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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射滔仓皇逃出鸡鸣寨,武陵军兵不血刃就拿下鸡鸣寨,目前由林宗靖就率三支百人队进驻其中。
林宗靖此时才十七岁,赵无忌、郭奴儿、郭雀儿以及奚儿四名少年也都仅有十七岁,而诸多家兵子弟里年龄最大的,也仅有十八岁。
放在千年之后,十七八岁都还是做事冲动的少年,林宗靖等人却已经是独挡一面的中层武官了。
虽然林宗靖等子弟经过这三年的培养、历练,大多人都还经历过淅川血战的血腥跟残酷,统领二三百兵马镇守小型城寨没有多大问题,但他们这么早就站出来独挡一面,也从另一方面说明韩谦在叙州能用的人手实际有限。
目前,田城、高绍率两营步卒、杨钦率三艘战舰、六百水营战卒,集结于辰阳城,接受郑晖、张平的指挥,而从五柳溪、龙牙城到鸡鸣寨一线,则是由林海峥率一营步卒防守。
此外,除了巫口寨、黔阳城还有六百兵马外,郎溪、潭阳、中方三县,都仅有从地方招募的二三百名刀弓手防御。
这时候叙州内部有什么风吹草动,兵力就将捉襟见肘,也是如此,韩谦他们都不主张再从辰阳主动进攻沅陵!
鸡鸣寨乃是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寨,没有经历战事,寨墙以及寨子里的建筑都保存完好。
洗射滔仓皇撤退前,放火点燃储备粮秣物资的大仓,但洗射滔没有坚持大仓完全烧毁就逃出寨城,寨民害怕火热蔓延,随后便一起将大火扑灭,留下大片烧灼过的乌黑痕迹,储粮也只烧毁上层。
粗粗统计下来,占领鸡鸣寨后,还从大仓里缴获一万四五千石粮食以及其他各种军资,可见辰州诸姓早已经做据鸡鸣寨长期坚守的准备,却未想洗射虎会鲁莽出兵,掉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不过,鸡鸣寨里以山越土籍番户为主的寨民对武陵军显然也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在武力镇压下,没有人敢站出来反抗。
韩谦进鸡鸣寨,沿街皆关门闭户,要不是从门扉缝里透出灯火光亮,叫人怀疑这是一座死寨。
韩谦仅在鸡鸣寨宿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又从鸡鸣寨出回龙牙城。
在回龙牙城的途中,韩谦还特地绕到老鸦坳去看诱杀洗射虎及鸡鸣寨番兵的战场。
之前为迷惑辰州诸姓势力,韩谦特别带上赵无忌、奚儿、奚荏等进入到水营在巫口寨的驻地。
没有人相信韩家父子会将武陵军的兵权交给郑晖,那时韩道勋留在黔阳城坐镇,韩谦又跟水营在一起,叫洗英等辰州大姓酋怎么不上当,怎么敢不重视大潭寨的防御?
过度被主观的认知所误导,辰州诸姓都忽视了从老龙峡进攻鸡鸣寨及辰阳城,跟从巫口寨走水路进攻寨城外都难有立脚之地的大潭寨,区别有多大。
韩谦还是在老鸦坳伏击战生之后,才回到龙牙城,再从老龙峡、鸡鸣寨绕道去辰阳与郑晖、张平见面。
他之前行色匆匆,都还没有机会到偏离老龙峡驿道不过五六里的伏击战场看一眼。
残兵断戟、箭矢散乱的落在被践踏、被寒风吹黄的草丛间。
成百上千的尸横七竖八的倒在山野间,都还没有时间去收殓;鲜血早已凝固,到处都是一滩滩紫黑。
“宁作太平犬、不作离乱人。”韩谦站在枯萎的蓑草间,对这句话有着更深刻的感慨。
姚惜水颇为讶异的看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韩谦行事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狠辣果决,也因为他的声东击西之计,老鸦坳伏尸十数里,没想到他竟然有脸假惺惺的这样的感慨,不过像曹操这样的枭雄之辈,还不是写过“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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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谦从老鸦坳穿过老龙峡,回到龙牙城都没有歇一口气,郑晖便遣信使过来通告已有一部分潭州兵马进驻沅陵城。
“潭州的动作好快!”林海峥此时还留在龙牙城里,得知这个消息,还是为潭州兵马如此快的南下颇感震惊。
姚惜水、春十三娘也是相当震惊。
当世风气要远比后世开放,只是女子授官还是殊例,只不过韩谦在龙牙城,并不拘姚惜水、春十三娘参悉军机。
“辰州诸姓势力将番兵主力部署在南线,其州治沅陵城仅有六百番兵,洗英三子被歼于老鸦坳之后,留在沅陵的大姓酋,当时就立即派人赶往武陵县请援,迎潭州兵马入境,时间算上来也刚刚好。”韩谦却是淡定,信使传来的这个消息,并没有令他多震惊。
“目前能确定有多少潭州兵马进入沅陵城?”林海峥盯着郑晖派来的军使问道。
老鸦坳一战,他所部作为预备役,虽然最后阶段也参与了对洗射岩所部的战斗,但到底没有捞到硬仗去打,之后又负责留守老龙峡、龙牙城一线,多少有些遗憾。
这时候他更关切潭州兵马的动向,也是希望接下来能直接参与对潭州的征伐。
林海峥要比田城、高绍年轻许多,又是家兵部曲出身,自感比高门名族出身的郑兴玄低了一头,颇为急切需要战功来证明自己。
“具体多少潭州兵马进入沅陵城,还要等确认,目前仅知其主将乃是潭州老将马融。”信使回答道。
韩谦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下,便安排人领着信使先下去休息。
林海峥问韩谦:“马融乃是朗州司马,是马氏在朗州除马元衡之外的第二号人物,可见辰阳城、鸡鸣寨的失陷,以及辰州番兵主力被歼,对潭州的触动极大,另一方面是不是也说明朝廷还没有正式削藩,三殿下在鄂州,还没有正式对岳州进兵?”
韩谦点点头,很欣慰林海峥虽然好战,但也能更深度的去剖析一些简单信息背后所隐藏的更多征兆,这是将来能成为统兵大将的前提条件。
此时的林海峥还是需要相当长时间的雕琢跟沉淀,才会渐渐成熟起来。
当然,推测虽是如此,但韩谦暂时还是不能确知鄂州当前的现状。
路途险阻,此时派出信使不能走最便捷的水路,只能翻山越岭,同时还要避开沿寨番寨的眼线以及潭州的斥候,与鄂州互通信息极为不便。
韩谦此时仅知道鄂州一个月前的状况。
当时三皇子杨元溥在信昌侯李普、周元、王琳、张潜等人的护随下,已经正式到鄂州出任节度使,而沈漾作为郡王傅,出任鄂州刺史,实际主持削藩作战的筹备事务。
除了周数继续镇守荆子口外,李知诰与同是山寨将领出身的陈景舟,以及江州司马、兵马使钟彦虎等将,包括之前就进驻鄂州的周惮,都齐聚三皇子杨元溥的麾下,再加上黄州、鄂州的州营,使得鄂州集结的步营甲卒,达到三万多人马。
镇远侯所率的楼船军水师,当时也有百余战舰裁着一万五千余战卒刚从金陵出。
此外,此时出任荆州刺史的大将张蟓,也在荆州集结一万五千精锐兵马。
洪州方向也预计能动员以地方州营为主的一万五千人马。
由于晋军在入秋时意图占领关中地区东北侧的河东沃土,梁军的防御重心被迫转移到北线,与晋军沿黄河两岸僵持起来,大楚北线的防御压力因此而大减。
不过,蜀军从十月中下旬便大规模往荆江上游的夷陵聚集兵马,大有出兵杀往荆州之意。
这应该潭州八月底派使者前往蜀国游说生了作用。
要是潭州能从大楚独立出来,蜀国就不用怎么担心来自楚军的威胁,这时候蜀军出兵牵制集结于荆州的楚军,不仅仅韩谦、郑晖他们,金陵那边也早就有预料。
这使得对潭州的战事,后期就难以指望大将张蟓能出大力。
而洪州方向集结的兵马又以地方州营为主,拙于攻城拔寨,只能指望他们兵出袁州,能在东南方向牵制住一部分潭州兵马,最终还得指望三皇子杨元溥在鄂州集结的近五万兵马充当真正的主力,能顺利攻陷岳州,挺进洞庭湖腹地。
虽然削藩令旨还没有下,但到十一月形势就已经明朗化了,只可惜左司精锐斥候,绝大多数人都已编入军中担任基层武官,韩谦目前缺乏对潭州进行深度刺探的能力,与鄂州方向的联络又滞后太多,短时间内很难摸清楚潭州兵马的动员情况。
“大人,您说潭州这时候已经集结了多少兵力?”林海峥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韩谦跟林海峥分析说道:
“早年马氏统治洞庭湖及湘江流域时,曾要求所统州县六户出一兵、六户共治兵甲,加上马氏当时所豢养的牙兵部曲,马氏最强盛时,一度拥有七万兵马。马寅联合旧将赵胜、罗嘉控制的区域,比马氏极盛时要少一些,但精华地区还在,进行充分动员的话,潭州在年前所能集结的兵马,甚至比马氏早年极盛时还要多,可以达到八到九万兵甲俱全的战力。”
林海峥颇为惊讶的说道:“潭州能征结这么强的兵力,岂非三皇子从鄂州出兵,并无太多的胜算?”
姚惜水、春十三娘都面面相觑,不清楚韩谦根据什么判断马氏能在洞庭湖及湘江流域抽出这么多的兵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