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心头大惊。
以心头瞬间泛起滔天骇浪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老者,竟是一语看穿他的真实身份?
但,萧逸终归是萧逸。
哪怕心头何等惊骇莫名,波澜翻滚,却仍旧别无异状。
除却眼中瞬间划过的一道惊色外,并未展露半分异常。
从心头大惊,到瞬间稳下心神,只一瞬之间。
若他没猜错的话,应该只是…
“霄易?”萧逸淡漠吐出一声,直视老者,“阁下可是在与我开玩笑?”
果然。
“呵呵。”老者轻笑,“小友不也是在开玩笑吗?”
“戴了面具,遮了面容;隐了气息,藏了身份。”
“那么这易霄之名,显然也不是你的真名。”
果然,老者只是巧合地将名字调转过来。
老者口中道的,是‘霄易’,而非‘萧逸’。
萧逸暗暗松了口气。
但却不知,老者一直将他的目光变化尽收眼中,甚至捕捉到之前那一闪而过的惊色。
萧逸的眼眸恢复了冷漠,“阁下不也隐匿了气息?”
“前辈起码是个帝君强者,却只展露出极致君境强度。”
老者眨了眨眼,“小友能看出老夫的修为实力?”
萧逸嗤笑,“看来阁下对自己隐匿气息强度的手段很是自信。”
老者轻笑,“可没有小友的手段自信。”
老者这般说着,却是带着疑惑的语气,询问的目光看着萧逸。
显然,老者还在等待着问题的答案。
“不能。”萧逸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着最表面的危机感。”
“阁下给我的感觉,可比赤虎帝君那等成名的帝君强者还要浓烈。”
“不过却又远远比不上蓝瑛帝主那等帝境。”
“故而有所猜测。”
“现今看来,是猜对了。”
“呵呵。”老者笑笑,捋了捋花白胡子,“小友本事不错。”
看真切些,老者这花白胡子,竟也是一尘不染。
不,似乎比之这一身白衣,更显得有那等洁白无瑕的纯净之感。
这老者,怕是个寻常里极其讲究之人。
老者刚要张嘴说些什么。
萧逸率先冷漠道,“阁下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如若仅仅是要与我攀谈闲聊的话,那么很抱歉,在下只想难得清净。”
萧逸无论是语气抑或话语,都已然相当不客气。
老者轻笑,吐出一声,“那便不扰小友了。”
这般说着,老者却是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坐着,只是不再言语。
萧逸皱眉。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他,和这老者交谈,会是件相当危险之事。
这种危险,又并不来自于危机感;更像是…一种生出麻烦的感觉。
不过,这是琥珀家族的宴席,他这一桌又确实一堆空位,他也不可能出言赶这老者走。
萧逸干脆眼不见为净,闭目静坐。
只等此次宴席结束,他便要寻法子离开这琥珀家族。
……
时间,一个个时辰流逝着。
苍穹上的天地力量,始终涌动着。
这证明,新帝巡视,还未结束。
这位帝境,还在向这片天地所有生灵宣示着他的威严。
……
两天后。
两天时间,独眼光头倒是一人便将整桌宴席吃了个干净。
萧逸以及那老者,尽皆未动筷分毫。
但独眼光头,却并非一直坐着,而是时而吃,时而喝,时而又起身闲逛,倒完全似个一心一意来这吃宴席的家伙。
独眼光头的时坐时起时走,让得不知不觉间,那白衣老者,不知何时起坐到了独眼光头的位置上,也就是萧逸身旁。
萧逸自是有所觉,却权当不知晓,一直闭目,静等着。
“小友。”此时,老者忽然再度出言。
萧逸权当听不见。
老者轻笑,“小友这一身涵养功夫,还真是让老夫惊讶。”
哐当一声。
老者手持酒杯,碰了碰萧逸的酒杯。
那清脆之音,让得萧逸再不好装听不见。
萧逸睁开眼眸,瞥了眼老者,“阁下,不觉得扰人清净很是无礼吗?”
老者轻笑,“这宴席,热闹非常,处处皆有推杯交盏之声,纷扰之音。”
“小友觉得这里哪来的清净?”
“难不成老夫这稍微的碰杯,能比得过这里无数生灵的纷扰声音不成?”
萧逸皱眉。
他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下去。
和这老者交谈,不知为何,这老者的言辞并没有半分犀利,不过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言语,却最是让人难受。
萧逸沉默起来。
老者,却是轻而易举间让交谈再度回到点上,“小友?”
老者说着,目光在萧逸以及两个酒杯间扫视。
萧逸压抑着心头的难受,淡漠道,“身在外,我不喜欢喝酒。”
“为何?”老者轻笑问道。
萧逸冷声道,“危险之中,若连清醒都无法保持,那是在找死。”
老者轻笑道,“武者一身修为,这区区杯中物…”
萧逸率先拿起酒杯,晃了晃,伸至鼻间嗅了嗅,“酒非常酒。”
“其内加了多种天材地宝,酿制方式想来也犹为特殊。”
“看似杯中物,琼浆玉液,过一番嘴瘾;实则碗中药,大补之物,有极佳的舒缓心身肉体疲惫之效,外可养伤,内可安神。”
终归是琥珀一族宴请各界强者的宴席,自是不会有恶意,方别出心裁。
“这不挺好?”老者轻笑问道,“我看小友疲惫得很。”
“阁下说笑了。”萧逸淡漠道。
“我单闻这酒气,已宛若气贯全身,通彻四肢百骸。”
“若当真喝下这酒,怕是短时间内便飘飘然,完全陷入酒池温柔乡,一身修为元力也难以驱散这酒劲。”
“醉了,不是挺好?”老者轻笑说着,“反正别无害处,反大有裨益。”
“你看。”老者扫视周遭宴席,“各道生灵,可丝毫不在乎。”
萧逸冷漠道,“别人归别人,我归我。”
“我更喜欢清醒。”
“呵呵。”老者轻笑,“世间生灵,九成糊涂,九成入醉,当这格格不入的清醒者,可没什么好处。”
“再者,小友确定自己便是清醒着?”
老者举起酒杯,“世间生灵,纵有诸般借口,或冠冕堂皇,或凌霄之志,又或让人悲;凡其种种,却终归脱不得身不由己的事实。”
“不过是自觉自己信服…罢了。”老者顿了顿,轻笑,而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世间,何有清醒人?”
......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