是你!”

他费力仰头,弘凌高高地俯视着他,刺目璀璨的日头在弘凌的头顶,明明那么明亮,却令弘实看不清这位兄长的脸,光影朦胧中只可见他阴冷冷的面容,慑人如鬼魅。

扎剑的,是弘凌之侧的随扈李生路。

“听闻六弟要上黄泉,我亲自来送你一程。”

弘凌浅浅说。

弘实目眦欲裂,又伸左手去抓弘凌,可同样,又一柄剑穿手而过,他双手都被钉在了地上。

“啊。啊!”“你,你这个魔鬼!是你逼父皇冤枉我,是你逼死我!”

弘实声嘶力竭,弘凌却淡然轻弯口唇,如冰雪山间划过了一丝风。

“圣旨是皇上亲拟,玉玺是他亲手所盖,杀你的人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这个兄长。”

“啊!我跟你拼了,我。我。”弘实不知道痛一般,拼命撕扯剑钉住的手,似恨不能立刻将弘凌撕碎,立时双手血流如注,挣扎片刻他竟生生将手掌从剑刃里撕扯出来,手掌列作两半。

“我掐死你,掐死……掐死你……我没有杀太皇太后,你逼父皇冤杀我,是你……”

弘凌淡声:“你说得对,可那又如何。”

弘凌只是轻轻退开一步,虽然只是一步,弘实费进力气血如泉涌却也无可奈何。

午时已至,弘实被拖走,留下一地血迹,四肢锁链解开,和头一起,分别以绳索套在五匹马身上……

弘实大骇,咒骂、哭喊混杂。“我不要死,我不要……”

他喊着喊着,才现围城楼上佝偻的皇帝竟然在,他如见救星:“父皇,父皇救我!父皇,我是被冤枉的,实儿冤枉、冤枉……”

城楼之上,病中的皇帝秦建璋眼泪纵横,被大太监杨桂安扶着依着栏杆看被自己下旨冤杀的六儿子,张了张口,可目光触及那抹颀长的玄黑背影,他立时浑身一寒再也说不出口半个字。

皇帝落泪,背过身。

弘实见被皇帝抛弃,愤怒狠骂,天地朝廷皇帝,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一遍。

行刑在即,弘实暴突遮眼珠子,盯着弘凌喊出最后一句话。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幸,所求不得,所爱反目,断子绝孙,一辈子当孤魂野鬼……秦弘凌,秦弘……”

弘实的话音戛然而止,几声马啸,鲜血遍洒,渗透土地……

“主子。”李生路担忧地喊了声。

弘凌略略回神。“我无事。”

他转身,直面城楼上泪流满面而怒目视他的皇帝,淡淡说:“收拾收拾,入宫!”

昭珮殿的寝殿,秋棠打探回来向锦月复命。

“娘娘,六皇子今日午时在法场处了车裂之刑,血流满地,惨不忍睹。”秋棠道。

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锦月心惊肉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皇后计杀太皇太后灭口嫁祸弘凌,却不想最后弘实成了替死鬼。真是一场血腥残忍的斗争……”

锦月扶住椅子扶手才让自己站稳,惊心于这样的结果,也担心自己的前路。她知道两代皇后恩怨生死,握着旧太子弘凌身世真相,总觉得……脖子凉。

“这些人,人人都是把夺命的利剑。何时,会轮到我……”

秋棠宽慰:“娘娘莫担忧,您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太子殿下会护着您的。就算退一万步讲,哪怕旧太子胜了,他再凶狠暴戾,您有大小公子,他也不会伤着您的。”

锦月凉凉一笑。“我因为孩子对他摇尾乞怜过一回,又怎会再重蹈覆辙第二回。”她顿了顿,“当年的秘密一定对静树姑姑保密,她对瑶华皇后感情深,恐怕知道要坏事。”

秋棠答诺。

“旧太子何时入宫?”“午时六皇子被处车裂之刑后不久,皇宫便派了华辇去宫门口迎接了四皇子,恐怕这会儿已经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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