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确是下殿所为,而这结果也并不出上殿诸司议意料之外。
有人问道:“具体是何人所为?又是如何做的?”
兰司议道:“从报书上看,乃是有人以外身拿了一枚殿上赐下的护身星雷,以假意传讯为名混入了那墩台之中,最后舍身引动此雷,导致墩台爆裂,那个人具体的身份,现在还在查证之中,但与诸世道无关,确定是来自下殿的指使。”
诸司议中有人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些星雷每一个去到天夏的人元夏修士都是携有。本来是为了对付天夏用的,其威能甚大,爆裂星辰亦是不难,本来是提放天夏找麻烦,好给一个威慑或教训,可没想到,居然先被用在了他们自己头上。
有司议不悦道:“这墩台怎么守卫的,难道不做任何甄别么?竟然可以被不相干的混入台中?”
兰司议道:“这最早也是为了能展现我上殿的器局胸怀,原本也是想着诸人得可得利,岂料此辈竟是真的不顾大局。而且纵观此人混入墩台的整个过程,可以说是经过了精心谋划,乃是以有心算无心,这才得以成功。”
这时又有一名司议冷冷出声道:“这事会不会和天夏那边有牵扯?”
兰司议摇头道:“目前可以断此事与天夏毫无牵扯,因为按照定约,墩台完全交托给我等处置的,天夏不得插手,只是没想到,却是出了这等事。”
他看向诸人,道:“现在问题在于如何挽回此事?张正使对此颇有微词,并言本来事情一切顺利,他也向天夏内部宣扬了元夏之强大,本来已经争取到了一部分人,却是因为这一次,使得许多人心生犹疑,进而导致许多顺利的事机无法进行下去……”
场中有人高声道:“此事下殿必须给一个说法!”
诸司议皆是认可此言。
上下殿便是争斗,也当应该有底线,上殿才是主导者,若是上殿的态度不明确还罢了,一旦明确,那就是不能再进行妨碍。
比如之前袭击天夏使者,上殿放任下殿施为,可当有了确定决定之后,就不允许他们再自行其是了。
大殿当中的那名老道人对站在一侧的司议吩咐道:“顾司议,你遣人去问清楚此事。”
顾司议执有一礼,一道化身飞出殿外,只是等了一会儿,化身便自外归来,他道:“已然问清楚了。”
那老道人言道:“下殿如何说?”
顾司议道:“下殿司议说了,他们对此事不知情,这是底下之人私自所为,他们一定会彻查的。”这话顿时惹了殿中几位司议面上生出不快,这明显是推脱之言,不过顾司议继续说道:“下殿同时还问了我们一句。”
老道人道:“问什么?”
顾司议道:“他们问,上次下殿从天夏往域内的紧急传书,到了域内却是不知去向了,问上殿可是知晓此事?若是不知,可否帮着查问下?”
诸司议互相看了下眼,这话里面的意思他们自是听出来的,下殿是因为上殿先拦截了他们紧要传书,所以才做出了此事,尽管诸人仍然不满,可总算是理出一个由头了。
老道人问道:“拦截传书?这又什么时候的事情?”
谭司议这时对着上方出声道:“书符是我拦下的。”诸司议一下看过来,他继续道:“那时恰值天夏使者归去后不久,这封书信突然到来,无论时机还是用意都是十分之可疑。”
老道人道:“书符上写了什么?”
谭司议正色道:“上面什么都未写。我有理由怀疑这是下殿布下一个局,为的就是好随后破坏墩台!”
万道人问道:“那么拦截金符是确有其事了?”
谭司议默然片刻,道:“是。”
兰司议看了他一眼,这事情根本不在于那金符有没有内容,关键是就算是下殿埋下的坑,也是你自己先跳进去了。
万道人道:“为什么不早说?”
谭司议没回答。这等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同样身为司议,难道他拦截一次下殿符书都要向诸人禀告么?
位于中间的老道人开口道:“顾司议,你让下殿给一个明确的交代,这事情就这般吧。”
顾司议道一声好。
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太过深究,因为就算揪着这件事不放,下殿随便交几个人出来你也拿他没有办法,逼得太过,下殿反而会给他们找更多麻烦,归根到底,这事他们先给了下殿作的借口,所以这事多半到最后也就是不了了之的。
兰司议则道:“张正使那里,是否要给些安抚?”
老道人下断论道:“那可令张正使斟酌办理,不必严格依照那些条议行事,就如此吧,诸位司议可以回去了。”
诸司议见他如此说,执有一个道礼,便就从大殿退了出来。
万道人来到了外间,寻到兰司议,问道:“那驻使是谁?”
兰司议道:“乃是顾司议推荐之人。”
万道人关照道:“将此人及早处理掉,换一个可靠的人去。还有让张正使尽快再把墩台建立起来,我知道他有些不满,所以有些事可以稍微让步一些,不是涉及根本的都可以谈。”
兰司议应下道:“明白了。”上殿的脸面是最重要的,刚宣扬了自己,转头就被把面皮扯下来,他们无论如何先补救的,其他事反而不甚重要了。
万道人交代过后,就又回到了大殿之内,那老道人仍然站在那里,他道:“师司议唤我回来,可还有什么要说么?”
师司议沉声道:“下殿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限制,不能让他们再这般肆无忌惮下去了。”
万道人道:“怎么限制?”
上下殿一直是这样的状况,矛盾也是一直存在的,想解决这件事,大动干戈是不可以的,顶多就是小打小闹,那这样又有什么意思?久而久之,还是退回到原来的样子。
师司议道:“我会向几位大司议建言,谋策未成之前,让他们安分一些,不准再往天夏去。”
万道人道:“就算我和师司议一同附名请议,几位大司议那里,恐怕也未必会通过此事。”
上殿司议都是诸世道出身,可是大司议就不一样了。有的是来自于下殿,也有来自上殿的,行事表面看起来是不偏不倚,可一碗水真能端平么?他对此根本不看好。
师司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让下殿收敛几日还是可以的。”表达一下态度,给下殿些许施压,总能让其安稳些时日的。
天夏上层,张御坐于玉榻之上,他在等候元夏那里回音。此回他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挑动上下殿之间的矛盾。
哪怕双方只是因此限制了一部分力量,对于天夏都是少了一部分压力。
当然他当时给盛筝的借口是去了墩台,天夏内部必会对元夏有所疑虑,可以鼓动更多人反对合流。
下殿对他的说辞肯定不会全信,但问题下殿等人也很愿意破坏上殿的布置,特别这一次还可使得上殿颜面大大受损,哪怕他们自己不占便宜,他们也是十分愿意的。
下来便看看元夏那边的反应了,根据不同回应他也有不同的策略。
元夏的动作也算是很快,只是十多天后,原来那名驻使便就消失不见了,又换了另一位过来,这位到了天夏之后,第一时间就寻到了张御分身所在,态度也是十分客气恭敬,道:“上殿诸位司议让在下问候张上真。”
张御道:“诸位司议可是命尊驾带来什么话了么?”
那驻使道:“诸司议说,希望上真能再把墩台建立起来,而且要尽快。”说着,又赶忙解释了一句,“殿上不是要为难张上真,只是这件事很紧要,有什么难处,上真可以提出,我等可以一起解决,凡事都是可以商量的。”
张御思考片刻,目光一凝,凭空生出一份符书,落在了那驻使的面前,道:“若这些可以办成,那我可以一试。”
那驻使伸手接过,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道:“在下会将这些送呈给上殿过目,张上真还有什么交代么?”
张御道:“出了这等事,原先的谋划部署已然完全被搅扰了,不可能再按部就班,需要重作部署调整,所以下来你等也勿要催促,我只能尽力而为。”
驻使忙不迭道:“是是,上殿能够体谅张上真的难处,只要墩台先是恢复,其余事我等可以另外商量。”
张御道:“尊驾可以走了。”
驻使一礼,就遁光离去。
张御则是意识归回到了正身之上。他心里清楚,现在是上殿求他办事,态度只好放低,换到下殿,那是什么都不会多说,一定是会诉诸武力的。可那势必要分权给下殿,所以上殿宁可在他这里继续尝试下去,哪怕妥协让步一些也是可以的。
这番布置即便不能让元上殿内部更生隔阂矛盾,也能给天夏争取到更多时间,接下来他可以进下一步了。他对一边的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去把常玄尊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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