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易曦挑的小楼是那种有两层的楼，一整个院子里一共三栋楼, 一个是小的工具房, 另外两栋基本是一样的规格, 并排竖在那儿。
易曦让王蒙先下车看看两栋楼里是否安全，自己换到了驾驶座，把车卡在了两栋楼之间, 这样远处就看不到他们的车了。
停好位置之后，易曦打开后座门, 单手把许连安扶出来, 让他能撑在自己身上，然后朝着纪咩使了个眼色, “下车吧。”
纪咩应了声, 背着大包小包跟着易曦过去了。
王蒙已经把这个院子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了个遍，现并没有人来过这里, 这才松了口气。
他寻着声音找到易曦他们那儿, 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上，喝了一大口水, “这里视野真好。”
易曦挑地方的时候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这个院子一边是公路, 另一边是山坡，他们本身就在天然高地上，再加上这个楼的二楼有三边的视野, 唯一看不见的方向被旁边的小楼挡了, 等于说安全系数基本满了。
他们现在就坐在二楼的客厅里,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用来通风，窗外的天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澈明亮了，一点点随着时间阴沉了下来。
起风了。
纪咩给许连安换好了药，拿着枪下楼去洗手烧水。
他们的水已经喝完了，要重新烧，之前还从机场那队人包里找到了两罐牛肉罐头，正好用煤气弄热了当晚饭吃。
可是这些东西是怎么带进来的呢？
纪咩的目光凝固在虚空，抱着胸开始神游。
易曦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水在锅里沸腾，前面的小姑娘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易曦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去关了火，“累了？睡着了？”
纪咩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啊”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另一边倒去。
易曦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摔倒的灾难。
纪咩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每次都会让易曦看到丢脸的一面，她的耳廓有点热，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易曦也没有介意，“嗯”了一声，“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他来之前是在想正经事，来之后……思维就跑偏了。
纪咩可不敢说实话，哼唧了一会儿，含含糊糊地答道：“有点困了，在呆。”
她老早就开始直播了，平时下午都会睡一会儿午觉，晚上才有力气直播。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她的生物钟已经在抗议了。
“那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纪咩摇了摇头，把烧好的水倒出来晾着，然后再放了新的水进去烧。
“吃完饭再睡吧，让许大哥先休息。”
可能是因为气氛太过于沉闷，一直比较严肃的易曦难得开了一句玩笑，“不是吃完马上睡觉会长胖么？”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易曦自己也顿了好久，突然就笑了起来，“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想开个玩笑……”
“没事没事！”纪咩也笑了起来，“我不太需要节食，天生就吃不胖的。”
简单的几句话，两个人的距离仿佛一瞬间拉近了。
易曦低头盯着煤气的火苗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恢复正常的语气，跟纪咩随口闲聊起来，“你是做什么的呀？是游戏爱好者吗？我倒是很少遇到女孩子玩PUBG的。”
纪咩摇了摇头，“不是，唉我玩游戏很菜的，玩得最好的就是超级玛丽了，因为要做直播嘛，然后吃鸡最近很火，观众想看，我才下了游戏的，没想到第一次打开就……生了这种事。”
易曦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衰，陪着她一起叹了口气。
楼上已经彻底没动静了，应该是王蒙和许连安都睡着了。周围安静让人有点害怕，只有水将开未开时“咕嘟咕嘟”的声音，还有背后易曦平稳的呼吸声，给了纪咩安全感。
这种气氛下有些话就特别容易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易大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呀？我看你对枪.械什么的都特别了解……”纪咩脱口就问了出来，然后在易曦的眼神中又一点点地退缩了，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到为止。
纪咩后悔得不得了。
像易曦这样的身手，怎么会是普通人呢？她不应该一激动就把话问出来的。
这样会不会让易曦觉得，她是在探听他的隐私呢？
眼看着纪咩都快要急哭了，眨着眼考虑该怎么解释道歉，易曦才缓缓地开口道：“没关系。”
“……啊？”什么没关系？
纪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很有压迫力的大高个子。
“没关系，不是什么秘密。”易曦捡了个餐厅里的椅子坐下来，语气平平淡淡的，“我以前是别国的雇佣兵，不是什么好人。”
纪咩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应该勉强算是改邪归正了。”
这话说得，纪咩完全接不下去，只能傻乎乎地尬笑——易曦完全没有在看她，眼神对着虚空里的某个点，似乎是在回忆往昔。
雇佣兵。
这个职业纪咩只在一些小说中见过，着实是离她的生活太过于遥远了。
她本来以为，易曦可能是个什么军人之类的，那种挺拔的气质确实也像是受过很多年军营教育的男人，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个职业。
而且还是别国……难道是什么XX分子之类的？
纪咩被自己的设想吓到了。
易曦看着她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姑娘确实是个不怎么能藏事儿的人，在想什么简直让人看得一清二楚的——在之前的几个小时里，易曦已经无数次论证了他的观点。
“只是帮有钱人做些活儿赚钱生存的，不是你想的那种。”
“抱、抱歉……”
纪咩的脸彻底红了。
在易曦的面前，她的智商看起来实在是太低了，她引以为豪的思考力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什么都是空空荡荡的。
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人想象成那样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她懊恼地敲了敲脑袋。
易曦被她这傻样又一次逗笑了，“水开了。”
“哦……哦！”
烧了水，又把牛肉罐头加热了一下，纪咩端着托盘上了楼。
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外面的天空变成了丝绸一般的墨色。
他们身处公路边，附近不少的路灯，照得外面看起来有种死气沉沉的亮光。
远处的森林黝黑一片，总觉得从哪里就会有人冒出来。这是标准的恐怖片的气氛，比起寂静岭都不逞多让。
纪咩把许连安叫了起来，那边王蒙也已经醒了过来。四个人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煤油灯边，就着牛肉吃压缩饼干。
许连安吃了两口就有点不安心地往外面看，“会不会有人现我们啊？这里有光，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了。”
他这个担心并不是多余，虽然只是很暗的光线，但是因为外面的天色黑，很远看过来就能看到这点微弱的光线了。
纪咩听完许连安的话，忍不住看了一眼易曦。
易曦老神在在的，一点都没反应，直到把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之后才缓缓开口道：“这一段时间会有大规模交战的，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一定能抽得出时间过来找我们麻烦。而且守楼容易攻楼难，一般人看到我们在楼里，基本也就放弃了。”
“为什么会有大面积交战？”王蒙在旁边忍不住问出了声。
易曦头也没抬，“看过大逃杀吗？夜晚会放大人心的恶念……那些有想法没胆子的人，都会选择在晚上行动的，你们看着吧。”
易曦的这番话，为这几个小时的气氛奠定了基石。
吃完晚饭，纪咩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眯一会儿了。易曦也走到了她的旁边，就着刚刚王蒙他们从卧室里拖出来的被子，和她一起躺在地上。
这种情况没什么好介意的，待在一起肯定比分开睡安全，而且也只能眯个两三个小时，没有必要计较。
纪咩朝着易曦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今天，辛苦你了。”
易曦摇了摇头，“这句话等到明天我们出去了再说也来得及。”
“但是出去了我们怎么……”
话还没说完，纪咩就浑身震了一下。
不是因为弹幕里那些在逗笑的留言，而是因为空中的计数板。
“剩余人数：74”
一下子又死了四个。
纪咩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易曦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你在担心吗？”
“嗯？”纪咩听到了易曦的声音，“怎么了？”
“你一直没有睡着，在担心吗？”
“嗯……其实没有，我只是在想关于游戏的一些事情。”纪咩想了想，转过了身，和一臂之隔的易曦面对面，“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选玩家进来的呢？是随机的吗？有没有什么触条件？……会不会，其实这只是个大型的VR游戏呢？”
易曦在黑暗中凝视了她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