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看着这枚玉石,见其剔透圆润,满蕴灵性不说,且还能清晰感受到其与自身有着一种气息上的共鸣。
眼下还差数天,他就可完成大阵第六重的排布,这枚“祖石”倒是正好赶上。
他心意一动,身外有大道玄章的光幕腾升起来,而随着心意顾落到这玉石之上,似乎从中国抽离出来了什么东西,那“启印”上面的光芒霎时明亮了数分,又见完整了一些,而手中这枚玉石表面看着没有什么变化,可仿佛再无先前的灵性。
他将这枚玉石随手收起,立在这里静静感受了下,这才是继续布置那还未完全聚合的阵法。
又是两天后,天中有一驾飞舟过来,到了大阵左近,缓缓降下,舱门开启,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军尉,身后跟着两名甲士,自里搬下来了一个一人多高的琉璃舱,里面似是摆放着什么东西,但是模糊异常,自外看不清楚。
那名军尉走上前来,对着张御执礼道:“陶上师,上师要的东西送到了。”
张御点道:“有劳了。”他将军尉递来的晶板接过,在上写下了“陶生”之名,便又递还了回去。
军尉接过之后,恭敬执有一礼,也未再多说什么,就登上飞舟,很快腾空离去了。
张御则是走到那里琉璃舱前,看了眼其中的东西。
这是此前他让熹皇特意准备的。也幸好此物在昊族内早是大体就完成了,余下也只是另行做些补充而已,不然可未必赶得及。当然,也是因为早就有此物,他才是将之利用的,若不是这样,他就另择战术了。
虽然此物不一定的用得上,但是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的。他一挥袖,将此琉璃舱也是送入了大阵之中,自己仍是回去完善阵法。
又是三天过去,随着他将大阵最后一处布置完成,平原之上忽然飘起了一阵阵的声响,像是空谷回声,又像是百川奔流。
这是阵法与地脉勾连后的异声,有此声息,证明了大阵已然“活”了过来,六重阵法也都是形成了一个整体。
他抬起头来,如此,下来便开始尝试追逐并斩杀“上我”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等得几位同道。
他将训天道章唤出,随后传意出去,过不多久,便见一道黑火自空着落下来,光芒倏然一分,英颛一身如火飘荡的黑袍,自里走了出来,在神情平静的与他见有一礼后,就去了一边坐定。
再是片刻过后,大气出现一团涟漪,师延辛从虚无之中走了出来。他先对着张御一礼,再是与英颛一礼,下来也是走到了另一角的位置上坐定。
他看了一眼还留下来的一个空位,道:“道友,姚道友远在北疆,怕是来不及赶来了。”
张御道:“来得及,姚道友稍候就当到了。”
果然,等了才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一道柔和明光飘洒下来,光华一瞬敛绝,姚贞君持剑自里走了出来,她晶亮眸子一看周围,道:“我没来迟吧?”
她去北疆只是为了找对手磨练剑技,并不是真的为了熹皇效命,也曾与熹皇交代自己随时会离开。
以她剑光,若要走也没人拦得住她。在得知阵法已是布置成功,便毫不犹豫遁光折返,她走之后,舰队之中自然会有他人接手。而且她到这里来,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对手等着她去对抗。
张御道:“姚道友来的不晚。”
姚贞君欣然道:“那就好呀。”她与三人一一见过礼,也是到了自己位置之上坐定下来。
此时此刻,她与英颛、师延辛三人都是坐在第二重大阵之中,三人位置呈现好呈现出一个品字形。
张御这时一人站在阵枢之上,他转身走入了位于阵枢中心的一道光幕之中,也是定坐下来,而同一时刻,命印分身在他对面盘膝坐下。
而彼此之间,则便摆放着那一具至善造物。
他收摄了下心神,便动以启印,轻轻一吸,便觉一股至纯至精的气息进入了身躯之中。霎时间,此世落于身上的压力束缚一时尽去,仿佛又回到了天夏。
启印转动之际,能令他处于最适合挥自身能力的状态之中,本来初得启印的时候,他自觉并不能维持太长。正如那呼吸一般,需得换息延续,但在斗战之中,这个机会很难把握好,很可能被敌人利用。
现在他将三枚残印聚于一体,所能延续时间已是大大加长,能够非常有效的提升他的战斗力。
而“上我”落在此世之中,终究是受道机克压的,要是没有别的手段缓解,那么一增一减之间他就增添不少胜负,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对此印这般重视。
待气息调和完毕,他伸指一点,一道心光就往大阵之内渡入进去,大阵也是随之被推动。
先是最里一层出现了一道光芒,向天中冲腾而去,下来再是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延续到第六道,数千里方圆俱是落在一片漫天光云之中,看起来声势惊人,近在咫尺的阳都自也是可以看见这等景象。
不止是他们这里,就连负责监察地陆的六派弟子,也是一样看到了这里的异状,他们都是惊异无比,马上将这里的情形上报给了六派上层知晓。
因为出现异状之地就是在中域阳都附近,这也引得六派掌门无比重视,重新聚议事,虽然提出了许多猜测,但是都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其中有一二人或许有了什么猜测,但最终并未说出来。
张御站在阵中,等待阵势完全转动起来后,便看向那一具至善造物。
按照他事先的推断,“青朔”极大可能就是“上我”,而只要循着按照其人自身道法打造出来的躯壳寻去,当就能寻到其神气所在。双方神气交战,若是胜了,那便直接将之斩杀,从而达成消杀上我之愿。
要是不胜,他神气消散,那么他在“阴阳互济,虚实相生”之下神气能再得生出,而对面可能就会趁时顺着神气痕迹落入到至善造物之上,那时候他便要与之战上第二阵了,此就是真正决生死的一战了。
可是他后来又深思了一下,觉得还有另一个可能存在。
此世之人受道机所限,境界越高,越是离开世间过远,需得落世寻躯,才能得有入世之身。所以在神寄之地的神气,要么是受寄虚之地所限,难以尽展实力,要么就是“阴阳相抱,虚实共存”,实力丝毫不受限碍。
若是后一种,那就是较为艰难的一战了。
可不管是何情形,他都做好了应对准备。
转念到此,他心思一定,没再犹疑,心光一展,霎时将至善造物裹入进来,同时神气也是渗透入了此物之中。
这一刹那,他当即感应了一处神寄之地的存在,玄浑蝉霎时飞腾出来,往那处所在遁入进去,下一刻,眼前景物骤然一换。
他见得无边虚域之中飘荡着一团清气,而气漩上方却有一叶扁舟,内中盘膝端坐着一个束大袖的青衣道人。
在这一刻,此人似也是察觉到了玄浑蝉的存在,不由站了起来,他似是想说什么,可旋即却是一叹,只是摆了摆大袖,对他打了一个稽,这却是正经的天夏之道礼。
张御此时能够感觉到,这人身上传来了一股强力气机,仿佛此间之人就是另一个我,另一个自己。
这已然无需多作言语了,无论何等之我,皆为追逐真我完法,则我之间,唯一独存。
玄浑蝉双翼一振,便有亿万道星光从上闪烁出来,汇若浩荡星河,向着那一叶轻舟冲涌而去。
青衣道人看着滔滔银河冲来,把袖一摆,那一叶轻舟荡起清气,竟是在光河之中上下颠簸,来回游渡,但看着风高浪急,却是不曾被翻覆了去。
只在这时,有一道青气从银河之中升起,朝他斩杀而来,他不慌不忙持起手中一柄玉尺,将此剑气一格,只是剑光还未与玉尺接触,只是于半途一震,于须臾之间化为数道,对着着他接连疾斩。
青衣道人接连招架,他的动作飘逸潇洒,尽管只是一柄玉尺,可是配合着脚下长舟,还有舟下那一团清气,每每能从剑光之中避过。这还是在无数星光冲击之下取得的战果,若是没有了这等牵制,不难想见其人表现的当是更强。
此时玄浑蝉却是出了一阵阵悠长蝉鸣,随着这声音传出,青衣道人也是免不了气息微微一滞,就在此际,一道白气从虚无之中杀出,青衣道人这个时候根本无从躲避,成功从他身上一穿而过。
可这个时候,却有一道人影从他身上晃过,白气过去,斩下一个人影,跌落到底下清气之中,须臾不见,可他本身仍是站在那里。
张御看得清楚,这一道变化与“玄机易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需更加注意的是,这可是在神寄之地,其却仍然能从容展现出此等避劫神通,这说明他遇到了预判之中最坏的一种可能,这人在此实力丝毫不受影响,反而他难以挥全力。
好在他对此已有一定准备,并且也有了应对之策,故是在这一番试探过后,他做出了一个反常举动,此刻非但没有加迫进击,反而将攻势稍稍收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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