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传一皱眉,心中有些不舒服,道:“魏师兄?
正清道人道:“为兄前段时日去镇狱看过魏师弟了,毕竟也是同门师兄弟,过去犯了过错,被囚押了两百余载,便是玄廷还不曾宽赦他,但为兄见他心中已然悔过,而这次若是和为兄同往,也能削刑减罚。”
岑传道:“师兄作主就是。”又道:“不知除了魏师兄,还有何人与师兄同往?”
正清道人道:“此去人手不能多,有魏师弟与我,便已是足够了。”
这里也有讲究的,少数人去往上宸天,那才可起到牵制作用,若是去得人多,上宸天当真出力剿杀,那就真成了生死之战了。
岑传略感不满,道:“玄廷怎么俱让门中师兄弟前往,这是要削弱我等实力么?
正清道人道:“我等师兄弟如今归来,虽然有些东西变了,但有些东西却是未变,玄廷自也是都清楚的,既然我等坚持不变,那自然需承担更多重责,此是应有之意,便我在上,也当如此安排,否则我凭何立足于玄廷之上?
你也是做过的廷执,当是明白,玄廷不是上宸天,也并不是要让我等去送死,早已安排了后手,这里还有他人接应。”
此前玄廷向着守正宫去了剿杀邪神的要求,这其实就是让守正宫的守正先相机在外,关键时刻,可以及时出手相援或是接应。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延续很长,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减弱上宸天的戒备。
正清道人道:“此回我若离开,不知多久回来,必要之时,也可能会遁隐入虚空,我不在时,师弟不必要去多做不必要的事情,如今玄廷正在用人之际,不会压抑玄法,反而加以推动扶持。”
岑传郑重道:“是,师弟明白,一切等师兄回来作主。”
正清道人缓缓道:“被逐这些年来,我也是反思过往,若按照以往之念,那一条路注定是走不长远的,若再那般下去,不是我不见容于天夏,便是天夏不见容于我,老师将我逐出,既是厌我,却也是为护我。”
岑传这时带着几分期盼问道:“师兄,我等还能再见老师之面么?”
正清道人沉默片刻,道:“或许吧,老师当日并未说是把我们逐出师门,当是有此机会的。”
交代过这些之后,他整个人顿化一道清澈光华,往天穹回返,岑转则是打一个稽,目送他离去。
梁屹在结束一天的修持之后,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便即转意来到了训天道章之中,并渡入昨日所在道室之内。
他看了一眼光幕之旁,那里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符印,且还在不断增加着。今日之讲道,明显是昨日受到的关注更多。
他并不觉得奇怪,以往玄尊讲道,因为许多地方太过高深玄妙,很少有人听懂,可即便那样,仍是吸引许多人来,这是因为玄尊讲道这等事本就少,许多人都在想着,万一自己灵机一动,听懂了呢?
说穿了,许多人都是有数,你不去听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但若去听了,那说不定还有些收获,最差也能在同道面前吹嘘一二。
而万明讲道却是不同,众人现自己是真的能听懂。
万明道人是最为纯粹的玄修,而且他以前就经常对下面讲道,知道许多弟子想听什么,又能听懂什么,所以他一开始从最浅显的地方讲起。
还有一点,在众多玄修之中,他是如张御一般少数注重修持道法之人,所有他讲得东西都是透彻明白,就如斧刃剖削,将琐碎枝蔓枝节全部斩去,只将最其中根本,最重要东西呈现在面前给你看。
等了半刻后,听得一声清越声音,被金光笼罩的道人身影出现在了那里,稍言两句后,便即开始讲道。
这一讲又是半天过去,这一次所讲东西却是稍稍比昨日深刻了一些,但依旧在众人能够接纳的范围之内。
待得清越之声再响,众人方才觉讲道已毕,一时有些意犹未尽。
梁屹也是心下感佩,很多道理他也是懂得,但并不透彻,此刻听这么一讲,好似将美玉之上尘埃拭去,一时内外通透。
他站了起来,抬袖而起,对着座上那道人身影深深一礼。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在训天道章之外,各洲修道人,有不少修士正与他做一般动作。
天夏外层二十八宿,内层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英锐修道人着实有不少,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够有这般收获。
万明道人这次讲道结束之后,他却是感觉到,以他的角度看来,玄法其实有许多地方还需完善。
这并不是玄法本身不对,而修持的方法和理念有待改进,并不能完全抛却真法那种精研道法的道路,一些有望往上走的人,还是要多观道书的。
现在道书也不是太难获取了,但是对玄修而言,有前人经验和道路可借鉴,那为什么又要自己去研修?有这等功夫做些别的不好么?
这就需要在各个学府之中做出一个改进,关键是让众修接受并认识到修持道行的重要。
他思忖道:“张守正开辟了前路,并立下了训天道章,为我玄法立下万世之基,而下来这等事,便由我辈来做吧。”
上宸天,擎空天原,虹殿。
天鸿道人在道宫之中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禁制法阵,阵中竖有一个阵柱,那里道箓闪烁,霓光惊走,五色炫舞,有五个金铜大罍被摆放在了禁阵边沿之上,并以一条条道箓锁链相扣,深深埋入阵中。
天鸿道人站在禁阵边缘的法台之上,对着站在一旁的孤阳子和灵都道人言道:“这寰阳派留下的阵法,过去是以五名修道人性命为献祭,我将之替换成了五个邪神,如此结成引回大阵,一旦成功,那或许就能在一年半载之内将赢道友唤回。”
孤阳子道:“此法可成么?”
天鸿道人道:“不试过又怎知道呢?”
他此前为了招引寰阳派归来,一直在翻阅有关寰阳的一些典籍记述,还有留下的法器,却是在一个古旧法器之中找到了一篇寰阳派留下的招引残阵,寄虚修道人在世之身若毁,则可用杀献之法召回。
现在赢冲正亟待归来,故是他加以改正补充之后,决定尝试一下此法。
孤阳子摇头道:“寰阳派的功法,都是以杀盈余以而补小利,实是智短。”
天鸿道人呵了一声,道:“寰阳派却不这么看,他人盈余再多,与己又有何干?杀盈余于外,哪怕丝毫好处不得,也能图个心舒意惬。”
孤阳子默然不言,所以这就是他召回顾虑所在,寰阳派根本上的认知就与他们不同。
天鸿道人这时见阵法差不多已然转动起来,便一挥袖,道宫之中的虹光长河之中,就有五尾大头怪鱼飞了起来,往那金铜大罍之中落入进去。
似是预料到了自身的结局,在跃腾过程中,这些怪鱼忽然挣扎了起来,并隐隐现出了邪神本身,只是转眼又被一股力量强行压迫回去,其形貌在这两者之间变幻来去,僵滞在半空之中,迟迟不得落下。
天鸿道人嗤笑道:“还敢作妖?”他说话之际,周围道宫之中有一道道虹光飞起,化作煊赫虹华上去一卷,将之全数裹住,一把摁入罍中。
那些邪神掉落此之中后,似是被牢牢束缚住了,再也无法自里挣脱出来,而在此刻,五个大罍皆是缓缓往下沉陷。
孤阳子本待试着推算一二,但却是很快放弃了,由于天夏投出了“角空星”,导致天机完全被搅乱,此刻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道:“希望可成吧。”
天鸿道人道:“只要赢冲道友自己愿意归来,那当无碍。”
灵都道人言道:“若能早些回来,赢冲道友自不会回绝。”
天鸿道人无所谓道:“便是不成,大不了再试便好,
孤阳子一皱眉,正待说什么,这时却见五道气机忽然从阵法之中一齐冲去,而后往中间的阵柱之内投入进去。
天鸿道人咦了一声,有些意外,他却是现,那个五个邪神竟然都是主动投入其中的,这就有些奇怪了,纵然他束缚了这些邪神,可这些东西的自身意愿却难改变,为了确保成功,他还事用了一些强迫手段。
更不用这些邪神一个个混乱诡异,从来没有同类之间合作的表现,而现在却表现出了某种一致性,且看去是争着去送死,这着实有些奇怪。
而他明白,这等情况的出现,应当不会是偶然,这背后一定是有着某种原因的。
孤阳子和灵都道人二人也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变化,以往他们一直猜测,在众多邪神背后,许也有更高层次的邪神存在,只是他们至今还未现,也没有就此事问过三位祖师。而眼下这事,是否与此有关呢?
灵都道人沉吟片刻,道:“以往与邪神打交道的都是赢冲道友,这会否可能是他的布置?”
孤阳沉声道:“这恐怕只有等赢冲道友回来后再是问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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