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大胜得归,皇帝陛下本来想让封蔚直接回京城。不过考虑到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封蔚还是先回的北疆。
余柏林如同之前所承诺的一样,在关外等候封蔚和大宝归来。
大宝作为运粮官,在封蔚一不留神就打到边境线外时,吃了许多苦头,也得到许多磨砺。
在封蔚打过界的时候,大宝虽然心中疑惑,但既然父皇和余柏林都没有表示异议,大宝认为,即使他不懂,但其中也有需要打的道理。
之后割地赔款,让大宝确定了这一点。他想,大人们真厉害,他还有的学呢。
其实封蔚只是突然头脑一热,任性了一把而已。而皇帝陛下也只是突然头脑一热,热血了一把而已。
至于余柏林,是纯粹为两人善后而已。
嘛,算了,结果是好的,那就没关系了。
封蔚为了见余柏林,特意在到达关口最有一次驻扎的时候,特意把自己打理了一下。要是脏兮兮的去见好久好久没见到的余柏林,封蔚多不好意思啊。
大宝也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他也不能让余柏林担心。
看着两位大佬这么做,其余将领也不由自主的打整了一下形象。
要见到北疆父老乡亲了,还是精神点比较有面子。
所有将领们都这么做了,士兵们也有样学样,把盔甲和武器擦的亮亮的,不但自己洗了澡洗了头,把马匹战车也擦的干干净净,第二天行军的时候还特意放满了速度,就为了保持形象。
咱们可是得胜归来,不弄得亮堂一点,还以为是逃兵呢。
这么一打整,效果肯定是有的。
余柏林远远望去,这一军队军容整洁,看上去就十分有气势。虽然没有风尘仆仆血腥气冲天来的震撼,但看着却另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压力。
余柏林早就在关外摆好了酒,待封蔚等人归来的时候,余柏林率领众官员齐齐跪下,迎接德王和太子得胜归来。
其余围观百姓也跟着跪下,哭着说着祝福和感激的话。
余柏林等官员听得心头一酸。
鞑靼肆虐,这些边疆的百姓们感受最深。因此在大军得胜,甚至一举打破整个北疆割据,几乎百年内,北疆不会有战事,这些边疆的百姓们心中自然最为高兴。
在京城高官嚷嚷着劳民伤财,算计着每年边疆的损失和军资的消耗哪个更划算一点的时候,这些边疆百姓们,正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家破人亡。
在京城高官眼中,所谓边疆损失只是一个个文字,一个个数字。在边疆人的眼中,这些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一次鞑靼的骚扰,在中原人眼中,不过是一个小村庄被焚烧,不值得一提。
在那个村庄的人眼中,就是天塌了的绝望。
在国家利益上,本就没有什么可衡量的。寸土必争,保家卫国,也不是什么数字和文字功夫可以制约的。
在朝中大臣眼中,封蔚此次出征有诸多弊病。在边疆人眼中,能一劳永逸打的鞑靼两三代再无力进犯晖朝边境,就是天大的功绩。
封蔚本来只是因为能见到余柏林很高兴,当听到主动来相迎的黎民百姓一声高过一声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的时候,封蔚雀跃的心沉了下来。
封蔚当即下马,对着被衙役们挡在两旁的黎民百姓抱拳道:“本王,不负皇恩,不负百姓,得胜归来!北疆,再无战事!”
“再无战事!”
“再无战事!!”
百姓们重复着封蔚的话,呼声渐渐被哭声压过。
明明是大军得胜归来的喜悦场面,却是哭声震天。这一次,边疆百姓们,似乎要把之前经历的苦楚都哭出来。
将士们也不由哽咽,一些人也已经泪流满面,甚至忍不住痛哭出声。
就是因为背后有这么多黎民百姓,所以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吃不饱穿不乱更不指望战功能有公平兑现,他们仍旧要奋死杀敌,马革裹尸亦不悔。
朝中文人有许多诗词描写边疆将士的悲哀。他们的笔调是悲哀的,是消极的,似乎那些人死的无辜,死的不值。
实际上,悲哀有,但消极却没有。每一个人即使遭遇了再多不公,在面对鞑靼的时候,仍旧是心中充满仇恨。
若真是心中不甘不愿,又为何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硬生生的将鞑靼最精锐之师阻拦在边关这么多年?
那该早就溃败了吧。
文宗时期,即使边关屡遭险情,但最终,边关仍旧树立在那里,守关的将士换了一拨又一拨,守护的地点却仍旧没有变。
寸土不让。
军心未散。
或许再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那样黑暗绝望的日子,这些血性或许也会被磨灭了。
幸亏又迎来了一个盛世,一个硬气的皇帝,一个拥有军事才能,且能身先士卒拼命的军神王爷。
还有余柏林等与以往文臣不同的边疆官员,还有新式的武器,和农作物。
这一切的一切,造就了这次胜利。造就了,边疆的将士和百姓,终于能够将以往悲伤都痛哭泄出来的景象。
余柏林让人端来酒,一众文臣对着一众武将举起手中酒碗,一饮而尽。
一众武将随后将敬酒仰头饮尽。
酒碗重重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时候什么文武隔阂,都在这一碗酒,在众人通红的眼眶中消失。在今日,大家都为同一件事喜悦兴奋。
“长青,我回来了。”封蔚看着能行走自如的余柏林,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酸涩。
“欢迎得胜归来。”余柏林微笑着点点头。
“林!我回来了!”大宝凑了上来,插|到封蔚和余柏林之间,仰头对着余柏林露出大大的笑容。
“殿下,欢迎回来,辛苦了。”余柏林微笑道。
封蔚摸了摸鼻子。好吧,在这么多人面前,他需要给太子面子,不能一把将这小破孩扔一边去。
“先回去再说吧。军营中已经在做酒宴。”余柏林道。
封蔚点头。军中人回去之后自然会大吃一顿,他们这些将领另有酒席,和余柏林等官员一同用餐。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回去换一身一副。其余将士,也得回去好好休整一下。
在百姓们的护送下,将士们终于又进入了大晖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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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已经不能这么说了。边关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关外,也已经是大晖的国土了。现在,朝中已经从对着封蔚该怎么赏罚的扯皮,变成讨论该在草原和西北划分行省之事了。
不知道那些早早投靠了晖朝的鞑靼部落们,心情如果,是庆幸还是悲哀。
他们或许以为晖朝还是和以往一样,大概也就是和草原上的鞑靼保持平衡,让鞑靼不再攻打边疆而已。他们依附着大晖,过着舒坦的日子,待大晖又变弱了,又回到草原,继续打劫大晖。
谁知道,鞑靼居然直接被击溃了,草原,已经不是鞑靼的了。
然而事情已经成为定局,让他们叛乱,他们也没胆子。
那火|枪火|炮已经足以让他们胆寒。
他们唯一的期盼,就是从新大陆那边传来好消息,完全乐不思归,不想回来的同胞们。
听说余布政使的确没说话,那边的草原又广阔又肥美,关键是还没人。
想圈多大就圈多大。
这么一想,这片草地就算让给大晖也没什么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草原的水草也没以往丰盛,鞑靼人也有这么多,部落也有这么多,还是不够分。
而且余布政使不是说,不但西方有一大片草原,南方也有一片大草原。如果武力值够,西边虽然人有点多,草原也是有的。大不了(划掉)把他们赶走(划掉)花钱买地就成了。
鞑靼们自我安慰,跟着大晖走,好过的日子还在后面,不用汲汲于以往的荣光。
在鞑靼的政权分裂的时候,其实荣光早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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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蔚回来之后,似乎是因为军旅生涯太苦了,导致他立刻颓废了下去。每日连军营也不去了,就像是曾经在京城一样,要么躺在榻上,要么躺在椅子上,反正总是躺着,连吃饭的时候,骨头都仿佛软了似的,都夸趴着吃了。
余柏林忍不住卷起手中的书,给躺在他旁边封蔚一下子:“懒成这样了,你怎么给大宝做榜样?你看大宝多勤快!”
大宝回来之后,虽然也休息了几日,不过很快就继续接手了余柏林手中庶务,像以前一样帮着余柏林做事了。
封蔚懒到连躲都不躲,直接挨了这么一下子,然后翻个身,在余柏林大腿外侧蹭了蹭,继续躺尸。
余柏林:“……”
这人没救了!
“实在太闲,继续去军营折腾啊,不是说军队改革很有用吗?不然去种地。”余柏林催促道。
封蔚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余柏林,打起了哈欠。
余柏林:“……”
就没有什么事让这懒虫动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