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自问自己也算是撩男无数了。
高冷的, 禁欲的, 闷骚的,前几个世界里不管是什么类型的男人, 不管他们前期有多么抗拒,她最后都能拉着他们来一场身体和身体之间的深入交流。
然而她还从没有碰到这种尴尬的状况——
亲了抱了裤子都脱了, 结果不给睡?!
这是怎么回事啊?!
梵音思索良久无果以后,决定再去试一下, 她不允许自己撩男史上遭遇这种惨烈的失败!
她从床上起来, 趿着一双拖鞋走到阳台。
太阳落了,天上总共也没有几个星星。
夜晚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 梵音穿着的那身性感睡衣太过单薄了,站了没一会儿, 就觉得有点冷。
夜色清冷,傅怀瑾一个人站在那儿,旁边的烟灰缸里积了不少的烟灰。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抽了几口,就放在一边了,任蒙蒙的烟在指尖缭绕着,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寥萧索。
梵音像猫一样无声地走过去,从后背抱住傅怀瑾,身体紧紧地与他相贴, 声音娇嗲嗲的。
“怎么突然不做了呢?弟弟你是不是今天状态不太好呀?没事啊, 我可以等你慢慢调整的。长夜漫漫, 我们不用着急的。”
贴上去的那一刻, 她感到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但他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依照梵音多年的经验,这就是男人情动的表现了,所以说这个小弟弟那方面应该没有什么障碍的。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
明明很想和她睡觉了,却中途闪人,拿着包烟在这里装深沉装文艺,啧,这男人的心思真是比海还要深。
梵音再接再厉,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腰间摸了几下,“我好冷啊,我们进去,你给我用身体取取暖好不好啊?”
傅怀瑾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转过身,他嘴唇紧抿着,目光变得锐利,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仿佛要透过她这副美丽的皮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梵音被她严肃的样子弄得懵懵的,好看的眼睛眨了几下,“弟弟,你这是做什么啊?”
傅怀瑾冷眸微勾,声音冷得如同结了冰,问出了这么长时间一直萦绕在他心底深处的疑问,“你是谁?”
自从那一晚在酒吧遇见她以后,傅怀瑾就觉得林可欣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感情上受到了打击,导致性情骤然大变。
对于这种改变,他最初可以说是很高兴的,因为她一点没有抗拒,很轻易地就接受了他。
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傅怀瑾让自己沉浸于这种喜悦和虚妄的快乐之中。所以,尽管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他都刻意地选择去忽略。
但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不同点出现。
傅怀瑾曾经那么的爱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很多最微小,毫不起眼的小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灵魂互换这种离奇的事吗?
私下里,傅怀瑾查了很多资料,逛过不少专门记载奇幻事情的论坛。
但他还是无法相信,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心里很矛盾,想得到她,又怕那其实不是她。
万分纠结下,傅怀瑾这几天都避着没去找她。
而今天梵音出现在他面前时,衣着打扮,说话风格,都和他的林姐姐一模一样。
他很高兴,他觉得他的林姐姐终于回来了,但没过多久,那种陌生感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在他沉沉的注视之下,梵音一愣,这是彻底翻车了?
但旋即,她又一笑,坦荡荡地回望他,“你觉得我是谁?”
傅怀瑾眉皱着,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只能肯定你不是她。”
他胸膛憋着一口气,压抑着情绪,艰涩地开口,“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我还能见到她吗?”
“林可欣已经死了。”她声音平静,把残忍的事实摊开在他面前,“你永远没机会见不到她了。”
“我进到她的身体,不过是帮助她完成没有实现的遗愿。现在她的遗愿实现,我也要离开了。”
“啊。”傅怀瑾从喉咙出一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手慢慢攥紧,低了下头。
仿佛有一滴水“滴答”一声落下,地板上湿了一小块。
他闭上眼,过了很久才重新睁开。嘴唇动了动,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的疑惑想问,但最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大悲不能与人言,死一般的寂静在他们间蔓延。
夜间的风从两人耳边吹过,送来了远处清幽寡淡的桂花香,梵音轻轻嗅了一嗅,忽然觉得人世间也不是那样糟糕。
有背叛,有谎言,有虚伪,但也有始终如一的执念,求而不得,却又不愿意放弃。
“或许,”梵音出声,笑了笑,“我可以帮你。不过,你约莫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傅怀瑾猛地抬头,什么都没问,直接道:“我愿意。”
梵音摇了摇手腕上一只镂花的细银镯,望着处于虚空之中的阿生,问他,“你刚才说过了,目标人物在学校的时候就对我的好感度达到了一百,那这可以算我完成任务了吗?”
阿生提醒道:“宿主,你不能这么算,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都降到了零了啊。”
“那有什么关系。你给我的这个系统只说过要获得目标人物百分之百的好感度,又没说要把这个好感度维持多长时间。”
“宿主,你这是利用系统的漏洞,这是作弊的行为。”阿生表现得义正言辞。
“那你帮帮我嘛。”梵音对他抛了个媚眼,妖娆无比,“小道僧,你都和我一起去过这么多的世界了,和我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吧。最后一个世界,你就给我通融一下啦。”
阿生清心寡欲几百年,抄诵过几千本修身养性的佛经,现在被她这么一看,脸还是不自主的一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啦。”梵音眼中漾起浅浅的笑。
傅怀瑾沉默地看着她自顾自地和空气说着自己听不大懂的话,过了很长时间,他听到了一声开心的轻笑——
“我的任务顺利完成了。既然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我可以好心地帮你这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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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命,折寿。
傅怀瑾用他二十年的阳寿,换得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他觉得很值得。
他回到的是,林可欣刚出车祸的那个时间点。但这一次她没有死,而是脑部遭到了严重创伤,变成了植物人。
医生表情沉痛地宣布这一消息,把最终选择权交到他们的手中,“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林小姐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她或许会像这样永远地沉睡下去,又或许醒过来之后智商降到很低,这两种情况都很有可能生。你们可以选择是继续让她维持这个状态,还是……终止她的痛苦。”
林父一脸悲痛,后悔万分。
他没想到自己那一巴掌打下去,会让女儿出了车祸,和自己生死永隔。
沉思良久,林父下定决心,与其让自己的女儿痛苦,没有意识地活着,不如给她一个解脱。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决定遭到傅怀瑾的强烈反对。
林父眉头紧锁地劝他,“怀瑾,医生说过了,可欣很难有醒过来的机会。我相信她不会愿意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
“就算是醒了,她很大可能会变得痴傻。我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活几年?要是我以后死了还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又有谁愿意照顾她,她该有多可怜,你……”
傅怀瑾冷声打断道:“我愿意照顾她。”
林父诧异地朝他望去,就看见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不与他说什么话的少年眉眼中是难以撼动的坚定,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
“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对她负责。不管林姐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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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时间不停歇,眨眼就过去了,这中间生了很多变化。
比如林父得病去世,傅怀安接任林氏,和苏婷婷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但没过多久,又不知道因为什么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但也有很多事是一如既往,不曾有任何改变的,比如傅怀瑾五年如一日,每天都会去医院看林可欣。
一年四季,她病房里的鲜花永远艳丽芬芳,香气扑鼻。
他没有依靠傅怀安,也没有拿林氏的一分钱,自己和几个同学先开了一款爆火的游戏。
后来又创立了游戏公司,经过几年的展,他公司的品牌价值已经超过十几亿美元,一跃成为国内领先的游戏开公司。
公司大了,应酬自然会变多,但晚上十点,从来是他雷打不动去医院的时间。
林可欣一直没有醒,傅怀瑾每每坐在病床边凝视着她沉静安睡的容颜时,会自私地想,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他的林姐姐真的只是他一个人的了,永永远远只属于他。
但更多的时候,他又希望她能够睁开眼,能对他笑,和他说说话。
又是一年过去,傅怀瑾在公司开着会,突然手机响了,他接到一个让他欣喜若狂的消息。
连外套也忘了拿,他直接从会议室跑了出去,把几十个下属看得目瞪口呆。
傅怀瑾一路飞车到医院,医生告诉他,经过检查,林可欣的智力没出现什么问题,但大脑皮层受损严重。
换而言之,她失忆了,而且还是永久性的那一种。
人生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全部被抹去,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林可欣穿着一身蓝白相间色的病号服,坐在病床边上,茫然无措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病住院。
很费力地去想,结果不仅一无所获,还弄得脑仁痛,她有些苦恼地皱着眉。
没过多久,林可欣看见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年轻,长得很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的面容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很奇怪的是,她见到他后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仿佛两个人是认识了很多年,还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林可欣抬眸看他,歪着头的模样看起来有种少女般不谙世事的天真,语气带着疑惑,“你是谁啊?我们认识的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生病住院吗?”
傅怀瑾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她。
过了好久,他低眸一笑,走近几步,耐心地为她解答,“我是你的未婚夫,在我们婚礼前你出了车祸,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才在医院里昏睡了几年。”
林可欣听到他是自己未婚夫的时候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应该是没有撒谎的。
她一见到他,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且他还是自己醒过来以后第一个过来的人。
“可是……”她轻轻抿了下唇,脸上浮现出很深的愧疚,很自责地说道:“我把你忘记了,我把我们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没关系。我以后都会慢慢告诉你。”傅怀瑾朝她伸出手,目光中是温柔缱绻的绵绵情意。
“你和我回家好不好?回我们两个的家。”
林可欣犹犹豫豫地把手伸出,悬在半空很长时间,神色中带着点不确定。
傅怀瑾没有催促她,面色不改,可只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紧张。
林可惜仰起脸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垂下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把手搭在他的手掌上。
她与他握住,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好啊,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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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世界终止,任务圆满完成,梵音的十成功力得以恢复。
她用尽全力一挣,万万年玄铁所造的锁仙链就这样被她挣断了。
顷刻间电闪雷鸣,幽蓝的电光把暗无天日的冥界照亮,天上像破了一个大窟窿,瓢泼大雨从中倾落。
阿生在心里暗自惊叹,这位宿主的修为好高啊!
梵音化作了人形,唇似朱丹,桃腮带靥,面容艳丽无双,天上地下都难找出第二张这般好看的脸。
她对着看得愣的阿生挑眉一笑,“小道僧,我们就此别过吧。天长地久,后会无期。不过……”
梵音轻轻勾唇,“看在你最后一个世界帮了我的份上,你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我要是心情好,说不定也会帮帮你的。”
阿生忍不住问,“宿主,你是要去干什么?”
梵音又是一笑,“我这种十恶不赦的蛇妖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毁天灭地,为非作歹啊。”
阿生吓得大惊失色,“宿主你!”
“开玩笑的,你别慌。”梵音被他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
她潇洒地挥了挥手,和他作别,“一晃几千年,我和妙音这么长时间没见。姐妹一场,不管中间生了什么,我肯定要找她叙叙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