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齐莞所料,杨君柔很容易就取得陆氏的喜爱,一路上两人交谈甚欢,也不知是杨君柔的性子以表面看来有些和陆氏相似,还是她太懂得怎么投陆氏的缘,总之,一切都和齐莞记忆中的一样,杨君柔正在一步一步软化陆氏心中的防墙。
陆氏出身书香大族,自幼所处的环境也不是那么纯净,更别说嫁给齐正匡之后,要面对一大家子的明争暗斗,以她的心机,面对像杨君柔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应该是有所防备,甚至提高警惕,为什么会最后会那么相信她呢?
齐莞一直觉得奇怪,所以上了马车之后,她用心观察了一下,现自己所认为的似乎有点偏差。她一直认为母亲从第一次见到杨君柔,就被她虚伪的假象所迷惑,对她毫无防备和信任。
可她观察了一路,现母亲对杨君柔确实亲近,但并不是真的完全毫无防备,表面上看母亲对杨君柔是真心相对,但实则是亲近之中带了点礼貌的疏离,就如在与杨君柔对话中,母亲并没有透露太多自己或齐家的事情。
这么看来,母亲虽然喜爱杨君柔,但在未真正看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之前,心里还是有防备和探究的。那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母亲才对杨君柔真心相待,全然信任的?
齐莞努力回想着认识杨君柔之后的经过,现那时候她实在太疏忽了,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杨君柔已经深得母亲信任,甚至连齐家其他人都非常喜欢她......
“好孩子,别伤心了,到了京都会有你叔叔做主,也还有我呢。”在齐莞沉浸在自己的猜疑中时,杨君柔不知说起什么伤心事,竟当着陆氏的面落下眼泪。
“杨姐姐怎么哭了?”齐莞回过神,看着杨君柔哭得我见犹怜的小脸,心里闪过一丝厌恶,可还是故作诧异,关心地问道。
陆氏才嗔道。“你就顾着呆,还不快来安慰你杨姐姐。”
齐莞这才知道,原来杨君柔是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一时感伤,所以忍不住掉泪。杨家原本是溪南的世家大族,家境富庶,所以杨家子弟难免养成纨绔,杨君柔的祖父本是长房,却因信错人,被族里其他人陷害设计,失去族长的地位,在杨家更是受尽欺凌,后来郁郁寡终,临死之前,叮嘱杨群兄弟,将来要替他挣回一口气。
杨群是杨君柔的父亲,自知资质没有弟弟杨威的好,所以想法设法,将杨威送去京都赴考,当年文科科举作弊成风,杨威因无银子周旋,名落孙山,只是他不死心,几个月后又参加武举,成为了武状元。
杨威得势之后,杨群亦在杨家重新得到族长的地位,只可惜,这个族长当了不到几年,他去世之前,还来不及为已经十六岁的女儿定亲,如今三年过去,杨君柔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姑娘,却还没有婆家,族里的长辈要将她嫁给一个知府当继室,她只好上京投奔她叔叔杨威了。
不得不说,杨君柔这是个很聪明的决定,杨威这辈子最感激最尊重的人就是他的兄长,也就是杨君柔的父亲,如今杨君柔去投奔他,他自然会将杨君柔当亲生女儿看待,更别说他本来就没有女儿。
一旦杨君柔到了京都,那么,她的继母和族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不敢轻易做主她的婚事了。
齐莞心里冷笑,却还是关切地安慰杨君柔几句。
杨君柔拿着手帕揩了揩眼角,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你们见笑了,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到京都投奔我叔叔未必就是解决问题,但......我宁愿死,也不要让那些人这样作践我的婚姻。”
陆氏心中暗叹,还是个性子刚烈的女子,这样的人通常都不会耍什么小心眼的。
“杨姐姐放心,等到了京都,杨大将军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不必当什么继室,嫁过去就得当家主母了。”齐莞笑着说,心里鄙夷地想,既然宁愿死都不愿做继室,为何却要害死她的母亲,成为她的继母?
杨君柔含羞地低下头,“我可不敢想那么多,能有个安身之处,我已心满意足。”
陆氏低声安慰她,齐莞只是笑了笑默然。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达下一个驿站,陆氏交代杨君柔好好休息,莫要想太多了,杨君柔轻声答是,再一次表达了对陆氏的感激。
齐莞这一天对杨君柔一直虚伪应对,根本没能放松心情的时候,如今终于不用见到她,心情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回房之后没多久,关朗就来找她了,还顺便给她带了一直烧乳鸽。
“好像每去到一个地方,大师兄都能找到好吃的东西。”齐莞闻着烧乳鸽的香味,笑着说道。
关朗挠了挠额头,笑呵呵地说,“我爹常说我是个吃货,吃货的人生就是到处品尝美食,人活在世上,不好好享受美食,岂不是白活一场。”
齐莞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像大师兄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真好。”
“别说得好像你就很多烦恼似的,还是个小姑娘呢。”关朗眼中充满师兄对师妹的宠溺,在他看来,做人不应该有那么多操心的事情,就那么几十年可以活着,不开开心心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烦恼有时候也会自己找上你。”齐莞不太擅长跟别人说自己的心事,即使是面对关朗,她也只是浅浅而笑。
“你是说那个杨君柔?”关朗皱眉问道。
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人,心思有时却比旁人还细腻些。
“大师兄怎么觉得她是烦恼?”齐莞诧异地问,她表现得很明显吗?不可能,她明明一路上对杨君柔是笑脸相对,甚至还挺热情的。
关朗皱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感觉你今天不一样。”
“大师兄,你觉得杨姑娘如何呢?”齐莞轻声问道,今天中午打尖的时候,关朗和杨君柔也有交谈了两句,她想知道,在别人眼里,杨君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不是什么大坏人吧,看起来娇滴滴的。”关朗呵呵笑道,“不过,我娘说,漂亮的女子都不能相信,所以不管杨君柔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能相信。”
齐莞开玩笑地问,“那大师兄相信我吗?”
“那当然相信,怎么会不相信我吗?”关朗认真地说。
“难道大师兄觉得我不漂亮,所以才觉得我可相信?”齐莞笑着问,虽然关朗这个论调有点过于绝对,也太武断了,但的确......杨君柔不是个能相信的女子。
关朗的脑子好像一下子没转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齐莞,好一会儿才叫道,“小师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你是小师妹!”
齐莞露出伤心的神情,“难道不是女子?”
“啊!”关朗快要揪头了,突然觉得小师妹的问题怎么那么刁钻,要是家里那位妹妹,他哪里需要动脑子去想这些奇怪的问题,两人早用拳头解决问题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噗!”齐莞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和你开玩笑呢。”
关朗松了一口气,满脸委屈,“小师妹,你怎么跟言钰那臭小子一样,问的问题真是复杂得莫名其妙!”
她和赵言钰一样?怎么可能,赵言钰那是一头成精的千年狐狸,她哪能跟他比。
“大师兄,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休息,也快些回去歇着吧。”齐莞感激地看着关朗,知道他来找她其实是来关心她。
心中微暖,可她心中的担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除去的。
“被你看出来了?”关朗嘿嘿一笑。
齐莞笑道,“要不,大师兄就在这里用晚膳了。”
“不了,我还要出去......”关朗顿了一下,“去看一下关家的铺子,顺便和掌柜去喝一杯。”齐莞笑着将关朗送出门外,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秀眉一蹙,又松开了。
她不知道关朗是不是如外表所表现的那般心思纯白,但她愿意相信,关朗就是一个值得相信的大师兄。
她曾经满腹心机,除了算计陷害就是利用别人,大概就是这样的习惯了,所以认为别人也是这样的人。
这样以己度人的想法很不好!
齐莞叫来白卉,让她把烧乳鸽送半只去给陆氏,吃过晚膳之后,她本想到外面庭院散步消食,可听说杨君柔在外面抚琴,便不愿意出去了,索性在屋里看书,学习针灸。
师父给她送了一大箱的医书,她要花很长时间才能看完的。
如此,又过了一天,他们终于看到京都庄严神圣的城门,齐莞想要接下来要面对的哪些人,心中只有无奈得叹息。
马车还没有进城门,便有杨家的管家来接杨君柔,和陆氏约了过几日登门道谢之后,杨君柔变带着丫环跟随那管家离开了。
“娘,我们回来了!”马车慢慢地驶进城门,齐莞本来喧嚣的心沉静下来,露出谈谈的微笑,对陆氏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