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来到眠麓城域后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城中的阵法监察着,这些每天都会送到朱宗护跟前。
朱宗护并没有派人去阻止,经过近四十年的努力,天人的利益目前与他是一体的,绝无可能被陈先生三言两语所动摇,陈先生愿意折腾,那便让其去为。
他其实还是乐见于此的,因为有这位在这里,熹王暂时就还不会拿起以武力解决的念头,耽搁的时日越久,那么他们准备的时间越充分。
不过此刻他还有一个隐患未除,这些时日他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太放心,尤其是陈先生在此后,他更觉得不妥。
为了解决此事,他命人特意寻了阴奂庭到来,请其落座之后,他笑道:“近来那些小辈在阴先生和诸位先生门下如何,修业可还勤勉么?”
如今他不但令自己的后辈子嗣拜入阴奂庭和一些玄修门下,还让现在投靠来的一些无权无势的亲族也是择选子弟拜入了天人门下,双方利益也便紧密结合到了一处。
阴先生道:“诸位少宗都很是用功。”
玄法的法门,相对真法更是容易修持,对于师徒名分也是不怎么看重的,不过到了这里,也是因地制宜,下层依旧广传道法,对待上层,则将真法原来那一套拿了起来,讲究师徒传继了,这也是让朱宗护放心。
朱宗护与他攀谈了几句之后,便道:“今日请阴先生过来,是为商议关于那头鉴鸟之事,此生灵乃是我那叔祖所赐,如今叔祖对我颇为提防,这生灵放在那里,我始终觉得不妥当。”
他敲了敲案,“此生灵终究受我那叔祖的制束,眼下还好,有阵禁镇压,进而大敌来攻,会不会有所变动?”
他不安的原因还在于,照理鉴鸟是极为紧要的东西,陈先生到了这里许久,却始终没有提及此的意思,甚至没有半句话威胁要收回去,这让他觉得是不是熹王还有什么后手,情愿让这头灵性生灵留在这里。
阴奂庭点点头,这事同样不能由他主动来提,朱宗护说了,他才好拿出对策,他道:“正要与宗护说此事。这鉴鸟不管是杀死还是放去都不妥当,此容易引起熹王的警惕,而留着此物,其实更为有用。”
朱宗护精神略振,道:“敢问阴先生,可是另有制束之法?”
阴奂庭道:“我们有一办法,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些鉴鸟,将它的灵性力量抽取出来并灌入到大阵之中,以此维持大阵的运转。”
以往天夏镇压叛反玄尊,还有镇压各路异神,都是会设法抽取他们力量为己用,比如东庭都护府的安神就是如此,既可以使得这些上层力量始终无法恢复,又能有大利于己方,故是他决定把同样的手段用在鉴鸟身上。
朱宗护听了他的解释,不由喜道:“竟有此等办法。”
他也是看出了这个办法的厉害之处,要是将来擒捉住了更多的上层生灵,那不就可以利用此法一步步削弱对手的同时,还反过来壮大自己?
阴奂庭道:“确实可以。”
天夏这方面的技艺已经很成熟了,但是不能忽略一点,天夏是有最后的武力作为保证的,所以不怕有问题,而眠麓这里还没有,所以还需谨慎,但目前还是没有问题的,等到正式和熹王交恶,那成就上境的玄修同道当已是足以镇压局面了。
此刻薄道人停驻的舱厅内,应阴奂庭要求,自常生派搜集来的修道之药终于送到了他这里,他看着手中的药录,道:“还差一味‘檀玉’?”
面前的中年修士道:“是的,门中说檀玉本来稀少难寻,撤去天外时便没携得多少,这些年来又用去许多,实在是寻不到了。”
薄道人皱眉道:“就差这么一物了,难道就不能从别派调拨来一些么?”
中年修士道:“胡长老说都是问过了,几家宗派都说没有。”
薄道人想了想,不禁摇头。
檀玉作为重要的修道之药,炼器、炼丹、布阵都需要用到,各派一定是留有不少在手的,就算自己门中也不能说一定就没有了,很可能还留着一点,可是就算掌门恐怕也没法逼着他们拿出来。
他拿着手中药录晃了晃,好处给都给了,明明可以卖一个大人请,却又不愿意全给,这是短视之举,不过也不怪这些同门,因为他们对朱宗护和这些天人其实并不是重视,只是碍于掌门要求,才不得稍稍卖些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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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他知道这些同门一直在暗中支持烈王,因为烈王和修道人的利益结合的最为紧密,数代联姻,完全就是与昊族和修道宗派的结合体,待其上位,那么以后修道人宗派和昊族宗亲都能顺理成章的成为上层。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去扶持一个其他势力了。
可他相信傅长老推算,天人才是未来气数之关键,这些天的观察下来,他也愈加偏向于这个论断。
他想了一下,筹措修道之药已然用去太长时间了,再拖下去恐怕阴奂庭反而以为他们不尽心,便关照那中年修士道:“就把这些东西送过去吧。”
中年修士应声下来,带着这些东西去见了阴奂庭,后者谢过之后,礼送他出来。
待回转后,阴奂庭稍作查检,见这些东西没有问题,便关照弟子道:“去和英先生说一声,他大部分所需的修道资粮已然找到,唯缺‘檀玉’,此物下落线索我们已是寻到,但一时不好取拿,还要请他再多等些时候了。”
他没把希望都寄托在薄道人那里,自己也是在搜集这些修道外药,前些时日收到北方一些玄修同道的传讯,北方烈王地界上有两个旧玉坑,那里有“檀玉”存在,并且已经寻过去了,要是一切顺利,那么这几日就当送过来了。
天外宿靑派中,看守经藏的那位道人拿出金郅行交托给他的那卷经卷,往前方一递,道:“掌教,东西就在这里,请掌教过目。”
他的面前是一个外表二十余岁,形貌俊洒的青衣道人,他凭空将经卷拿了过来,凌空一指,此物便在面前徐徐展开。
在他眼中,卷上开始是一片流光,可随即流光之中似乎隐现有文字,只是时断时续,不过随着他深入观望,逐渐稳固下来。
他言道:“这只是半卷。”
那道人道:“据金道友所言,还书还有上卷,或可能还有第三卷批注。”
青衣道人叹道:“这应当师兄、师伯他们当初所留下的东西。”
那道人听了,顿时有些愕然,据他所知,前掌教只收了掌教一个弟子,什么时候又有一位师兄了?
青衣道人看了看他,挥袖道:“你先下去吧。”
那道人道了声是,退了出来,忍不住向门口一条盘踞在殿顶上玉螭龙问道:“掌教还有一个师兄么?”
那玉螭龙一摆尾,笑道:“我服侍老爷千二百年了,可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师兄。”
那道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青衣道人在殿中把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叹了一声,有些事情门中所有人都忘记了,只有他还记得,不过他还能记得多久呢?
他在香炉之前沉思了许久,关照童子道:“去把金道友请来。”童子应命而去,过了一会儿,就道:“金上尊已到殿外。”
青衣道人道:“请他进来吧。”
少顷、金郅行走到了殿中,对他执有一个道礼,道:“祝掌教有礼。”
祝道人点头道:“金道友请坐。”待金郅行坐下,他拿过那份经卷,道:“我已听守藏说过原委了,金道友能够望见其上文字?”
金郅行看了一眼,道:“不错,金某有一个法门,能够望见其上载录。”
祝道人道:“可能诵与我知?”
金郅行自无不可,内容他早已记下,当下当着这位之位默诵了一遍。
祝道人听完之后,不觉点头,道:“有劳金道友了。”他又道:“我欲拜托道友一事。”也不待金郅行开口,他拿出了一封信札,送递过来,“这封书件,道友请且收好。”
而就在他如此做时,忽然间,整个大殿却是剧烈摇晃了起来,金郅行微微一惊,看了眼上方,又看向对面,见祝道人却是面不改色,只是看着他,他不由问道:“敢问祝掌教,不知这是何物?”
祝道人神情平静道:“道友可以不取。”
金郅行想了想,还是伸手拿了过来,随着这书信拿到手中,大殿晃动更是剧烈,更听得各种挤压碰撞之声,好似随时要倾塌一般。
祝道人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道:“道友且请保留着此书件,回去之后莫要拆开,待得合适时机再观。”
金郅行道:“何谓合适时机?”
祝道人道:“道友到时自会知道的。”
金郅行点了点头。而在这时,他现大殿已然不再晃动了。
祝道人则道:“金道友,今后我门中各种上乘功法载录,你都可观览,只是不要随意外传便可。”
金郅行应了下来,他自忖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正确选择,虽然这位祝掌教是在利用他做什么,可是能完成张御交代之事才是第一要务,其他都不重要,道:“若是祝正教再无交代了,那金某这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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