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廷执听了张御之所言,略一转念,点头道:“张廷执说得不错。现在是在战时,不必受平日那些规矩束缚!更不容那些小人作祟!该严办的必当严办!”
天夏的律法一在常时,一在战时。战时一切为征战为目的,需要将一切力量都是集中起来,半点阻挠也不能有,自不可能再用惯常之法。
有些平日可以宽忍的东西,到了战时那是完全不和你讲什么道理的。只要有碍天夏,玄廷可以直接作出决断,先把你拿了,而后再慢慢论处。
天夏前次征讨莫契神族,就是进入了战时,待结束之后,自然也就一并解除了。
只是不久之前,张御探看到了异域,由于不清楚敌人动向如何,又是什么来头,出于料敌从宽的目的,故是又一次进入了战时准备,虽未正式颁宣,可从法礼上说,已然是属于战时了,若是情况进一步变化,那么立刻可以向下推动,调动起整个天夏的力量。
后来虽是成功解决了异域,可是虚空之中仍有异域存在,且只过去短短数十日,还不知道异域主人会否有什么反应,所以此刻仍是在战时状态之中。
沈道人虽熟悉天夏的法礼规序,可他毕竟不是廷执了,所以这等事由他自然不清楚。只要抓住这一点,那的确是可以不管其余,直接拿其问罪的。
林廷执想了想,道:“都是同道,不必如此苛待,沈玄尊以往总算也是立过大功之人,不如这般,将玄廷可能对他的处置告知他,让其收回念头,好好劝说诸位道友收回呈请,这般可以免其过错,也算是给他留个情面。”
诸廷执考虑了下,也是同意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责,他们主要为了解决事机,要是沈泯能认错,并且主动消弭事端,那也可以不作追究。
崇廷执没有去反驳此言,但以他对沈道人的了解,却并不认为这位会就此听劝。
林廷执这时看向竺廷执那里,道:“竺廷执,稍候此事就劳烦你走一回了。”
竺廷执应了下来,只是他也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言,道:“此呈议可以设法驳回。但是诸多潜修的真修同道入世一事,的确还是需要有一个定论的,毕竟此事已被提出来了,并不会到此就结束,沈道友不在,也有他人会为此而声。”
戴廷执道:“竺廷执所言,正是戴某欲言之事,源头若不处置妥当,此事也只是被暂时压下,日后总会再被提及的,且下次会愈难以安抚。”
武廷执这时开口道:“此事该如何做,武某以为不该急着做出决断,因为我等也未问过诸位道友的真正想法,不可一味强压,武某觉得,还是与诸位同道妥善沟通一下为好,这般才能拿出一个两全之策。”
陈廷执沉思片刻,道:“竺廷执,你与诸位道友都是认识,此事就劳烦你一并处置,顺便去诸位道友处走一回,问问他们的意思。”
竺廷执打一个稽,同样应下。
而另一边,沈道人一连闭关五日,等到正式廷议之时,猜出玄廷应该不会来寻他了,这才是出得关来,在荷花池畔一边与童道人弈棋,一边等候消息。
在下了数盘棋后,道童来报,道:“老爷,竺廷执来访。”
沈道人精神一振,道:“来了。”他道:“竺廷执到来,我当亲自出迎。”
童道人站了起来,道:“两位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童某便先回避了。”
沈道人道:“好,道友请先等候。”
童道人稽退去。他则是抖了抖袖,摆正姿态,自里迎了出来,待到殿外,见到了竺廷执,在正阶之上见礼后,便将后者迎入殿中,待两边坐定,他道:“竺廷执此来,可是为了那呈请一事么?”
竺廷执道:“道友既然知晓,那竺某便就直言了,诸位廷执希望,道友收回呈请,勿再屡屡呈请,诸位道友之事,廷上稍候自会有一个交代的。”
沈道人笑了笑,却是摆手道:“诸位廷执可是高看沈某了,向廷上提起呈请,那是诸位道友自己的意思,而非是沈某意愿。沈某只是负责将诸位道友的意思送呈至诸位廷执面前,要让诸位道友收回此请,非是沈某所能为,不过此事也简单,也只要诸位廷执答应了呈请,那自然皆大欢喜。”
竺廷执看他一眼,看出他没打算好好谈论此事。他目光稍冷,也没有和其人继续兜转下去,而是直接言道:“道友所递呈请且不说,此前你鼓动几位同道不入守正宫承领权责,此事玄廷若要计较,沈道友你可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沈道人笑了笑,道:“沈某可没有做的此事,都是那些同道自己选择,况且要问,沈某又是犯了一条礼序法度呢?”
竺廷执淡淡道:“现在是战时。”
沈道人神情微微一变,他看了看竺廷执,随后质疑道:“不对吧,玄廷并没有颁宣战时谕令,怎么可能是战时呢?”
竺廷执道:“玄廷在月前已是入了战时准备,备册就在廷上,沈玄尊要是觉得不对,可以自行前往查看。”
沈道人过去是当过廷执的,他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他勉强镇定心神,道:“我为天夏立过功,我还为玄廷效过力,你们不可以如此待我。你们这么做,我过去身为廷执,是有权力向五位执摄呈请的!”
竺廷执道:“沈玄尊可以呈请,但那也是在过后了,战时是没有可能了,如今竺某再问沈玄尊你一句,你考虑清楚了么?“”
沈道人神色数变,不过到了最后,他却是镇定了下来,一脸坚决道:“我身受诸位道友重托,绝不会半途而废,有负诸位道友所托的。”
他已然想清楚了,他此回就算受了玄廷责罚,被关押起来,可实际上却无损于他的名望,或许待那些真修同道知晓后,会更加同情和支持他,反还有助于他日后归回玄廷。
竺廷执平静看他一眼,站了起来,道:“沈玄尊的回答,竺某知晓了,告辞了。”至于抓拿拘押此人,事后自会有人持玄廷之谕而来,自不会由他来亲自动手。
另一边,张御在廷议结束后,回到了清穹道宫之中,他处置了一会儿俗务后,明周便现身出来,向他禀告沈道人拒绝了竺廷执的相劝。
他思索片刻,便令明周道人退下,这时外面神人值司来访,说是毕明求见。他颌道:“有请。”
不一会儿,毕明自外步入大殿,在殿中与他见过礼,便肃然言道:“廷执,方才崇廷执来寻属下,问属下可愿与沈玄尊论法一场。”
张御稍作思索,立时猜出了崇廷执的目的了,这非但要拿下沈道人,还要借故打击沈道人的名声和威望。
这个办法其实是很有用的。因为按照大多数真修的认知,修士之间的论法,也是一个解决事机的方式,道法高明之人向来是被认为是更有道理的。
沈道人要为所有人出头,那就不可能不作回应,胜了还好说,给人予更多信心,可要是输了,可没有什么脸面再来提归回廷执一事了。尤其毕明道人还是异法入道,要是沈道人输了,对于其人可是莫大羞辱。
他道:“道友自己是如何想的呢?“
毕明道人道:“崇廷执已然与属下说了为何如此做,属下也是愿意的。只是不知廷执是否允许?”
张御微微点头,道:“道友可有把握么?”
虽然毕明如今也是修炼到寄虚之境,在道法成就上和沈道人一般,但是沈道人修道年月在其之上,并且这么多年来可是一直在上层潜修,功行定然比之更为深厚。
毕明道人道:“崇廷执来找属下时,说是曾有过推算,认为属下若是出战,还是有一些迎面的。且崇廷执还给了属下一张‘算符’,可助属下提前躲避一些道术神通。还有钟廷执也是给了属下一枚玉筹,说是能牵心引机,逢劫化难。”
张御心下微微一动,忖道:“原来如此。”
他这时伸手一拿,一根生机盎然的翠绿青叶自虚空落入手,此是从益木之上落下的青叶,能有加固守御之能,他举心光一托,就将之送去了毕明处。
一般的外人给予的法宝,其实并不好用,因为和御主不契合,战斗中根本没有机会使出来,就算勉强运使,也容易被人提前提防,并布置针对。
不过这守御之叶,却是随时随地护绕周身,不虞有碍,但也就是用过这一次斗战,事后即是消散。
他道:“道友且持此物去。”
毕明道人接过青叶,知他是答应了,郑重一礼,便退出去了。
他来到道宫之外,纵身一跃,就往沈道人道宫所在飞遁而去,而在半途之中,却有一道道光芒自虚空降下,落至他的身上,背后隐隐能看到诸位廷执的身影。
张御看着此番景象,知道这一次论法当是没有问题了。沈道人这回表面看去将是和毕明论法,实际上是在和诸多廷执对抗,沈道人这回拒绝了诸位廷执的好意,偏要把事闹大,诸位廷执又岂能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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