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去见李弥真的时候,俞瑞卿则是受他之邀,从客阁出来,乘坐飞车一路来到了清玄道宫之内。
俞瑞卿进入殿门后,张御命印分身正站在那里相候,他远远见到,便是迈步上前,抬袖一礼,笑道:“张廷执有礼了。”
他这个人不羁礼俗,对待同道十分诚挚,两人除了训天道章之中的交流,也算是许久不见了,旁人喊一声张廷执,或许显得生分,然而在他这里,语声听起来却是洒脱轻松,反而有一股故友见面之感。
张御点了点头,抬袖还有一礼,道:“俞道友,我等许久不见了,殿内说话吧。”
俞瑞卿欣然应从,随着张御到了殿内,他在席上坐下,与张御寒暄两句,待香茶奉上,他恳切言道:“小徒到东庭之后,我听她说起许多事,期间多亏廷执照拂了。”
张御道:“我当初去往奎宿,也指点过岳师侄,也可算他半个师长,何况岳师侄做事认真,在东庭着实立下了不少功绩,道友又何必为此言谢呢。”
俞瑞卿一笑,道:“这么一说,却是俞某矫情了。不过倒也是,俞某攀渡上境之法,乃是借助了廷执所立上印,若无廷执在前方辟道,俞某也不见得有今日,要说谢那却是谢不过来了。想来廷执也不在意这些,寻思下来,也唯有在将来寻道立印,多多提携玄修后辈弟子了。”
张御道:“俞道友此想方是正理,玄法一道虽已能渡至上境了,可道无止尽,现与真法还不能相比,唯需诸位道友一同寻道,互相扶持,方可寻到前路。”
俞瑞卿心下认同不已,真是因为诸多玄修,玄法才有今日局面,不过他对自己还有一些同道都有清楚认知,知道这条路必须有一个引路之人走在最前面,这个人也是最为重要的,这个人无疑就是张御,其之作用和地位是目前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两人又在玄法上攀谈了几句,俞瑞卿便道:“来上层几日,也是了解了一些事机,我辈但凡来到上层,若不是选择在云海潜修,总要择一职位,只是诸洲宿镇守怕是难得,那却要到廷执这边来讨一个情面了。”
张御道:“俞道友愿来守正宫担任守正,御求之不得。”
如今随着守正宫权柄扩大,还有他本人地位的提升,守正实际上已经再非以往那样只是战时充任,非战时可以随意去位了。
只是现在还缺一个正式的法度来定下,故是下次廷议之上,他决定提出此事,将守正一职与镇守诸职一般设为常位,当然具体定责也当梳理清楚。
俞瑞卿在表露态度之后,他也是立刻让明周道人拿来守正袍印授予其人,并交代了一些事宜,现在各地守正宫正在扩充,虚空之中眼下还在查探异域,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待问询过后,见俞瑞卿本人并无意见,就安排其去往虚空巡查。
俞瑞卿得命,便告辞下去准备了。他则继续一边修持道法,一边处置事务。
三天一晃而过,显定道人、李弥真二人在把宗门安顿妥当之后,便就按照此前定议,联袂前往上层。
鱼灵璧本来也是打算一同前行,不过她方才从神昭那里讨要了数万人种,门中一时又人手不足,只能她这个掌门亲力亲为,一时无暇抽身,只能随后再单独前往上层了。
李弥真、显定二人得天夏所赐符诏指引,带着几名随行的门人弟子,很快由虚空穿渡至上层,并在明周道人接引之下往守正宫这处来。
显定道人见李弥真感应四下,便传意言道:“这方地界乃是天夏背后几位大能以清穹之舟所开辟,若在此间修行,对我辈道行十分有益。”
李弥真道:“既有这般好处,那道友当初为何离开呢?”
显定道人笑了笑,道:“道念不通,道理不合,这些好处便不见是好处了。”他顿了下,又言:“其实除了此处,天夏还有玄粮,能助我辈修行,寻常玄尊,修持远胜同辈,故是天夏才会越来越是强盛。”
李弥真道:“李某此前也曾听寰阳派的道友说过此事,不知这东西自何而来呢?”
显定道人道:“我未做过廷上执掌,这却是不知了,不过想来总与清穹之舟有关。”
李弥真不觉点头。
飞车在云海之上行途半个夏时之后,便即在守正宫前停下,下了车驾后,明周道人引两人进入正殿,一入大殿之内,两人见张御立于玉台之上,便上来见礼,随后各自在殿中落座下来。
双方交谈几句之后,李弥真一指侍立在自己身边的道童,道:“我这个徒孙资质极好,算得是下辈天才,想在天夏修持,不知可否允准?”
张御看了眼这童子,这是前日与李弥真照面时见到的烹茶童子之一,当日看了一眼,就知其资质相当出色。
李弥真提出此议,这当是示好之举,同时也是为了让天夏放心。
资质出众还罢了,还能放在一派上尊身边的,那不是当作继任者培养,也是未来宗门的中流砥柱。毫无疑问,这童子应该是十分适合修炼神昭派的功法。
天资好的弟子好找,但如此还契合本门功法的,那是极是少见了,数百上千年都未必能找到一个。这般人物往大说了,足以决定一派之兴盛,不是可以随便牺牲的,神昭派这次是在主动表示自身愿意与天夏亲近。
当然,这弟子放在天夏其实也不吃亏,能在上层修行,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故这也算是一个交换了。
他道:“贵派这弟子倒是灵秀,可以留在上层。”
李弥真忙是起身一礼,道:“多谢廷执了。”
显定道人坐于案上,神情很是淡定,并没有做出与李弥真一般的选择。因为他与李弥真不同,幽城只要不受扰,怎么样都可以。而且他认为若是派了一个门人常驻天夏,时间久了,那还会是幽城的人么?那还不如不派呢。
而就在两人拜访守正宫之际,武倾墟则是来到了长孙廷执的易常道宫之内。
长孙廷执见了他后,并未多言,直接带他来到内殿,并指着盘膝坐于此地运功的弟子言道:“这是我新收的两个弟子,也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他们将会尝试这一次寄脉之术。”
武倾墟道:“才到这一步么?长孙廷执不是一直在尝试往上层境界的突破么?”
长孙廷执道:“原来是可以这样的,但是武廷执你所要求的时间太短了,先前的路已是不可能按部就班去走了,所以我必须另做尝试。
我如今选择先从这两个弟子开始,如果他们适应了,我可以找寻与他们更为相近的人,按照武廷执你的要求,这样的人还必须是自愿的,所以范围会进一步缩小,能否寻到合适的对象,目前还不好判断。”
武倾墟态度坚决道:“不管怎样,有些底限是不能破除的。”
长孙廷执淡淡道:“那先看眼前吧,只有这一步成功,我们才可以讨论下一步。”顿了下,他言道:“我这便可令他们开始。”
武倾墟却是一抬手,道:“等一下。我需要问问他们。”
长孙廷执没有说话。
武倾墟走上前去,目视着那两名弟子,道:“你等知道自己要走得是什么路么?”
两名弟子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恭敬回道:“这位前辈,老师事先都与我们说清楚了。我们都是自愿的。我们自知资质太差,老师能给我等这次机会,我们心中唯有感激,便是不成,也只是我们太过愚钝的缘故。”
另一名弟子也道:“是啊,我们就怕老师失望。”
武倾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要这两个弟子自己清楚就是了。而且这次尝试也并不会危及性命,失败的话,就是将来永无可能去到更上境界了。只是他也看过了,这个两个弟子的确资质平庸,正常情形下是没可能去到上境的。
他对长孙廷执一点头,道:“长孙廷执,可以开始了。”
长孙迁目光一注,便有两个大约一人高的赤红色陶罐从地面之上升起,停落在两名弟子面前,道:“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两名弟子对视一眼,互相点祝意,而后取出一枚朱丸,一齐吞服了下去。
待得药力散之后,两人便一同往面前的那个陶罐走去,与之一接触,就像是进入了柔软的沙堆,两个人很快都是融入了进去,不见了影踪。
武倾墟沉声道:“需用多久?”
长孙廷执道:“最长三天,不过他们二人当是两天就能知晓结果了。”
武倾墟道:“那么上境寄附是否更长?”
长孙廷执道:“以我估算,至少需一月时日。”
武倾墟沉默片刻,道:“需要加紧了。”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虽然知道他这般有些匆忙了,可元夏的威胁太大,所以有些脚步不得不加快。
长孙廷执淡淡道:“还需先看眼下。”
很快一日过去,这段时间中两只陶罐也是在渐渐生变化,由原来的赤色色泽变得晶莹若玉,内中两个弟子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隐约可见。
而到了第二天,玉罐表面浮现了一丝丝清晰的裂纹,先是一片碎片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了清脆的声响,随后再是越来越多的碎片落地,内中情形也是显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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