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山海一家在离家门口还有老远的地方,已经变成老黄狗的赶山狗跑了过来,在张山海一家人脚下嗅了嗅,便哼唧哼唧地用头蹭张山海的脚,时候想双腿直立往张山海身上扑了迂来,似乎想给张山海一个热情的拥抱。
“嘿,这家伙记性不错。”张山海笑道,用手在老黄狗头上抓了抓。
“这畜生通人性。聪明得很,这一次,要不是它。你们这一次怕是只能赶回来奔丧了。你奶奶在村口哪里摔倒,没一个人看见。你奶奶痛得昏了过去,也没办法求救。那天合该不会有事,你奶奶是有救星的。老黄狗去接你奶奶,结果现她倒在地上,马上回来叫人。真聪明,除了不会讲话,就跟个人似的。
跑回来,就叫个不停。我当时还骂它,畜牛,你乱叫个啥?老黄狗见叫不动,直接咬着我的裤子往村口拉。我知道应该是有事了。跟着它跑了过去。开始还以为它弄到了什么野物,拉不回来,要我去接呢!哪知道你奶奶呀躺在路上,人事不知。我当时就想啊,这老黄狗是我孙子养了放在家里的,怕是替我孙子呀,救奶奶了!”张毅成说得老泪纵横。
“死老头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你说这些扫兴的话干嘛?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刘秀林对老头子有些不大满意。
张云阳没说话,扭着头似乎在张望这久违的村庄。
何妮抹着眼泪,“不该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看二老的。我们早该回来啊。娘,这回你得听我的,跟爹一起去纠和我们一起住。不煞你们在家里没个人照应,要是有个伤风感冒的,您说该咋办哩?”
“妮子啊,娘知道你孝顺,娘也把你当自家闺女一般。张家山,娘来了几十年,现在连娘家都不知道在哪里了。在这里住惯了呀,俺就不想到哪里去。就这个地方住得舒服。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你爹家啥东西都没有。你爹到我家去的时候,腊月天气,只穿了一单裤子。我娘看得只掉眼泪。说,秀啊,这家太苦,咱不嫁了,成不?我当年就看中你爹厚道,死也要嫁过来。我说,娘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下了订婚礼了,咋还能后悔呢?”刘秀林还走不得路,一路就是抬回来的。
张云阳走过来说道,“来,换一换。我过来搭把手。”
“哥,咱的力气,你还不放心不?你去城里这么多年,没干啥力气活,那种田的把式怕也早就丢掉了。这力气怕是没有我强了。你还是一边瞧着。等我真的抬累了,你再过来搭把手。”赵红军一早叫了几个壮实汉子在公社等着了。
“就你叮飞熊样,哥就是十年八年的不干活,力气也要比你大哩口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哥照样能够揍翻你。”张晚妹说道。
众人呵呵大笑。
张人妹又间道,“红军,志彬他们兄妹咋没来呢?”
“不是上学么?不好请假?”赵红军说道。
“咋不好请假?他舅舅、舅妈、表哥,好容易回来一趟呢,也不让他们见见。”张晚妹说道。
“我让他们放了学直接到张家山来哩。哥他们一家总还要在张家山住几天再走。”赵红军说道。
“你哥他们都是干国家工作的人,能住好几天。这里面没有个章程?山海还上学呢。耽误了学习咋办?山海上一次还拿了一个纠市的大奖呢!是全市第一名。这要是放到过去,那就是个状元。”刘秀林说道。
张云阳与何妮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奶奶,你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家子都是请了假回来的,要住几天才走。”张山海说道。
“那怎么行?云阳,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你以前吧,在张家山,说是个生产队长,实际上还是个农民,由着性子来,也没什么。但是你现在是国家干部,在单位上还是领导,当领导的就得凡事走在前面口你这总待在家里算是怎么回事?在家里待两天,就回去干你的工作去。娘这里你不用操心。就是张家山的叔叔伯伯婶婶婶娘们,还有你那些堂兄弟,平时没少帮咱们家。这次回来,就去各家走走。请大家喝杯酒。大家平时也没少念叨你们几个。对了山风在那边干工作干得咋样了?”刘秀林问道。
张云阳与何妮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奶奶,疯子好着哩。娶了个漂亮婆娘,也是个吃国家粮的。这一次本来也要跟我们一起回来的我爹我娘不准他回来。”张山海说道。
何妮连忙说道,“山风婆娘怀了孩子,我们就让他留在纠照顾他婆娘。”
“哎呀,这小子真是出息了。这小子也真是混出个人样来了。想当年,张家山的人都疯子、疯子的叫他。现在竟然娶了个吃国家粮的婆娘了。”
张山海一家回家比刘秀林出院更能够引起张家山的轰动,一个下午的时间,张家山上至七老八十的耄耋老人,下至还没钻出娘肚子的胎儿,都到张山海家里来了一趟,一小半是来看刚刚出院的刘秀林,更主要的还是来看衣锦还乡的张云阳一家。
张山海小时候的两个铁哥们张温兴与张波放了学也立即赶了过来,几牟不见,三个人再站到一起时,差别已不止是身高。张山海明显比他们高了一截。但是最重要的是,张山海的气质跟他们有了很大的不同。张温兴与张波,肤色黝黑,身上穿的衣服也略徵有些脏。张温兴头留得老长,但还却极为凌乱。张波依然留着平头,看着张山海时,张山海能够从他眼神里面读出陌生二字。
“山海,听说你读高中了?”张波最先找到话题。
“是啊。波波。你现在读初几?”张山海问道。
张波说道,“我跟温兴都是初三。”
接下来的一两天,张山海一家天天忙着去东家西家的。每天也是排着队去应付没玩没了的请吃。张家山每一家或多或少都有些亲戚关系,现在好容易回来一趟,这些亲戚乡邻不请吃一顿,心里总感觉迂意不去。
“好几年也没来我家吃回饭,现在回来了,还不好好吃一餐,那可不中。”这是张山海听得最多的话。
张山海甚至感觉到,自己一家人走到哪,哪里的鸡鸭鹅啥的就惊叫个不停,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一家到了那里,就意味着它们的末日来临。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张云阳与何妮连忙向张家山的乡亲推脱,说好容易回来一趟,想跟家里老人好好待两天,就要回纠了,这才没有人过来请吃了。
“哎哟我的娘,咱们张家山还是这样,太忠厚了,这两天看把我吃得口那鸡鸭鹅都吃腻歪了。今天要是谁还来请,我怎么也不过去。我就跟爷爷奶奶在家里吃。回来两三天了,就在家里吃了一餐饭。”张山海感叹道。
“你叮,臭小子,咋这么说话呢?人家请你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你小子真是不识好人心。”何妮在张山海头上来了一个响栗。
“我也想在家里好好陪陪娘。
娘,以后,咱们家就别种地了。我们寄钱回来,你们去买得吃。要么就跟我们去城里。”张云阳说道。
“看你说的。我一个农民不种田还叫农民么?再说,我们也没到退休牟龄啊?干点活啊,赵家庄子老四家儿子吃国家粮,将老四两口子接过去,住了几天就跑回来了。老四回来就说,城里晚上闹哄哄的,根本睡不着。在家里睡着多好,听着青蛙叫啊叫的,就睡着了。”刘秀林笑道。
“奶奶,赵四到底是怕闹呢,还是不怕闹啊?”张山海问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去。”何妮赶紧将故意找茬的张山海赶走。
“谁稀罕?”张山海白眼一翻,一个人走了出去。
“山海,早点回来,别一个人去野猪岭啊。”刘秀林生怕张山海一个人跑到野猪岭去子。
这不提还好,张山海未必想起来,一提起野猪岭,张山海的心就活泛了。山里的野味,可是好久没尝了。
何妮可是知道自己崽的性格,忙对张云阳说道,“你去看看山海去哪里了,我估计他肯定一个人去山里。”
张云阳点点头,“嗯。娘,我去看看。”
张云阳跑出去的时候,现张山海空着手往村口走便停住了脚步,倒了回去,“我看他应该是去玩了。他空着手哩。”
要是以前,张山海出门的时候,总是得拿点东西,不然打到了猎物,也不好拿回来,但是现在可不一样,有须弥芥子在手,他去哪里,都是空着手。
老黄狗这两天每天跟着张山海的屁股走,张家狗的土狗最有意恩,记性好得很,就算出去得再久,回来的时候,它总能够认得出来。
不过张山海家养的这赶山狗有些不一般,一般的狗,养了这么多年,便有些老了,但是这只狗却依然壮实得很,毛色也是油亮油亮的。平时不但不怎么要喂食,反倒经常叼些猎物回来。
张山海用手摸了摸老黄狗的头,老黄狗也亲昵的在张山海身上蹭了蹭,然后便很聪明地走到张山海的前面。似乎知道张山海要去哪里一样。
从村口阴师墓经过的时候,老黄狗猛然毛竖起,向着阴师坟尖利地叫个不停。似乎有了什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