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两人站在门口,就这么互相看着。
好一会还是秦天恩先开口,淡淡说道:“你就是你的报复方式吗?”
秦少孚微微一笑:“如果你觉得这就是报复,那未免太小看我了。你自己给我们治安司出难题,都知道去搜官员府邸是得罪人的事,既然如此,干脆就从你开始了。”
“如果你拒绝了,那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工不出力,太尉大人都不配合,凭什么其他人配合。如果你配合了,那就好说,我相信很多人看着这里的,一会搜查谁家都会顺利了。”
秦天恩点了点头:“不错,还是有点头脑!”
说完之后,两人皆是找不出什么共同话题,又是陷入静谧气氛之中。
片刻之后,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大吼:“干什么,谁让你们搜这里的,别蹬鼻子上脸啊!”
随即又听见有人被推了一下,一阵喧哗。
秦少孚顿时一笑:“看来太尉大人府上还是有人不服圣旨啊!”
随即便一手按在刀柄上,朝里边走去。秦天恩看了其背影一会,也是跟了进去。
循着声音,走过前厅,到了后边,在一个房间前,见得有几个跟自己过来的士兵正对着管家和他身边的那个将军点头哈腰,赔着不是,准备走开。
“怎么回事?“
秦少孚立刻大喊一声走了过去。
几个士兵急忙摇头摆手:“没,没什么,没什么!“
秦少孚把刀柄按的砰砰一响,沉声道:“说!”
几个士兵你看我我看你,一脸纠结,不知道如何开口。反是旁边的将军大喝一声:“你个狗崽子,别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秦少孚大声吼了回去:“如果张七鱼就在里面因此逃走了,你能负责吗?”
那将军大怒,袖子一撸:“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
“别给颜色,有种就直接杀了我!“秦少孚直接喝断对方:”不敢杀我就滚开点。吃着皇饷,违抗圣旨,大寒朝军中已经如此腐败了吗?你究竟是大寒朝的将军,还是秦家的将军。“
“我……“那将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秦少孚不再看他,大喝一声:“搜!“
“等等!“秦天恩走了过来。
“太尉大人!“秦少孚转过来微微一笑:”莫非你要抗旨?“
“不!“秦天恩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这个房间不要进去太多人,还有注意点,不要搞乱了。这是我那已经死了快三十年的女儿的房间,若有损坏,会很麻烦。“
女儿……秦少孚一愣,瞬间感觉喉咙里面卡了什么东西一般,说不出话来。这个房间,竟是自己母亲的闺房。
随即又是心中大怒,自己母亲过世不过十年,秦天恩却说是快三十年,分明就是说将母亲赶出去的那天,他就已经不认这个女儿了,只当死了。
愤怒之下,拳头都捏响了。
旁边的士兵不知道缘故,只能轻轻喊了一声:“秦捕头?“
秦少孚缓过心情,淡淡说道:“既然是太尉大人女儿的房间,自然不好让粗人来。你们去其他地方,好好搜,这里交给我。“
“是,是,是!“
几个士兵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慌忙跑开。
秦少孚看着那个房间,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你……“
管家大喊一声,却是被秦天恩伸手阻止,摇头道:“陛下圣旨,还是我请的,谁都不能违背。你们在外边等着就是,免得出了问题推到你们身上,到时候我不好算账。都散了,去看着其他地方!“
“是!“
秦少孚在房间里面听着那些人远去,那些脚步声莫名的好像把自己的心带走了一般。
银铃铛、绣红、轻纱……甚至还有几件极为华丽精美的长裙挂在一侧,的确是一间闺房……母亲的闺房。
衣服后边的墙上,挂着一幅画,里面有个少女,拿着一支莲花,走在河边林荫道上。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看到了亲近的人,喜笑颜开。眼如月牙弯弯,美不胜收。
一看到这幅画,秦少孚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从体内浮了出来,跟随目光不断的搜寻里面的一切,仿佛要逆转时光追溯到三十多年前,看到自己的母亲幸福的生活在这里……
再想起母亲在铜陵关的生活,泪水顿时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这些精美的衣服,如果穿在母亲的身上必然美的不可胜数。
泪水模糊了眼睛,仿佛间看到两个世界的母亲站在了一起,引爆了体内的思绪,一下子好像抽走了体内所有的力气,浑身一软,跪在了地上。
双手抱在胸前,想要抱紧那一切,却又只能无奈的看着一切溜走。
娘,我回来了,你能看得到吗……我回到了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思念仿若洪水决堤,奔腾不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是缓过神来。深吸几口气,再走近那幅画,手忍不住抬起,又是放了下去。
他很想带走这幅画,但也知道并不是时候。
环视一眼,房间并不是很大,但陈设极为精致。看不到灰尘,想来是时常有人收拾。
根据已经得到的消息来看,当年魔族来袭,自己的舅舅们先后战场捐躯,然后外婆背上去世,秦家这一脉就只剩下了母亲和秦天恩两人。
这般情形,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秦天恩肯定很疼爱自己母亲……至少在三十年前如此,不然这个房间也不会保存的如此完好了。
究竟当时生了什么事,让秦天恩绝情灭性,与女儿恩断义绝……
秦少孚实在是想不明白,再将目光移到那幅画上,看着那个笑脸,深深烙印在自己心中。
笑,对于母亲而言是奢侈的,记忆中的那些年,她很少笑,偶尔笑笑也不过莞尔,断没有画中这般灿烂,感染人心。
看得出来,画画的人也极为用心,就不知道是何人。
抹去泪痕,凝视许久,驱散了心中悲伤,终于恢复如初。
拳头紧握,牙关一咬,心中一声怒吼。
自己无法再让母亲绽放这样的笑容,但可以让当年害过母亲的人哭的比什么都难看。
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收拾一番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