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探监室——
谢归云坐在探监室内,隔着隔音玻璃,他拿着电话,眸光幽深,他看着玻璃外的女人,神色麻木冰冷。
他醒过来后,被送进了监狱,这是这么久以来,除了父母,第一次有人过来看他。
而他的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微微的变化。
在监狱的日子,他见过父母一次,从此拒绝了父母的探监,整个人麻木空洞。
直到,看到她过来,他冰冷麻木的神色才有了变化。
“阿锦。”
这一声“阿锦”,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感情,爱恨痴嗔。因为许久未开口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方锦兰听到他的声音,只是淡淡地点头,“如果你配合,很快就可以出来的。”
“出来做什么?”谢归云低声问,他的神色疑惑,似乎也在问自己,“出来做什么?”
方锦兰的面色无异,“谢归云,你父母还在等着你,谢家的家业也要靠你撑着,不要执迷不悟了,清醒一点,好吗?”
她似乎有些生气,谢归云最喜欢看到的便是她生气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时在乎他的。
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方锦兰不悦地蹙眉,“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吗?你知道他们为了你,跑了多少地方,求了多少人?”
“所以,我父母去求你了吗?”谢归云讽刺地勾唇,脸色一片苍凉,“如果不是我父母去求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看我了?”
方锦兰沉默,没有回答他的话,显然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隔着隔音玻璃,他看着她的面部变化,即使很微弱,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人就是这样,没有亲耳听到,总是会幻想一下还有奇迹生。
不愿意放心已经摆在眼前的真相。
“谢归云,为了我,不值得,你会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你喜欢的只是你的执念,不是我,没有人值得你抛弃自由。”
方锦兰顿了顿,道:“所以,好好配合,可以减刑的,我也会找你帮找律师,让你尽快出来,以后有好好照顾你的父母,他们真的老了。”
谢归云微微合上双眸,声音低沉清冷,“若不是我的父母去求你,大概你也不会想到我,阿锦,为何你对我总是这般冷漠无情?”
他低声质问,问她,更是在问自己。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不要执迷不悟了,三年多了,该放下了。”
方锦兰顿了顿,继续道:“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主动招惹你,之后又移情别恋,为了我这样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方锦兰也不说清楚,年少时的冲到到底是不是喜欢,还是只是一时新鲜,更或者只是违逆金闵的一种方式。
“阿锦。”谢归云淡淡地念着她的名字,“无论我曾经做过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囚禁你,给你注射药物,我也不会感到有任何的愧疚。”
他顿了顿,神色幽深,“即使在监狱里待了这么多年,对你做的任何事,我从未后悔,并且永不忏悔。”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她脸上的不悦。
男人勾唇笑了,全身都覆盖着阴暗的气息,越冷硬的轮廓让他有种阴骘颓废的美感。
看到她生气,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他轻笑,“所以,我就是这样的人,出来了,也不会甘心,更不会看着你跟他和和美美,生儿育女,我会嫉妒,会狂。”
“不可理喻!”方锦兰将电话狠狠地挂断,头也不回地离开。
“哈哈!”谢归云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就连旁边的看护都觉得可怕。
这男人实在太过阴郁了一些,逼近他就浑身不舒服。
“你这又是何必呢?”旁边的男人低声道:“好不容易把人盼望来了,又把人气走。”
狱警也只是无奈地摇头,这么俊美的一个男人,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为什么就不想不开呢?
谢归云没有答话,看着那道背影消失,他敛上视线,太阳从天窗里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
阴郁的俊美的男人微微合上双眸,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他抬手,感受着遮住了刺眼的光。
是了,对阿锦他从不后悔,也从此不忏悔,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自己的父母。
铁门关上,他站在监狱里,看着阳光,突然回到了高中时期。
她喜欢翻墙,逃出去玩耍,而他喜欢坐在教室里听难懂的函数,写最难的证明题。
两个人本该是两天平行线,永不相交,可是还是相交了。
她出现在狭窄的墙角,将他堵在路口,将校服穿得歪歪扭扭。
她学着那些小太妹,吹着口哨,用调戏的语气跟他告白,而他礼貌拒绝,她似乎毫不在意,吹着口哨,看着他离开。
不关注一个人的时候,不会现原来缘分这么奇妙,当你开始关注一个人的时候,现两天平行线早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慢慢相交。
她喜欢将情书当做作文来写,让人惊讶的是,比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她的情书中规中矩,五段三论式,不多不少,刚好八百字。
第一次翻开她的情书,谢归云有些惊讶,情书里看不到丝毫爱意,更多的是再写一篇高考作文。
他总是看到她逃课翻围墙,因为金闵的纵容,即使老师看到了,也会装作不知道。
她喜欢坐在校园的墙头上,笑嘻嘻地转过身看着他,然后跟他打一声招呼,也不管他会不会回应。
开始关注一个人的时候,现视线所及,总有她的身影,脚触之地,皆有她的身影。
他喜欢她。
喜欢她的鲜活,喜欢她的任性妄为,喜欢她的高考作文式情书。
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却也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换来她三年的照顾。
到最后,她转身离开,他早已经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他爱她,爱得一无所有,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同时也恨她,恨她每次冷漠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