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岑森给季明舒了条微信。
岑森:【明舒,怎么了。】
他本来编辑的是“又怎么了”, 但今天舒扬和赵洋正好在群里科普说:千万不要对女人用“又怎么了”这样的句式, 这会让她们觉得男人非常没有耐心。
他送之前想起这句科普, 便特地删除了“又”字。
季明舒专程等他来问, 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条消息。
她没回复, 还作里作气地故意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屏幕朝下盖在桌上。
谷开阳倚靠着另一侧沙斜眼睨她, 满脸都写着无几把语。
季明舒刚回那会儿,便小嘴叭叭地将岑森控诉了一通。
她听完觉着没多大事儿,还下意识帮岑森说了几句话。
后来却懒得说了,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季明舒都能角度刁钻地找出新罪名把岑森钉死在审判架上。
反正季明舒存了心要找茬,那她老公就是左脚先迈门槛、比她多吸一口新鲜空气也都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想到这, 谷开阳抄起抱枕蒙在脸上, 浑身上下都散着“也不知道这对作精夫妻作到何时才是个尽头”的浓浓绝望。
季明舒对她这种塑料态度极其不满, 还拿挠痒痒神器戳她脸上的抱枕。
“谷开阳, 起来!你现在什么态度, 你是不是和那狗男人一样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
“我俩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说实话, 是不是收那狗男人的钱了, 竟然站他那边?”
“行吧你不说话我也看穿了, 你现在已经不爱我了,我也不是你的小公主了,果然被工作磨平了棱角的女人都是这么功利!”
她边说还边配合控诉内容, 戳得很有节奏。
谷开阳感觉自个儿被折磨得有点神经衰弱了,忽然拿下抱枕,出了句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岑森?他这不是没出轨也撤了资吗?你也做了场完美又成功的秀证明了你不是个废物,那他都把你带回去了你干嘛不继续名正言顺挥霍他的金钱?”
“我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就最近这段时间你突然就骨气冲天了啊,一下子对你老公要求变得那么高……而且你对你老公要求高就算了,你为什么对我要求也这么高?!”
季明舒和她对视三秒,忽然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是啊。”
“啥?”谷开阳刚刚问得太多,一时都不知道她回的是哪一句。
“我是喜欢岑森啊,就前段时间突然现的,忘记告诉你了。”
季明舒说得特别坦然,那语气就和出门忘了买可乐让她凑合凑合喝家里的雪碧一毛一样。
谷开阳懵了会儿,“不是,你说真的?”
季明舒:“骗你干什么。”
自内心偷偷承认,还有向岑杨承认过后,她好像越来越不赧于提及自己对岑森的感情。
她甚至还隐有感觉,自己再多承认几次,可能都敢直接向岑森表白了。
“……”
谷开阳半晌没说出话。
她认真回顾了下这几个月季明舒住在她家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别说,如果加上“季明舒喜欢岑森”这个先决条件,很多不合理的事好像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早前就一直奇怪,季明舒这么多年都安心当着米虫,怎么被李文音激一下就突然觉醒尬起了独立自主的坚强女性人设,原来追根究底是自尊心作祟受不了被喜欢的人看不起,离家出走这是等着人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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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水公馆。
岑森给季明舒完消息后,便一直坐在家里客厅处理公司事务。
可他精神有点无法集中,时不时揉揉眉骨,时不时又瞥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大概过了半小时,手机终于有了动静,却是周佳恒打来,向他汇报岑杨那边的小动作。
听完,岑森只平淡地应了声“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其实从岑杨回国那日起,他便收到了消息。这消息还是岑远朝亲口告诉他的。
岑家念着往昔情分,让岑杨在国外的这些年开了不少绿灯。岑杨也不负培养,朝着行业精英的方向稳步前行。
可以说,只要他肯放下过去,未来铺在他脚下的,也是一条闪着金光的康庄大道。
但偏偏,他没有办法放下过去。
其实岑森对他筹划的这一切没有半分兴趣,他离开岑家太久,似乎都不知道这个看似温情实则冷血的姓氏,如今已经成长到了怎样的地步。
曾经势均力敌的华电季家都只能对京建俯称臣,他岑杨所做的一切,连以卵击石都称不上。
比起欣赏他的无谓挣扎,岑森这会儿显然对做排骨更感兴趣。
挂断电话后,他走至中岛台前,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开始处理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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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地逼逼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季明舒终于住嘴。
她和谷开阳都饿得咕咕叫,双双举着手机讨论,今晚到底是点“黄焖鸡米饭”还是“无骨酸菜鱼”,正在这时,门铃突兀响起。
季明舒伸出小jojo踢了下谷开阳,谷开阳被奴役惯了,起身起得很是自觉。
“谁啊?”谷开阳边从猫眼往外看,边问了句。
门外响起一道很有礼貌的男声,“您好,请问是谷小姐家吗?我是君逸华章酒店餐饮部的工作人员,是来为您和季小姐送餐的。”
听到“君逸华章”,谷开阳毫不犹豫开门。
外头的送餐人员稍稍鞠躬,又笑着将保温食盒往前递了递,“您好,里面有两份是我们酒店准备的便当,另外还有一小盒红烧排骨,是给季小姐的。”
谷开阳也笑了笑,“好的,谢谢。”
将人送走后,谷开阳提着食盒火速窜回客厅。
她正准备问问红烧排骨点名给季小姐是怎么回事,季明舒就翻开食盒捧出小排骨,盯着打量几秒,忽然小声骂了句,“臭不要脸!”
——骂人的时候,季明舒脸上还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谷开阳整个人都在状况之外,满脑子问号:这不是在骂我吧?不是,你骂就骂怎么还脸红上了呢。
“那什么,你是不是不想吃,不然给我……”
“你怎么想得这么美?!”
谷开阳话没说完就被季明舒打断。
季明舒还警惕地抱住小排骨,将杂志横摆在茶几上强行分出三八线,用实际行动表明塑料姐妹之间只能共苦,不能同吃小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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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帝都已入深冬。
小金丝雀短暂回笼又再次出笼后,也已在外放飞了大半个月。
上次回笼时,她机智地带走了护照。临近年底,谷开阳事多,也没工夫陪她,她闲出了鸟,便约上蒋纯去海岛度了一个礼拜的假。
她朋友圈天天更新九宫格和小视频,热辣比基尼赏心悦目,每每一更,都能收到成百上千条的赞和评论,生生把朋友圈玩出了网红微博的架势。
相比之下,蒋纯得还算收敛,因为她常看网上有人吐槽:朋友圈里某些人出去旅个游,天天自拍视频疯狂刷屏,看着都烦。
可看到季明舒人气爆棚的朋友圈后,蒋纯终于顿悟:大家烦的点不在刷屏,而是在于刷屏的人不够天生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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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岑森一直在思考季明舒回家后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二次出巢,但他始终没有找到症结所在,想找个机会和季明舒好好谈谈把问题彻底解决,但季明舒不配合,不接他电话不回他消息。他公事繁忙,也有些分身乏术。
君逸旗下子公司上百家,外加他自己注资的公司、岑远朝掌管的京建逐渐移权,他的二十四小时利用率都已精确到了分秒,项目数据活动应酬在脑中翻飞,就连周佳恒这万事通都记不起,他还在节目赞助这事上狠狠地得罪过季明舒。
虽然季明舒不回复,但岑森还是会隔三岔五给她消息,都是些短平又不痛不痒的问候和报备。
岑森:【睡了吗。】
岑森:【吃了吗。】
岑森:【今天出差。】
岑森:【回帝都了。】
看见季明舒在朋友圈的比基尼小视频和九宫格,他也只有四个字。
岑森:【暴露,少。】
季明舒气笑了,终于给他回了一个“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多年”的表情包。
但对其他消息,依旧是采取“不接不回我没看见”的三大无视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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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舒结束度假回到帝都,已经是一月中旬的事了。
《设计家》节目的预告已经登陆星城卫视开始轮播,大概是为炒话题迎个开门红,制片说,他们组的拍摄会安排在前两期播放。
毕竟现在裴西宴流量爆|炸,颜月星她们团闹妖蛾子,也有一定的话题度。
可越临近节目播出,季明舒对岑森就越冷漠。
因为她真的真的,没有在预告里看到自己的正面镜头!死猪蹄子!!!
谷开阳他们杂志年末要举办一个媒体答谢沙龙,主题策划是“减压日”,意在一年到头工作繁忙,年底放假不如轻松一下。
这个沙龙活动的室内设计请了季明舒做顾问,季明舒没有跟进实景布置,只在配色和空间布局方面提供了一些意见,给他们作为参考。
《零度》的沙龙,季明舒自然会收到邀请,但她兴致缺缺不想参加。准确来说,离家出走后的所有社交活动,她都没想过要参加出席。
一则和李文音在酒会attl失败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二则不想被人问及婚姻问题。
她和岑森的婚姻颇受圈内人关注,但现在也没人能说清他俩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要说前段时间岑森为她打人,她暗戳戳秀深夜电影票根都是真的。那之前岑森要投资初恋电影,季明舒为此离家至今未归也是真得不能更真。
而且李文音那电影最近已经在选角了,她还挺有本事,君逸宣布撤资后,竟然又从原家旗下的影视公司拿到了大笔投资款,还请了拿过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的黄百力给她那小破电影做监制。
季明舒只要想起自己出现在活动现场,大家表面笑意盈盈,背地里戳着她脊梁骨指指点点,就特别郁闷。干脆不参加,眼不见为净。
可谷开阳这小机灵鬼,愣是从季明舒这一系列的烦恼纠结中窥伺到了送神良机。
当周佳恒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杂志社,让她帮忙转交礼物的时候,她眼皮子都没掀就冷冷道:“周助理,你不累我都嫌累,你觉得这样转交礼物有意思吗?你回去问问你们老板到底有没有诚意,到底还要不要老婆。”
周佳恒也是个机灵的,稍稍一顿便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还承诺事成之后好处多多。
谷开阳低着头疯狂签文件,强行绷住自己的高冷女强人人设,说话语速很快。
“不要搁这儿奉承我,我不吃这一套,反正小舒受了这么长时间委屈你也别指望我给你好脸色。”
“你老板财大气粗投资节目眼都不眨,但小舒辛辛苦苦一个多月,他一句话就要剪镜头也没个解释,你觉得合适吗?”
“你老板的烂桃花还漫天飞舞着,飞得我们家小舒连个沙龙活动都不敢参加生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觉得合适吗?”
“你老板戳人脊梁骨一时嘴贱一时爽,连句道歉都没有你觉得合适吗?”
周佳恒大气都不敢出。
谷开阳也不抬眼,直接朝他扔了张沙龙活动的邀请函,“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