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望着唐剑成手中那柄灰气森森的苍龙剑,自己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兴奋来,那冲天而起的石柱也随自己意念而变成了二十余条石龙。
场中忽然响起一声更为嘹亮的吟啸,和龙吟差别也甚大,众人只觉体内气血翻腾,靠近比武台的几千人更是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所幸圣泓法师大袖一挥,一团柔和氤氲的佛光从他袖中飞出,众人沐浴在佛光之中,胸中因那神秘吟啸而生出的烦闷堵滞之意顿时消减了不少。
围在李白周遭的苍龙剑剑气,被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吟啸震得瑟瑟抖,唐剑成见状大骇,急忙握了个剑决,不料苍龙剑周身不住震颤,几欲脱手飞出。
“轰!”苍龙剑出的剑气陡然间烟消云散,唐剑成面如土色,二十余条石龙当空俯冲下来,次第撞在他身上。
“砰砰砰砰...”唐剑成身形如断线纸鸢,被漫天石龙冲撞得四散摇曳,随波逐流。
李白面色低沉,指决变幻,石龙陡然间消散为一缕缕淡黄土气,被风吹散。
唐剑成身形重重落到地面,灰衫早已被撞得破损不堪,身上骨骼也不知断了多少,苍龙剑呜鸣嘶啸,脱手一飞冲天,直冲了百丈高,随即剑尖朝下倏忽坠落,掉在比武台之上,浑身兀自震颤不休。
场中一片寂静,时间好像也凝固了一般。
过得片刻,人群忽然爆出一阵铺天盖地的掌声,人龙吟剑气,神龙石盘旋,人龙骨骼铸成的苍龙剑,居然败给了真龙模样的石头。
在人们知晓青萝蛊仙也会参加水陆大会之前,唐剑成是公认的修为仅次于广成和尚的人选,那柄继承了人皇遗志的苍龙剑,威力更在啸月剑之上,在那瞧来平凡无奇的白衣少年手上,竟然败得一塌糊涂。
直至此时,广成才停止了佛经的念诵,转过身子注视着李白,嘴唇翕动,想要说些什么,随即又闭口不言。
而早在半个时辰之前便结束了战斗的其余七组弟子,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周身被桃树枝覆盖的郭痕睿,急得嗷嗷大叫道:“师兄、师兄...”
唐剑成早已晕死过去,再加上周围如山崩海啸般的喝彩声,哪里能听到他呼喊?比武台下快步走来了四名圣元寺弟子,探了探鼻息后,朝圣泓法师点了点头,随即便抬到大雄宝殿中去了。
李白缓缓走下比武台,来到章永跟前,章永一拍他肩膀,笑道:“你小子原来深藏不...”一个露字还未说出口,李白却突然周身瘫软,朝后倒了过去。
章永慌忙将他扶住,只见李白面色苍白如纸,身上如同烙铁般滚烫,章永吓了一大跳,本以为他是修为损耗过多而致,便往他体内输送了一口真气,但却全然不奏效。
人群最后,萧婉瞧得一清二楚,心中大痛,便欲拨开人群去看李白伤势,方幻雪一把拉住她,摇头道:“他是被苍龙剑的人皇龙息冲撞了神识,再加上修为过度损耗,只需休息两日便好了。”
萧婉退了回来,心中将信将疑,但脸上担忧神色却是丝毫不减,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白身上。
而此时场中,因为李白用黄石诗术把比武台捅了个大窟窿,圣元寺正命令匠人在修复,而第六场比赛的人竟然也毫不着急,纷纷凑到李白和章永这边,也不知是拍马屁还是由衷关心,嘘寒问暖不断。
章永扶着李白,收起了平日里的痞子相,剑眉倒竖,冷冷喝道:“滚开!”
围过来的众人噤若寒蝉,暗道这两人一个是拥有名剑谱排名第六啸月剑的狠角,一个是用不知名功法打败唐剑成的书生少年,后背阵阵寒,纷纷散开了去。
章永将李白背到比武台角落较为僻静的地方,此时八号比武台也已被匠人修复好,普元大师宣布了第六场比赛名单,上面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李白额上大汗淋漓,口中说着呢喃呓语,章永听了几句,却连半个字也听不懂。
李白身上越来越烫,过得片刻,周身都已然开始冒着热气,烫得章永呲牙咧嘴,但又不想丢开,强忍剧痛,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注入李白身体,试图帮他打通穴道,疏导体内热气。
非但不起作用,李白经脉内热气还愈高涨,猛然从左手蹿出来一团火焰,险些将章永眉毛头烧成了灰。
章永正六神无主时,半空中忽然飘下一朵雪花,摇摇晃晃、不偏不倚地落在李白额头,刹那间融化,渗入了李白大脑之中。
章永瞧得奇怪,现在还不到寒露时节,怎地便掉下雪花来?
片刻后,一片接着一片的雪花掉在李白额头上、脸上、眼睛上,随即融化进入他整个头颅之中。章永瞧了半晌,只见那雪花确是从云层中飘下来的,但除了李白头颅部分之外,却没有见到半片雪花。
过得片刻,章永只觉李白身上热气消退了不少,心中大喜,忍不住朝天跪下,虔诚无比道:“感谢上苍,下这场雪救了李兄弟,章永誓今后不再拈花惹草,只娶荨儿姑娘和青萝蛊仙两个老婆就够了。”朝上苍感恩戴德了片刻,章永又看向李白,那诡异之极的雪花依旧在飘洒着,心中惊叹不已,他原以为李白是青城谷弟子,应当修行的是蛊术,当日出蜀时,在双仙崖遇见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他见李白用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术法,竟能操纵大地中的黄石为己所用,起初诧异之余,不免有些鄙夷,以为是邪门歪道。
今日一见他将二十余根黄石柱凝幻成二十余条石龙,端地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在他那神秘术法操纵下,竟让自己自灵魂深处地震撼了一下。
忽见李白眼皮一颤,缓缓醒转了过来,章永喜不自胜,正要说话,忽见李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只见他又缓缓闭上眼睛,嘴唇翕动,似是在数什么。
须臾,从半空中飘下的雪花戛然而止,李白睁眼缓缓坐起,眼睛余光瞟了下台下的数万人,随即道:“章兄,你注意到了没有?”
章永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注意到啥?”李白笑道:“那些飘落下来的雪花,组成的形状。”
章永闻言一怔,打量着李白已渐渐红润的脸,仔细回想,但他方才却并未怎么在意,想了半晌也想不起来,摇了摇头。
李白指着自己眉心,道:“,这里...”又指着左眉左端:“这里...”指着左眼下:“这里..”一连指了七处。
章永恍然大悟道:“是了,北斗七星!”
李白微笑颔,道:“正是北斗七星,那你知道这些组成北斗七星的雪花又代表了什么吗?”
章永虽说饱读诗书,但对星象之学涉猎极少,也就是能粗略知道某些星象是什么形状而已,从未深究过。
李白道:“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难也难。”
章永急道:“你别卖关子啊李兄。”
李白沉默不语,那困扰在心底许久的谜团,终于算是解开了。当然这也是他自己凭空臆想而已,究竟真相是否如此,等水陆大会结束,一问方夫人便全然知晓了。
章永见他久久不言,不由得撇嘴道:“不说就不说,亏得兄弟我刚刚还对老天感恩戴德,谢谢它老人家救了你呢。”
“本来就很简单。”李白转头望向北边,眼中透散出从未有过的光芒,道:“和北斗七星正对的,便是长挂在北边的北极星,而北极星光芒照射在神州最璀璨的那一束,便是北极冰原的帝女神殿。”
章永闻言大骇,张大了嘴,满脸震惊地望着李白,久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