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滴墨入水,大混沌在欲鳄神性之中不断化开,立即引了剧烈的波动,祂的外象因此出现了各种变幻,那是神性受到扰动所导致的。
金郅行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异神传递了一种类似抗拒惊惧的情绪,并且在试图撕裂自己受到侵染的神性。
因为大混沌不是这异神主动吸收的,所以若是给祂一定的机会,那说不定还有可能将之排斥出去。
可金郅行一直就期待着这么一个机会,又怎么会让这异神这么轻易摆脱呢?故是他在原本压迫上去的心光基础上又是催了一层上去,又时不时以神通道术持续轰击,根本就不给其以调和自己的机会。
欲鳄在抵抗了一会儿之后,似乎是知晓这般下去既跑不掉,也没可能甩掉那些大混沌的侵染,故是下来做了一个令人诧异的举动。
祂将那些被侵染的神性全数舍弃,而余下的神性则是一缕缕的分化出来,并主动往围困自己的命火投入之中。祂看得很准,大混沌是由这些命火勾引入世的,那么命火应该是唯一能抵抗大混沌的所在。
但是这些如墨染就的烟火并不是无用之物,其本身就有烧灼神性,化散诸物之能,可即便如此,这神祇还是坚持如此施为,看去却像是主动寻死之举。
金郅行知道这异神不会做无用之事,神情稍肃,故是提醒了一句,道:“英道友?”
英颛平静道:“无碍。”
艾伯高一直在留意这边的动静,此刻传意言道:“金道友多虑了,此辈神共于一,这正是在自救。”
金郅行一思,也是点头。
由于莫契神族的神性具有一定的共存性,彼此像是相互勾连的湖河,一处沾染大混沌,那么其余人各处也有可能沾染到,故是此举应该是知晓自身无法脱去大混沌,故是利用命火自行销毁自身,以避免整体受到牵累。
只要整体神性能存活下来,并保留下来神性印痕的种子,那么过后不论是去找更多欲望柴薪,还是依靠其他神祇相助,都是有可能再度复活过来的。
在欲鳄的主动分解之下,其神性很快在命火之中消失殆尽。
英颛此时伸指一划,将场中那一团黑火从气息之上剥离出来,并全数往大混沌之中投入进去,由于他是借助大混沌攀道,但同时又将自身从大混沌中斩除出来,所以他拥有付出一些命火暂时沟通大混沌之力。
这里的沟通既能引入,又能驱逐。但是代价不同。故是每次牵连大混沌杀敌之后,他需要用更多的命火来投入其中,用以化灭去入世的大混沌。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敌手他都会如此做,只是在遇到大敌之际才会做此选择。
随着失去了柴薪,又有命火驱逐,入世的大混沌也是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
不过四柱神的联系比想象中更为紧密,一个柱神被除去了,其余柱神则是更是暴躁了起来。
魏広、龙乙、艾伯高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对手对抗的力量骤然提升,魏広、龙乙二人尚不清楚缘由,但隐隐能猜出什么。
艾伯高却是不惊反喜,因这恰是说明方才的手段是当真有用的。而且对手反抗加剧也只是一时的,随着金郅行、英颛那边的斗战结束,无疑会有两个人手空出,可以加入到余下的战圈中去,这些异神现在的反抗,不过逞一时之狂罢了。
他心中也是略微得意,暗道:“此策乃是我出,少不了记我一笔,届时廷执定会高看艾某一眼。”
可他也知道孰轻孰重,心中这么转念,对战之中可是没有丝毫松懈疏忽。
金郅行、英颛在等到那欲鳄化尽之后,便感受到周围的虚域开始崩塌,这是神性消失后的结果,故两人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此地,先是赶到了艾伯高这处。后者见两人到来,欣喜道:“两位道友,快请一同诛杀此獠。”
他所对敌的易虫并不比高明多少,对敌艾伯高一个人时,也是仗着神性之间的相互吞夺意欲,但那时候四柱神彼此提供力量源泉,现在少了,实际神性变得更弱了,不仅是易虫,四柱神整体的力量也是因此被削弱,反而比之前更好对付了。
正在诸修准备逐一收拾四柱神的时候,张御也是踏入了神祭虚域之中,与此前遇到的空空如也,几无一物的虚域绝然不同,这里却是天地分明。
暖日高悬在顶上,照亮蔚蓝色的苍穹,脚下是一片绿毯般的大地,一条大河从远处而来,又奔流经行过去,就在大河蜿蜒之处,有着一座土丘,上方矗立着一座莫契风格十足的神殿。
神殿涂抹着红蓝白棕等绚丽色彩,有又有类似甲虫肢体、动物毛以及长角等物悬挂作为装点。
正面一眼看去,这宫殿很宏伟,但是仔细看,特别是加上那些装点,其似乎是趴伏在那里的一只形状古怪,正在河畔渴欲啜饮河水的巨虫。
张御仔细感受了一下,这里并不是单纯用神性营造的造物,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天地和地陆河川,哪怕是那大日,亦是一枚真正的散着光与热的天星。
要说以神性营造这些也是可以的,但一定没有如此自然,也不可能不留下神性的痕迹。所以这许是从外部直接转挪进来的。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曾经的间层就是这样,只是没有在浊潮之下崩塌,并被某种力量维系着,直到浊潮退去,还是保持着这般模样。
并且他还意外现,这里居然还有时日流转,而不是定止不动的,除此还存在着大量的生灵。
然而这里并不是一个自我循环的平衡天地,既然有时日迁徙,那诸序一定是会走向崩塌的,除非是有力量维持其不坏。
要说神性维持,只是拿自己的去填补外面,这是得不偿失的举动;要么就是别的力量来源,所以并不在乎这等损折。
他联想到这位莫契神祭能够窃取至高的权柄,差不多已是能推断出那维系之力来自于何处了。
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把这位放在最后一个对付,无疑是正确选择了。
只是看了下来,他还有一个疑问,焦尧应该在这里拖住这位神祭,那么焦尧此刻又去了哪里?为何这里毫无斗战的动静,还是说……
他踩着柔软的草地往宫殿方向行去,在来到大河边上的时候,目光一转,却见河流上游有一个红色翼帆的深色筏子自行飘了过来,似乎是为了渡他过去。
可仔细一看,便能清楚这东西表面看着是筏子,但其实是一只巨大的虫子,其半身埋在水下,没有头尾,只是如乱毛一般的脚,水面之上则是呈现如干木头一般的身躯,那赤色翼帆疑似就是它的翅翼。
张御看了一眼,没去理会,脚下浮起一团云芝玉台,从河流之上直接飘渡而过,身形徐徐上升,来到了土丘之上,最后落在了那处殿台之前。
这里还有不少似鹿似羊的生灵,像是正在这里觅食,在看到他之后,都如受惊一般的跑开,这些生灵表面看着温驯,但内里不同,皮毛之下是一张张带着尖齿的腔口。站在宫殿顶上的飞鸟倒是一个个不动,但都僵硬的立在那里,像是风干了一般。
张御抬眼看过后,沿着台阶走入神殿,两根巨大的方柱形成一个深入内里门廊,随着他迈入内部,这里光线陡然昏暗了下来,只有顶上有光芒落照进来。就在那一束光芒之中,周围漂浮着一块块的石板,每一块石板之上都刻画着各种字符。
他看了几眼,根据他的认知,上面有些字符是有意义的,能看出对某种的物事的篡改和重塑,但有的没有任何意义,就像是涂改之后失败而又废弃的东西。
这些石板看着零零落落,好似没有多少,但是每时每刻都在变化着,没有一块是相同的。伊神曾说至高石板就是神祭所造,看着这些东西却是一定的道理。
他再往里走,过了前殿,来到一个狭长的走廊之中,竖立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雕塑,像是无数肢体拼合在一起的。他能够看到,有些雕像并不是完全的死物,其身躯一半是岩石,还有一半却是生灵,看着矛盾又古怪。
走过走廊,前方露出了一个广场,地面上是一个个古怪的头颅,像是种草一样种在地面之上,它们有着人一样五官,且还是活物,
此刻看着他走入进来,这些脑袋一个个的转动了过来,并露出惊奇的表情,随后又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除此外,两边还一排排大树,树上果实同样是一颗颗的脑袋,本来好像是沉睡,现在却是一齐睁开眼睛看向了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
可是下一刻,它们一个个出了惨叫,从树上掉落下来,化作了一地焦炭,那些脑袋一个个露出惊恐之色,瑟瑟抖,再也不敢动弹。
张御不去理睬这些东西,径自迈过广场,来到了一条金河边上,而在河对面,就是那最后一座殿宇,那里有一股晦涩诡异的神性正显示着自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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