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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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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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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舒服的怀抱可靠安全, 一股极淡的药香慢慢缠上鼻间, 白骨紧绷的身子不自觉松懈下来。

那人抱着她退离几步, 从容不迫避开了那堪堪就到脚边的蛊虫,清浅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说话间那药香带着呼吸间的热气洋洋洒洒散下, “白兄平日吃什么, 竟这般轻?”

这个时候竟还有心思说别的,这人的心实在太大, 连生死这般大事都似不放在眼里, 白骨突然有些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他失了这分从容淡定, 彻底方寸大乱。

那死人察觉此处, 突然往这处袭来,嘴上出骇人的嘶吼声似在招引。

白骨极为费力说道:“快走, 招来了蛊者, 我们都得死......”

秦质抱着人步履从容, 不慌不忙避过, 到底是死人, 比不得活人灵活, 那死人来势汹汹几个来回却连他们的衣角都未碰到,似被什么东西带得分辨不清位置, 死人脚下的蛊虫一会儿东, 一会儿西越头晕脑胀, 方向大乱, 一堆一堆挤在一起造成了少有的流通堵塞,一时半会无处疏通。

白骨靠在秦质的胳膊上,只能看见上头的石壁快速移动,从一个石洞到另一个石洞,上头的水滴滴落下,砸在面上冰冷刺骨,让她意识越清晰起来。

白骨细觉之下,才现秦质速度其实不快,呼吸也极为紊乱,甚至颠簸地让她觉得下一刻就要跌倒而去,她意识到他腿上的伤,正要提着劲以减轻自己的重量。

秦质却停下脚步,弯腰将她放下,似玩笑般道:“真累,白兄,不如我们就到这罢,腿上的伤实在太疼了。”话虽如此说道,可听之语气却极为轻松,平白给人一种逗玩人的意味。

白骨脚一落地心便高高吊起,耳旁传来近在咫尺的嘶吼声,蛊虫爬动的声响四面八方而来,入耳只觉头皮麻。

待秦质扶着白骨靠石柱坐下,便看见蛊虫如一叠叠涌来,密密麻麻,极为骇人。

几个死人也从各处聚集而来,白骨神情越凝重,死人不比活人,它们不知道痛,不知道避闪,只会永无止境地攻击,哪怕只剩下一只手,而白骨现下的情况根本不可能与之匹敌,更何况还有那个还未露面的高深蛊者。

这种江湖花名册上都无解的敌手,若是平日她或勉力应对一二,可如今这般,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白骨倚靠着秦质,手中的匕一转折射出几许锋利光芒,杀手是在刀尖上走的人,绝不可能放弃一丝生机,哪怕根本没有。

被蛊操控的死人在一旁徘徊,与蛊虫一道慢慢缩小着圈子靠近,远处石洞里人还未出现,粗砺阴郁的笑声已然远远传来,“原来躲在这处,倒叫我一番好找。”

白骨闻言猛地抬眼看向洞口那处,便见邱蝉子从洞里头走出来……

这么说……这些死人是他操控的?

他何时蛊术精进至此,竟叫她半分不成察觉!

邱蝉子一到,那些死人便停下脚步不再动作,似在静等施蛊人吩咐。

秦质靠近她耳旁,低声道:“左侧石壁上已布了阵法,还需人血祭阵,你不可离开这处一步,否则阵启漏掉了你,我也救不了你。”

白骨闻言微有怔忪,眼睫微微一颤,未开口作声。

邱蝉子慢慢走近一处死人,伸手搭在那死人的肩头,面上的笑越阴森可怖,“白骨,你多看看这些人,好生适应适应,一会儿可是要和他们做伴的……”

蛊者能驱使死人为之所用,是多么大的殊荣,这样的蛊者早为江湖罕见,当年悬门关一役,就出现过这样的蛊者,百万死人为之所用,一夜之间屠尽了两军。

那边城中的百姓皆亲眼看见死人屠杀,这是何其可怖之事,心智不坚的当晚便疯了。

一时间朝堂之上,江湖之远,皆人心惶惶,这些蛊者从何处而来,又为何做这等凶残之事?

两边的人都杀了,究竟又是帮谁?

这亦正亦邪,着实叫人琢磨不透,是以才有了江湖花名册上这一笔,蛊者中谁不想成为的人,所到之处叫人闻风丧胆,莫敢不从。

而如今邱蝉子也成为这其中之一,如何不叫他心生激荡?

邱蝉子越想越得意,看着白骨越和颜悦色,“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一些,不会让你轻易缺胳膊断腿,毕竟刚头若不是你将我一个人丢在悬魂梯,我也琢磨不出这种操控死人的蛊术。”

白骨闻言眼神骤然阴狠,邱蝉子于她来说本就不好对付,九邪功虽能化蛊,但现下却不好说,他的蛊术已到可以驱使死人的地步,对她来说根本摸不着底。

白骨心中波澜大起,但面色却一丝不变,待气息稍稍平稳后,才言辞轻蔑道:“那我真该好好恭喜你一番,终于在半截身子进了棺材之前,习得了这蛊宗大术。

可惜也没什么大用,不过几具行尸走肉,就想要我的命,你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即便白骨受了这么多伤,可这般气定神闲地坐着,也实在让邱蝉子不得不忌惮,那邪门暴戾的内家功夫他亲眼见过,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临门一脚踩了空。

片刻的寂静后,邱蝉子的目光投在秦质身上,这位贵家子看来也伤得不轻,腿上的伤是暗厂惯有的手法,这般如何还猜不到刚头情形。

邱蝉子眼珠一转,话锋便变了个方向,“你对秦公子未免太不礼遇,人家谦谦君子特意来帮我们,你却平白废了人一条腿,可真叫人心寒啊。”

这般刻意强调叫白骨不由牙关一紧,秦质若在这个时候反水,后果可想而知,她眼眸闪过一丝寒意,手中匕蓄势待。

白骨此时根本不看秦质,看似不在意,身子却过于紧绷,叫秦质轻易便察觉出来。

他揽着白骨往后一移,身子一斜挡住邱蝉子,以二人只能听见的气声问道:“白兄可信我?”

药香袭来,说话间的气息喷到面上,二人这般相依,没得徒生几分暧昧,可实际却全不如此,白骨闻言微垂眼睫暗自算计,她不信也得信,身上的伤重已经超过了她的想象,甚至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白骨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闻言的下一刻便点了点头,如今失血过多少了气力,点头的动作都微不可见,脆弱温顺的如同一只幼猫儿窝在秦质的胳膊肘,脖颈纤细软弱得好像撑不住脑袋,整个人越瘦弱,引人平生护佑之心。

邱蝉子见眼前二人这般情形,徒生几分怪异之感,当初暗厂有多少好这一口的色中饿鬼死在这小畜生之手,可见各中手段。

这不男不女的怪物面皮生得又巧,难保这贵家子觉得新鲜生了心思,邱蝉子不着痕迹走近几步,脚下的蛊虫也蠢蠢欲动,“看来秦公子这条腿废得是心甘情愿啊,只是这路选的可不太对……”邱蝉子暗自操控死人慢慢移向四周,堵住他们的去路,嘴上又有商有量道:“这样罢,我再给公子一条路,交出帝王蛊,我便带你安全离开这处,留得性命,到了外头还怕没有国色天香、温柔小意的尤物美人,保证能叫公子乐不思蜀,何必为了这不男不女的怪物,一道落得蛊虫食心的下场。”

秦质闻言一笑,“邱先生说得对,留得性命才是为人该做的本分,旁的什么都不重要。”言罢,伸手探向白骨怀中,拿出匣子便往远处随手一抛。

白骨来不及反应,匣子已然离她而去,邱蝉子见状忙转身去捡匣子,秦质当即一把夺过白骨手中的匕,快速起身离开。

白骨失了倚靠斜倒在地,一时怒得气血上涌,当即喷了一口血。

好在她有个老主顾,是和济医馆的学徒,每每都会在她这一家拿货,一拿就是全部。

这学徒长得不像个学徒,言行举止颇有大家风度,像个贵家子般好看,头先来买莲子的时候就认准了白白,采莲女们私底下皆传这学徒瞧上了白白。

可白白却不觉得,这个人看她的眼神还没有看莲子的时候多,且眼神端正得很,便是看她也是清澈的干干净净,半点没有那些登徒子的邪意杂念。

再者,她是唯一一个愿意替人莲子剥出来的采莲女,这人一看便是怕麻烦的人,想是看准这点才一直在她这处买。

待到白白撑着竹竿,在湖中间绕了好几个圈,歪歪扭扭撑着舟,带着一舟的莲蓬到了岸边,青年已经在岸边等了许久。

白白忙撑着杆从舟上一步跳到岸上,摘下头帽,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抱歉道:“久等了,我现下就给你剥莲子。”抬起手时,袖子微微滑下,露出肤若凝脂般细白的手臂,在阳光下特别晃眼,额间薄汗染得眉间的朱砂痣越醒目。

眼前递来一条叠好的帕子,灰蓝色衬得那手越皙白修长,“擦擦罢,日头太毒,往后用长巾打湿盖在帽檐上会好许多。”清润的声音像是在瓷白的碗中,加了几颗青梅,清水倾注碗壁上出叮咚声响,于玲珑夏日间颇有几分清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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